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姣嗤道:“那又如何,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你如何能不死,”宫敛指着她,“识海是一个人的命脉,连我都能感觉到痛楚,说明早已超过你的承受极限,你便是痛也能痛死!” 南宫姣挪了下目光。 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中天地也变成了黑色,只觉眼前感受到的光亮越来越暗,已经全然看不清了。 痛到极处便是麻木,身躯与灵魂都像是一块龟裂的塑像,当裂缝足够多的时候,就会崩塌成一堆灰尘扬起的碎石。 她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崩塌的边缘。 分不清是因为神药药效,还是因为对于宫敛所造幻觉的抵抗太过激烈。 南宫姣闭上了眼眸。 失去视觉,其它感知格外清晰。 她能感觉到缚住自己四肢的绳索越来越紧,力道像是要将她绞灭一般,能感知到身体脑海的痛楚越来越剧烈,连脚下都席卷震荡。 她不知道,当这一片幻觉天地彻底毁灭时,自己将何去何从。 会不会只留下躯壳,还是连躯壳都无法留下。 她听到宫敛在嘶吼,他那么渴望活,渴望永生,可是现在一切都化作镜花水月。 他在她身体四周穿来穿去,就是碰不到她。 造就幻觉时,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让她看得见摸不着才将她隔绝,本来随时都能随他心意毁灭,可现在不行了。 在南宫姣的玉石俱焚之下,他连幻觉都险些维持不住,暗处的绳索束缚已耗尽了他最后一点气力,再无法做更多。 外界躯体的感受倒灌入识海,倒灌入幻觉,像勒住两人脖颈的绳索,越收越紧。 宫敛只能徒劳希望有一瞬能碰到她。 她被束缚,但宫敛没有,一旦可以被他碰到,他就能以最原始的方式徒手将她杀死。 南宫姣涣散的目光悬在虚空。 那个方向,渐渐出现了一个漩涡,飓风般卷起幻觉一角,越旋越大。 耳边响起浩大到极致的轰鸣,她渐渐听不到宫敛的声音了,震荡声,飓风声……满满充斥整个天地,巨大的嘈杂之下,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想,只要不被他掌控自身,便是胜利,至于什么后果不后果的,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 后果,无非活或是不活。 幻觉消失后,存在是上天垂怜,不存在,也拉了个垫背的,算是有些意义。 突然,腿边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好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很快,咬合感消失,巨响的尾音里,掺杂着一声突兀戛然的凄厉惨叫。 刹那,所有一切归于寂静,束缚松开,脚下一空,她不断向下掉落…… . 有一只手轻柔抚过脸颊,南宫姣睁开眼睛,看见模糊的光晕。 这一只手好像越来越慌乱,不断在她身上游移,时而摇晃她,时而颤抖抚摸,最终,连脑袋都埋在自己颈窝处,仿佛在哭。 是阿熠吗? 她问。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什么也听不见。 所以也不知道,是说不出话还是听不到声。 伏在自己身上人握住了她的手,手向上,她摸到了他的面庞,仿佛也嗅到了他的气息。 很熟悉很熟悉。 是的,是他。 她想。 这是哪里呀,他为什么也会在呢。 还是浑身无力,她应该没有出去,还是在自己的识海里。 他也进来了吗? 南宫姣浅浅笑了。 看不见也听不到可真麻烦啊,就算问出口也听不到他的回答,连口型都没办法看,这可如何交流呢。 只能感觉到,他将她抱起来,抱在了怀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胸膛,很暖很暖。 他的手搭上她的脉搏。 南宫姣颇为新奇,识海里面也可以把脉的吗? 忽然想到宫敛,一下急切握住他的手,张开嘴想问什么,喉咙似乎是震动了,可她还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问出口。 很快,他应当是明白了,大掌反握住她的手背,摊开掌心,一笔一划写了几个字。 放心,他死了。 这里是你的识海,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南宫姣忽然泪如雨下,哭得蜷缩起来,又仰头,湿漉漉的掌心抚上他的面庞,去寻他的唇,去亲吻他。 迎来更汹涌猛烈的回应。 这个时候,她才有自己活着的实感,就算看不见也听不到,但她能感觉到他,他们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肌肤相贴唇齿交缠。 不知过了多久,他背起她,腿被他的大掌紧紧箍着,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双臂抱紧脖颈,脸庞侧过去,可以贴到他的耳边鬓侧。 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 有时会停下来,以笔划问她几个问题,她有时知道,有时不知道,都会迎来他无微不至的安抚。 她像是从他身上生长出来的藤蔓,无限地依赖着,只要能感受得到他,心中便极度安宁,什么都不怕。 这种自内心流露的感受,有时会让她控制不住地流泪,他总会因此慌乱,她便安慰他,用最原始的方式,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纹路,将每一点每一滴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他明白后会与她一起哭。 