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解厄心尖一颤,怀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什么破事都赶上今天来了?何况他也没有钱给程胜意看病,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 一双手直接捞起程胜意,抱在怀里,抬眼一看是个沉稳肃穆的军官,看上去十分年轻,举手投足却令人心安,唇红略薄,眼眸流转中透着寒光。 孙叙:“先去医馆看看,我观他不像是伤了骨头。” 程胜意心虚,自然不敢去,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弱弱地道:“哥哥,我好像好了,咱们不是急着去鸡毛店吗?赶紧去吧。” 把他放下来,孙叙三人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孙叙三人连带着程解厄都明白了过来,这是程胜意这小子在讹人呢。虚惊一场,程解厄羞愧的恨不得刚才直接把弟弟碾死算了,讹人还没讹成,真是讨债鬼啊讨债鬼! 千夫长在怀里掏掏,硬着头皮对孙叙和副官旻南道:“出来急,没带钱,” 旻南也是个抠门货,背对着程家兄弟,偷偷道:“人没撞坏,还给什么钱,他还要勒索咱们呢。” 千夫长别扭地道:“不赔人,车总要赔的吧。” 三人回头一看,见那个车架子被撞飞后已经散架,成了几个木板散落在各种地方,觉得有道理,车是要赔的。 孙叙瞅了眼,也往怀里掏,“我先给你垫上。” 二人眼巴巴望着他,孙叙解开银甲——他刚演武回来,还没来得及换。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衣,身体接触到空气,甚至要冒热气,往胸膛里摸,居然摸了个空。 孙叙低头,疑惑地道:“嗯?” 又往另一侧掏,捏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三人一喜,拿出来一看却发现是一块很小的银子。 ……不知道够不够买车,应当是不够的吧,而且非常丢份。 千夫长开始嘲笑,也不知道他乐什么,“我居然真想着追更加企鹅君羊,似二而而物9一四其让将军垫上,谁不知道将军两袖清风,比我俩穷的多嘞。” 孙叙堂堂大将军,当年也是个矜持的贵公子,闻言居然开始脱靴子,在靴子里摸索起来。摸到一半想起来了,不是这双靴子,早上剩下的银子也在换掉的衣服里。 三人目目相觑,孙叙又只好对副官道:“旻南,你身上应当有钱吧?先拿出来给他用用。” 旻南转头就要走,被二人按着肩膀拽住了,“将军,不是我小气,是我也没有啊!” 千夫长又是失望又是生气,瞪着眼睛道:“你今早还显摆过,你爹给你寄了十两,咋转眼就没了?还是不是兄弟。” 旻南无奈,解开他挂在腰上的小包,里面的却不是银子,露出来两个金灿灿的东西。他更加扭捏了,“都给我家娘子买簪子了,还倒贴了一两。”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三个大男人,凑不出二两钱。 后边的程解厄看的火起,且越发觉得孙叙眼熟,回忆一番逐渐浮现了他回城那日的景象,这才明白原来他就是孙叙将军。 刹那间新仇旧恨闪过,因为他,自己才被简二设计撵走,因为他,车也被撞散,还拿不出钱赔!堂堂大将军,穷成这样,不可笑吗! 程解厄冷不丁地道:“将军与我一样都穷的叮当响,眼下我正好离开,你也正好住进去,穷情可解呐。” 三人都诧异他开口说话,这话也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要对孙叙将军/自己,那么大的敌意,等等,他到底在说什么? 孙叙走过来,他个子高大,程解厄又是蹲在地上的,便显得居高临下,“你认得我?” 程解厄掀掀眼皮,“自然,将军是简家亲定的女婿,而我只是个备选……如今我走了,将军再也没有阻碍,可以直接入住简家。” 此言一出,街上装作行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表情微妙的倾听着。 街边的屋子里,坐在门口纳鞋垫的老大娘不纳鞋垫了,竖着耳朵听着。 小饭馆的小二也不上菜了,站在门口抓着毛巾佯装擦汗,实际上透过毛巾的边缘,鬼鬼祟祟朝这边偷看。 驻足已久,在小摊上挑胭脂水粉的少女,也用炙热的目光看着穷书生和穷将军竞争入赘。 这场戏,她没看过。 孙叙:“?”感觉不太妙。 旻南一惊,那张类似猴子的脸,展现出了介于欣慰与叹息间的神态:“将军,你是啥时候想通的?真打算入赘,也不告诉我一声。” 孙叙的辩解显得格外苍白,“我没这样打算过。” 电光石火间,程解厄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原来……孙叙早就这样打算了,这样就可以解释简二的计谋……很可能是孙叙和简二一起想的法子,不然以简二的脑子想出来的确困难。 程解厄站起来,企图和他对峙,“孙将军要我腾位置说一声就是,为什么还指挥简二公子算计我,侮辱我的人品,让简娘子厌弃我。” “哇——”街头巷尾传来小小的惊呼,“那么刺激?” 他还要再说,却发现孙叙的拳头已经举起来,在他眼前放大。 …… 傍晚时分,简白荷散心归来,轿子走进家门口的巷子。 两侧的花草上,停着几只红蜻蜓,在渐渐黑下来的夜色中,和花草一样分不清颜色。 巷子里有几家邻居早早用过饭,站在门口说话。 见到简白荷的轿子来了,大家都意味深长的笑了。 