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冽咬牙撇开脸,“南宫姣,宫敛老奸巨猾,就算已经被你所杀,残余的势力也不好对付,西南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可是在我已经告知会说的情况下,还是这般毫不留情的刑讯,万一我死了坏了大事,难道他就能担待得起了?” “担待什么?”南宫姣轻飘飘反问,看上去毫不在意。 “不说我澜瑛阁医士众多定能保你不死,便是你当真死了,又能如何?” “钟冽,你还真当自己有多重要呢,没了你,我澜瑛阁还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钟冽冷笑,“就算真如你所说,我所知没那么重要,但你真的会放着现成的捷径不走,另寻他路吗?” “现成的捷径?”南宫姣不屑,“钟冽,你所知那处西南驻兵之地,也是宫敛定下的吧。” “我怎知,这就是捷径,而不是陷阱呢?” 钟冽语噎。 他也曾疑心,可是除此之外,他手上没有其它的牌,只能如此。 她竟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如此,他再说什么,都是露怯。 只能不甘闭嘴。 罢了,反正她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什么都没这个重要。 南宫姣轻蔑地瞥他一眼,向外行去,路过卫瑛时低声道了句:“处理好来找我。” 卫瑛抬眸一眼,迅速垂下,“是。” 这一日,宫禁之中的这处牢狱,惨叫声不知比以前凄厉多少,偶有宫人听见匆忙离开,传言在私底下悄无声息流传开,道是宫中怨灵滞留之地,又多了一处。 所谓另外两处,便是关押其他几人的地方。 尤其是关押皇帝皇后的那一处。 他们二人在同一个地方分别关押。 自皇后与灰衣人合作,皇帝在皇后的保护之下加上本身的痴傻,倒是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同时,也将皇后视作自己的依靠。 不见皇后,没有皇后安抚,他日日夜夜哀嚎啼哭,声音传开,皇后听见,却好似没有听见。 南宫姣身上依旧是空熠赠予的那身红裳,她不施粉黛,长发也只是随意挽起,已是绝美无双的天人之姿。 隔着珠帘立住,里面的皇后被黑石铁链牢牢缚住四肢,身上稍有些凌乱,可那身威仪气度依旧不减。 南宫姣目光淡漠,“皇嫂,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皇后身子一瞬僵住,机械地转过身,带动铁链哗啦啦响。 “皇嫂一向与皇兄伉俪情深,可听见他的喊叫了?” 皇后张开干裂的唇,嗡动着轻声唤南宫姣的名字,“姣姣……” 两行清泪流下,眸中悔痛。 南宫姣掀开珠帘,在她不远处的锦杌上坐下,长长的鲛纱衣摆铺在身后,偶尔随轻风飘动。 “我曾经以为,皇嫂是我在宫中对我最真最真之人,我以为,只要我小心些,就不会让皇嫂与我对立。” 她浅浅微笑,“我甚至担心,如皇嫂这般纯洁不染污垢之人,若有一日知晓我的真面目,会不会再不理姣姣了。” 皇后手脚并用往前扑去,铁链被拉直,狠狠扯住她。 大颗大颗的泪滴从眸中落下,她不断摇头,“姣姣,不是的,我不会,我一开始就知道的,深宫之中活下来的人,总会有些保护自己的方法,姣姣,真的,我不会的……” 南宫姣垂眸漠然,“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我唯一一个愿意豁出自身去信任喜爱之人,反而捅了我最深的一刀。” 她起身,到皇后身前俯身,突然出手,狠狠掐住皇后脖颈,眸中满是恨意,“皇嫂,你知道被架在火场正中,火舌即将舔上躯体的滋味吗?” “你知道被人追杀千里,身边之人一个一个为你牺牲的滋味吗?” “你知道我陷入绝路,跳崖重伤苟活却牵连他人丧命的滋味吗!” 皇后被她掐得张大嘴吐出舌头,喉咙里不断溢出本能挣扎的哑音,可就算这般,她还一直摇头,无声道着:不是,不是…… 南宫姣骤然松手,看她在自己身前,弓在榻上拼命咳喘。 居高临下,“我知道,这些并不能全然怪你,可我此生,从未被信任之人如此背叛过。” “我怪你为了皇兄害我,更怪自己轻信,明知你我立场不一,明知只该虚与委蛇不该交予信任,可我还是信了,我当时当真觉得,皇嫂是我在皇宫之中,最最喜欢之人。” “多谢皇嫂给我这个教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确实应该付出血的代价。” “不是的,不是的!” 皇后一把拽住南宫姣的裙裾,满面泪痕,“姣姣,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好不好?” 南宫姣不动,就这样低睨着她,对她此时还这般无辜的面孔感到恶心。 “姣姣,我,我当时是被他们骗了。钟冽与皇帝告诉我,说要以你做一个局,我知道他们定要动手,我只能尽全力保住你,他们明明答应我,火场之中被烧的另有其人,你本该回到栖凤宫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皇后痛哭:“可他们骗了我!他们换了药,将你从长御手上掠走,我迟迟等不到,只遥遥看见皇宫西面火光漫天!