此时就听见一道哭泣的女声传来,有点熟悉,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 “大娘子,真是太丢人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在家里待着啊……我就是听说这个程公子醉倒了,喊他回去自己房间睡。他一把拉住我就往我脸上亲啊,呜呜呜呜呜。” 简白荷闻言急忙转身去安慰她,纱幔不慎勾在了床榻上,程解厄的视线再没有遮挡,彻底看清楚了哭泣的人。 简白荷弯着腰,背部的线条优美,她一连给杨婶子递了三条帕子,再看着帕子被眼泪不规则的打湿。“婶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这事大家都不会外传,两个弟弟还小,都需要娘呢。” 杨婶子擦擦眼泪,又大哭起来,“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登徒子!什么念书的,我的清白差点被他毁了!” 简白荷立刻又道:“婶子别哭了,我这就叫他走。” 记忆一点点浮现在程解厄还未能完全清醒的脑子里。这个杨婶子,好像是给简家扫地干杂活的,很有力气,一个胳膊顶程解厄两个,凶声恶煞,常常叉着腰在长廊巡视。 听这个意思,怎么好像他非礼了杨婶子?杨婶子年纪都能做他娘了! 程解厄眼睛往上一翻,脸红筋涨,“简娘子,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 程解厄的事情,要从简白荷清晨起来,去喂鸡开始。 简白荷将鸡窝放在宽敞的过道,这只鸡每日准点下蛋,走路也非常规矩,最重要的是下的全是双黄蛋,简直比人还让简白荷舒心。 从鸡放进家门开始,简白荷就亲自喂养,确保每日清晨都能保持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态。 喂鸡的时候,她听说弟弟简元响故意把程解厄叫去喝酒,想要耻笑程解厄的醉态。两人好像较劲地喝了不少,一夜过去,醉的一个都起不来。 简白荷刚开始没当一回事,直到杨婶子的尖叫划破长空,震的她手里的小米都撒了。 有人来急匆匆的告诉她,程解厄喝醉,抓着来叫他腾空房间的杨婶子不放,还亲得杨婶子头发散乱,杨婶子推开门就要寻短见。 简白荷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婚事又黄了。 叫人先安抚住杨婶子,简白荷就找到她娘,表明自己想要程解厄离开的想法。 毕竟是亲戚,最好不要闹的太难堪。 那时候,简夫人还睡的正香,简白荷坐在床边把娘摇醒了,愁眉不展,“娘,我觉得我看男人的眼光不太行。” 简夫人醒来,还没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对这句话深有同感,握着女儿的手:“当初我要是会看男人,我就是太守夫人了,你就也是个千金小姐,何愁没有好男人挑选。荷娘,咱俩都没有眼光。” 简夫人喋喋不休:“虽然你爹听我的话,我让他往东走,他不敢往西走,但没权没势连累的咱俩也东奔西跑,我真是后悔,怎么从两个提亲的里,选了你爹?” 简白荷担心另一件事,“爷爷一两个月就要回来,程公子不行,再找一个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简夫人躺在床上喃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程解厄居然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 简白荷见娘没意见,便准备走了,心里不止对程解厄好感全无,还多了点厌弃。 来到简元响这边——昨天程解厄喝醉,直接睡倒在简元响的空房里了,杨婶子也正是在简元响这里帮忙的。 一进门看见大家围着看光溜溜的程解厄看热闹,简白荷让人放下了纱幔,没想到程解厄死猪一样叫不醒,杨婶子又哭天喊地,吵的她额头直跳。 她坐在这群人里,感觉灵魂都在头顶上飘着,脸上一片麻木。 丫头对着昏睡的程解厄又掐又拧,好不容易把他弄醒了,简白荷就上去说了一早就盘算好的话,叫他离开。 没料到他醒了后,居然愤怒的说是误会。谁在误会他?是杨婶子,还是满屋子的人? 简白荷已经不剩下几分忍耐了,她已经很恼火自己把玉佩给了他,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明明白白的膈应着简白荷。 她只是不怎么真心的笑笑,“程公子先把衣服穿好,大家先出去。” 程解厄底下什么都没穿,他就是这样跳出来对杨婶子又抱又亲的?真是个变态。 在外面等了片刻,门再次打开,简白荷和一群看热闹的丫头婆子再次占据了整个屋子,程解厄涨红脸坐在中间,接受大家审视和鄙夷的目光。 程解厄急着解释:“简娘子,我从昨天就睡的昏昏沉沉,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再说杨婶子比我还高壮,我哪里敢非礼她!” 杨婶子听了,瞪着猩红的眼,举起巴掌,“好你这个登徒子,还辱骂我,难道是我诬陷你吗?” 程解厄一惊,往后退:“不、不是。” 杨婶子放下巴掌,向简白荷哭诉,“大娘子你看,他都承认了。” 程解厄也对着简白荷连连摆手,“简娘子,不是这样的。” 正巧此时,正屋里传来走动的声音,那是简元响歇息的地方,而程解厄睡的地方是其中的侧房,是连接在一起,仅仅有一扇小门阻挡。 这扇小门根本没关,只见一脸倦意的简元响顺着小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看见那么多人,他明显呆愣住了,脚步往后撤,像是准备重新进来一回。 