简白荷撩起帘子,奇怪地冲着她们打招呼,只见邻居赵夫人一个箭步上来,握着简白荷的手道喜:“大娘子喜得贵婿,赵姨没看错你。” 另一个富老太太也笑开了花,道:“你小时候就是一脸好命相,还是我和你爷爷说的呢,这下你爷爷回来要乐坏了。” 富老太太家的儿媳也附和:“是呀,都说大器晚成,现在看来婚嫁也是这样的,越晚越香,大娘子多来我这里坐坐,我家闺女和你肯定合得来,咳咳咳。” 仅仅用了一个下午的功夫,孙叙将军和穷书生为了入赘简家,在街头大打出手,甚至还用了什么‘阴谋诡计’驱赶穷书生,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京城,成了大家热切讨论的事件,其中以简白荷居住的巷子讨论的最为激烈。 真没看出来十八没出嫁的简大娘子那么吃香,有钱真好! 真没想到平时光明磊落的孙叙将军还会用小心思,男人嘛,不择手段也很带劲。 简白荷一头雾水,却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嗯嗯啊啊的都应了,提着裙子进了家门,直奔简夫人房里。
第7章 简白荷尚未来到正房,就看见树后面有人提着灯笼,照出一片淡蓝的裙角,正在招手叫她。 走过去发现是饶眉,饶眉苦着脸,柔美的面孔隐隐看见泪痕,一只空闲的手抓住了简白荷的手腕,歉意道:“大娘子,我没想到程解厄是个败类,往常总见他唯唯诺诺,还以为他好说话,才让夫人把他叫进来。” 饶眉:“现在引狼入室不说,他出去还谣传咱家和孙将军……这些都是我的错,我真想打自己两巴掌。” 简白荷急着见娘,“是杨婶子的事吗?家里补贴了杨婶子三个月月钱,她心里已经不别扭了。” 看见远处亮起了灯,简白荷转身要走,被饶眉拉住,她哭哭啼啼地道:“不是杨婶子,我是难过外面的人都在议论大娘子你和孙叙将军,不知道要传上多久呢。” 简白荷一只脚尖生生扭过来,恍惚间觉得面前的空气变得稀薄了起来,她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孙叙? 为什么要议论她和孙叙?她们明明都没有见过,连这样都可以放在一起谈论吗? 简白荷忽然很不想听,不想知道,眨眼间,她的鼻尖都开始冒汗了。 “所以,大家都在谈什么呢?”简白荷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饶眉羞愧地垂着头,“当然是传咱家有钱,孙将军铁骨铮铮却为钱折腰,痛击穷酸书生也要入大娘子的闺房,果然英雄也扛不住金钱的腐蚀,世风日下呜呜呜,我说不下去了。” 简白荷从腰间的荷包内抽出手帕,擦擦鼻尖的汗,这个动作也完全依靠肌肉记忆。 她不禁碰碰耳朵,两只玉做的耳坠也摇晃起来,又发自内心地疑问,“我想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谣传我和孙叙将军。” 饶眉表情发虚:“这是因为,因为程解厄在大街上诬告孙叙将军,说孙叙将军深得大娘子喜欢,为争夺入赘寻事报复他。” 简白荷嘴唇微张,这个消息宛如一道惊雷,炸的她心底七零八碎。 有什么羞耻、荒唐、夹杂震惊的情绪一股脑涌进脑海里。 辞别了饶眉,简白荷行尸走肉般的朝着简夫人的房间里走。 …… 简夫人一回来就听见女儿生闷气了,推开门一看,屋子里黑漆漆,自己床上隐约躺着个影子。 简夫人点燃灯,罩在灯罩内,往桌面上一推,瞬间照亮了发呆的简白荷。 “荷娘,黑灯瞎火的,你气什么呢?” 简白荷半边脸陷在柔软的被面,眉眼不像是平时明媚,有点忧愁,脱了鞋子,整个人卧在娘的床上,正在走神。 这一看,简直快要剜了简夫人的心了,她平时和女儿亲的不行,简直是无话不谈的,况且女儿又贴心,又和她长的像。她从来没见女儿和今天一样忧愁,哪怕是全家逃难的时候。 可恨的程解厄,狼心狗肺,简家信任他才让他上门,临走居然还诬陷简家。 简夫人将门外的小丫头喊进来,横着眉,“让家里的家丁出去问问,程家两个白眼狼住在哪里,去把他们打一顿!” 小丫头机灵地应下来,“好嘞,一定给大娘子出气。” 屋子里又清净下来,简白荷叹了口气,恹恹转过头道:“娘,我要回苏县,我不能再在这里过下去了。” 简夫人吓了一跳,虽然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但她自认为女儿应该扛得住才对。 毕竟……从前外面也传女儿太爱管事,浑身怪癖,那段时间连三岁小儿都熟知,王公贵族则隔段时间就要拿出来新鲜新鲜。 和孙叙将军这点误会相比,现在的场面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也许是女儿大了,越大脸皮越薄。 简夫人这样想着,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们苏县的宅子,除了修好了祠堂,屋子都破着,况且那种小地方,哪有京城好?他们外人说就任他们说,反正少不了咱们一块肉。” 反正,他们首要议论的是孙叙,又不是自己女儿。 哪知道简白荷的重点并不在这上面,简白荷略带紧张地道:“要是孙将军来找我要说法呢,在京城,总有一天会碰见他的,我没法见他。” 发生了这件事,简白荷想想就脸上发烫,她现在只希望,把她和孙叙一个扔到天涯,一个赶到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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