姣姣,姣姣,我真的不是故意害你!” 南宫姣轻声:“所以你,宁可用如此拙劣且天真的法子,所谓地去保全我,也不愿将此事告知,是吗?” 皇后面色陡然灰败,跌坐在榻上。 南宫姣后退两步,“你我二人,本非一路人,我们都错在不应赋予彼此那一丁点儿可怜的真心。” 皇后抬首,悲道:“我们本可以是一路人,怪我,怪我当时太过天真。” “可能吗,”南宫姣不以为然,“以你对皇兄的深情,怎么可能会拗得过呢。 当时,你就是听他的才不告知我,布下这样的一个局吧。” 皇后怔愣,而后自嘲道:“是啊,那时的我,当真满心满眼皆是他,可是自从他瞒着我私自行动去害你,我便已对他失望透顶,后来……后来,幸亏他痴傻,我才能好好留着他。” “皇嫂现在听着皇兄的叫喊,不觉得心疼了?” “心疼?”皇后道,“我自顾不暇,自从宫敛掌控皇宫,他便只是一个工具。” “是吗,听说,皇嫂为了亲手给皇兄报仇,与宫敛合作不少呐。可惜,宫敛将其放走,让他落在我手里,皇嫂的心愿,怕是完不成了。” 皇后惊讶,立时急切:“钟冽在你手中?” 南宫姣颔首,端端坐下,“说起来,关押的地方离皇嫂也不远。” “他说自己在西南有人,正巧我们欲剿灭余党。对了,皇嫂与宫敛一起那么久,可有听说西南之事?” 皇后咬唇,半晌道:“钟冽在你手中,正巧让他罪有应得,你掌管澜瑛阁那么久,折磨人的法子定然比我厉害。” “至于西南,其中具体情形我亦不知,只是替宫敛办事,将众多朝臣编造各种罪名处死,并将尸身交给他们组织,最终悄无声息运往西南。” “这些尸身最终是用来做什么,我之前悄悄查过,但是没查出来什么结果。” “尸身?”南宫姣蹙眉,“他要尸身做什么?” 突然想起,问:“这些尸身可有头颅,可是整个儿的?” 皇后不明所以,“处刑都是灰衣人,我并未见过尸首。” 南宫姣起身,“我知晓了。” “对了,这铁链乃是黑石所制,皇嫂不必多费心思,你逃不脱,皇兄那儿,也是同样。” 皇后枯目惨笑:“姣姣,我没想逃,就算你原谅我,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与宫敛合作,是迫不得已,亦是助纣为虐,我合该用余生赎罪。” 南宫姣:“那皇兄呢,皇嫂自己不在乎,可会不会听着皇兄的哀嚎,终有一日便又心软了。” 她深深看向皇后:“皇嫂记好,若真有那一日,那么皇嫂异动之时,便是皇兄死期。” 皇后想反驳,可是下巴颏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只在南宫姣踏出殿门之时,正正跪好,头重叩在榻边。 久未起身。 皇宫禁闱,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彻底埋葬她的地方。 她曾以为有一个爱护自己的夫君,没有其它与她分宠的人,便会过上顺心安稳的日子,朝堂上的事情都有男人。 可惜,天下不太平,皇帝的位子也坐不稳,他的夫君自身难保,根本靠不住,她为了自己不择手段,可惜无论如何都是死路。 一步错,步步错。 而今看来,从钟冽为了权势打压澜瑛阁开始,往后便全都是错的。 若南宫姣还在宫中,若澜瑛阁借助新帝势力顺利发展,就算到他们最后失去这至高权势,禅位让贤,也比现在好上太多。 起码,不会卑微到,连朝廷,都沦为前朝余孽的走狗。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也只能一辈子被囚禁于深宫之中。 ----
第171章 卫瑛 含元殿。 自掌控京城,宫中常用之处澜瑛阁均已翻修过,其中就包括含元殿。 且是翻新最明显的一处。 含凉殿南宫姣住习惯了,并未让多添置些什么,大致维持原样。 含元殿便不同,其修缮的结果简直翻天覆地,极尽奢靡。 澜瑛阁一向不缺钱,再加上督办的刘叔,效果翻倍。 刘延武引她入内,边走边介绍,这里的每一处,细细讲究起来都有些说道。 甚至其修缮及陈设方位讲究,刘延武都“以公谋私”,早在之前还在军营之时,便请教了天机谷术士,保证既合朝廷威仪,又合风水讲究。 南宫姣入了已作议事堂之用的含元殿侧殿,殿内,只有背光而立的卫瑛一人。 殿门合上之前,刘延武还不忘叮嘱早些回清思殿,今日有他精心准备的晚宴。 南宫姣应下,宫人行礼退出,从外合上殿门。 卫瑛抱拳,“主上,邓延翌审讯吐露之事与先前我们得知情报一致,至于更深入的,他只是个听命办事的棋子,一概不知。” “前兵部尚书一家,还是没有找到?” 卫瑛点头,“倒是找到了他们的尸首,可经阁中仵作查验,皆系伪装。” 南宫姣思忖,“看来宫敛这盘棋,极早就开始布置了。” 卫瑛接着道:“宫中肃清种种迹象也一并显示,灰衣人收拢爪牙所在之地,确是西南。” 南宫姣早有预料,“嗯,这两日休整,你寻个空儿将那个邓延翌处置了,现在看来,灰衣人是彻底放弃他了。” 当不成诱饵,自是只有死路一条。 卫瑛抱拳。 南宫姣转身之时,他忽然开口:“主上,您可还记得,若黑石研制成功,便允我一诺。” 南宫姣看他。 卫瑛双膝跪地,重重叩首,“卫瑛请求两日后主上前往西南之时,启程西北,镇守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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