看见他,程解厄宛如抓着救命稻草,高呼:“二公子,你快告诉简娘子,我和你喝酒后就什么也没干!” 简元响披着一件外衣,在大家的目光里尴尬地拢拢,莫名其妙道:“啊?怎么那么多人?” 程解厄着急,一用力还把舌头咬了,哗啦啦淌血。 简白荷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视线划过他乱糟糟的头发,忍着让他打理干净的想法,“二牛,程公子酒后轻薄了杨婶子,你就在隔壁,可听见动静了?” 简元响吃惊,“什么!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在做梦。” 简白荷对杨婶子的话再没有一丝怀疑,瞥了眼呆愣的程解厄,再次为自己稀烂的看人眼光而恼火。“二牛,你说说怎么回事。” 简元响像是清醒了,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阿姐,我当时还躺在床上,就听见杨婶子敲门,说还有一个醉鬼是不是在侧房。接着没过多久,杨婶子就开始大叫,‘登徒子’‘流氓’的乱叫。” “我昨天那个酒喝的多啊,困的怎么也起不来,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梦中。最后听见扑通一声,杨婶子撞门出来,我还想门是不是都要被撞坏了,就又睡过去了。” “不过这居然是真的?程解厄一个念书人,居然轻薄杨婶子一个寡妇,人心隔肚皮啊!” 简元响嘴里啧啧啧的,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瞧不起程解厄。 简白荷又看看程解厄,他已经成了木雕,胸膛都见不到起伏。再想想哭泣的杨婶子,顿时对他更加嫌弃,站起来道:“把程公子的东西收拾好,饭后就送程公子离开。” 没过多久,程家两兄弟的行李再次被收拾了起来,距离他们来到简家也不过两三天。大门一开,把兄弟二人连行李一同扔出了简家。 简夫人送了不少布匹和银子来补偿杨婶子,生怕她想不开,又勒令大家都不许再谈,这件事很快就淡了下来。 下午,杨婶子倚在门上,做贼一样看看没有人经过,一敲门,简元响便探出头,把一张银票塞给了杨婶子。 杨婶子确认了是事先谈妥的价钱,便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离开。 瞧瞧还是她精明,二公子先找了两个丫头都不愿意干,怕坏了名声,她一个寡妇就不怕,一下子赚了两三年的工钱。 回去定然要切点肉,买点梅子酒,和两个娃娃一起大吃特吃一顿。
第6章 一个时辰后,街头出现一道奇景。 在冷风中,一长一幼,两个穿着斯文的人,失魂落魄地推着独轮车,磨蹭行走在街头。 程解厄在前面拉,弟弟程胜意在后面推,两人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但觉得冷风呼呼的往脸上吹。 程胜意累的口干,忍不住停下来抱怨道:“人老珠黄的寡妇,哥哥也下得去嘴?害得咱俩都被赶出简家,好机会给你也抓不住!” 他一停下,程解厄也拉不动了,扶着车直喘粗气,愠怒道:“我先前没想到,现在再想想,摆明了就是简二给我设的局,要不是听你的鬼话,我那天也不会去。” 程胜意耿耿于怀,“哥哥你到底亲那个寡妇没有?真是太现世了。” 程解厄也记不清,吃了苍蝇般梗着脖子,半天坚持说:“没有,就是简二陷害我,让我在简娘子面前出丑。” 他拍拍车子,这车子也是他借来的,来的时候有牛车,那是因为别人听说他要去当赘婿。一被赶出简家,就只能借到个车架子,东西放在上面,靠人拉着走。 “别歇了,今晚先去找个鸡毛店住一天,去的晚还不知道住哪里。” 于是兄弟二人无力的又推、拉起车来。 程胜意又探出头,猜疑地瞧着哥哥,“不是我不相信哥哥,只是……简二有那个脑子吗?” 简二公子废物的名号一般是遮掩在简大娘子怪癖之名下面的,但要是稍加留意,就知道简元响是个小心眼,软弱,不干正事的人,不像是能想出这种办法的。 其实这个主意是简元响的朋友之一,张信给他出的,程家两兄弟不知道而已。 程解厄恼羞成怒,“我怎么知道,不要再提了,反正简娘子那边已经没指望了。” 程胜意烦躁的哦了声。 就在程家兄弟俩浑浑噩噩的时候,街头忽然出现三匹骏马,领头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面坐着身披银甲,腰间系长剑的孙叙将军。 后两匹坐着的,一个是他的副官,一个千夫长。 千夫长直行,程家的车正要拐弯到另一侧,他没勒住马,直接把程家的车撞的飞了天,包袱零碎散落一地。 程解厄看见马过来,但浑身僵硬无法走开,又一回头见车不见了,弟弟倒在地上,不由尖叫跑过去,“弟弟,你怎么了!” “撞人了,你小子添乱是不!” “坏了坏了,将军你先走,我留下看看情况。” 两个军汉都翻身下马,发现被撞的还是个小童,没多大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也赶紧围过去。 孙叙又折返回来,他今日没法戴冠,乌发用一条红色发带挽起来,此刻拨开两个手下,漆黑的眼眸狠狠瞪了千夫长。 他不禁咬牙,低声道:“又不是我撞的人,你叫我快点逃是什么意思?” 千夫长目光躲闪:“……” 真是好兄弟! 程解厄扑过去,真是被吓坏了,直道:“弟弟,你哪里有事?” 程胜意只是被飞起来的车刮倒,外加吓的腿软,原本是没什么大碍的,一听哥哥的话居然会错了意,爬了一半又躺了回去。一脸虚弱的道:“腿疼,是不是骨头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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