这个时候,南宫姣反而会笑,唇边脸颊,还有手上都会蹭到满满的湿润,一会儿,就冰冰凉凉地消失不见了。 他说,这些是化作了她识海中天空的云雾,看起来很软,很漂亮。 她在他的描述里,知道了自己的识海原来是一处很美很美的地方,就是太大了,无边无际,所以总也找不到出口。 南宫姣在他的背上,越来越困,她不知道识海里的意识需不需要睡觉。 应该是不需要的,不然他怎么总是要她不要睡呢。 可是太难了。 本身就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偶尔有隐约的光亮也都像是曾经的残影,让她连硬撑都不知从何处下手。 也听不到他唤她的名字,好多次都是在恍惚中被他拍醒。 时间在她的世界里扭曲成一团,她感知到的与他告诉她的总是对不上,莫名其妙就会丢失一段。 她开始极度没有安全感,总会担心她的阿熠也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她也根本没有战胜宫敛,只是被他困在了这个永远都出不去的地方。 直到一次,她被重重摔到了地上,慌乱去寻找他,却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听到了他唤她的声音。 “公主——!” ----
第181章 挚爱 她像是窒息的人突然呼吸到空气。 回头,她还是看不见,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阿熠,阿熠!” 手胡乱向前摸去,摸到了冰凉的地面,摸到了有些黏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终于,摸到了他。 被紧紧拥抱住。 “公主,公主……” 空熠不断唤着她,没有间隙,滚烫的泪滴在身上,她在他怀中轻轻颤了颤。 下一刻,厚厚的衣衫将她包裹。 她一点一点摸着他的面庞,抚过他的唇,鼻,眼,眉…… “阿熠,我们是出来了吗?” 她听到了独属于宫殿的空荡回声。 “嗯。” “公主,我将你带出来了。” 他带着湿气的唇贴上了她的眼眸,疼惜道:“公主还是看不见吗?” 南宫姣摇摇头,“但能听见了。” 弯起眉眼,搂上他的腰。 现在的拥抱才实在,识海当中有种虚幻的感觉,总不踏实。 空熠将她抱起,带到后殿的汤池。 很细心地帮她沐浴,两人身上的阵纹在热汤中化开,将整个池子都染成了浅浅的胭脂色。 南宫姣的掌心时时挨着他,感受着他动作间肌肉的起伏,才能勉强将空落落的心填满一角。 “公主,殿外萧晟与禁军在候着,应当听到了我们的动静,公主沐浴完,要去见他吗?” 南宫姣的手向上,搭上他坚实的肩颈。 勾着脖子将唇送上去,喘息间挤出声音,“我要你陪着我。” 空熠笑了一声,“好,我陪着公主。” 南宫姣皱起鼻头,有些不开心,“你是不是没有从前喜欢我了啊,阿熠,你之前都会主动缠上来的。” “怪我,”他无限纵容,“是我矜持了些,以后努力和以前一样,将公主缠得烦不胜烦,可好?” 南宫姣连连点头。 无神的眼眸晕出柔和的暖光,一直在寻他的方向。 空熠抚上她的眼角。 “公主,我都在的,一直一直都在,不必去寻,我会自己在你眼前。” 暖热的汤池水中,南宫姣倚着他的身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手心捏着他的一缕发,怎么抽也抽不开。 为她更衣,又在她身上裹了一席薄衾,在禁军悄无声息的护卫下,回到了含元殿寝殿。 澜瑛阁核心的人员,慌忙入宫,也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她的面容埋在他怀中,只见那头飞扬的发丝。 那么多的人,将殿前广场站得密密麻麻,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惊扰他们的主上,未来陛下。 . 四方安定,澜瑛阁积累的军队及财力所向披靡,铲除天下残余的山匪海盗,捷报一封接着一封。 空熠一个字一个字地为她读,再为她代笔批复。 南宫姣还是会时不时不自控地睡过去,每到这个时候,无论是在议事堂还是什么其它地方,他都会让禀事之人暂候,令人将所述汇成文字,抱她回寝殿。 泗垣会端上一碗汤药。 有时会庆幸,幸亏她看不见,不然肯定会说他不顾自身,或者又像之前一般拿什么同生共死的警告他。 不禁莞尔,眉眼温柔地为她盖好被衾。 要将她的手拿进去时,却被一下握住。 他心头一跳,向她看去。 南宫姣睁开了眼睛。 她已经较之前好了许多,眸子恢复了往日的大半神采,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瞳孔是涣散的。 “姣姣,你醒了。” 登基大典已经筹备好,只等她眼睛恢复,诸位臣子也都称呼陛下,包括已经是萧丞相的萧晟,他自然不能再称她为公主。 南宫姣坐起,被他扶着靠在身上。 “阿熠,那些因不祥批命说我不堪为帝的流言……” 之前仿佛听他提过一次,现在一切有序进展,反而没再看到关于此的奏报。 空熠:“这是师父出手,我事先都不知。” 南宫姣讶异,“老谷主?” “对啊,天机谷顺天而为,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天意,是他的分内之事。” “还有这个。” 他往她手中塞了一个卷轴,贴着她的耳朵说,“以一换一,永陵帝的天机诏书,换得陛下的天机诏书,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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