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咬牙道:“大将军如此好心,是幼弟心智不若常人,不知事。” 皇后不予置否。 转而开口:“你害得陛下受了惊吓,至今未好,而今也算是罚过便休。你急着回府,我却不希望没在我手上死的性命到尚书府反倒没了,但有什么急事,倒是可以代为传达,郎君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 邓延翌惊骇。 皇后她仿佛真的知道些什么。 她仿佛笃定,此时的他,是寻不到比宫里更好的去处了。 硬说是寻常的担忧命令也行,可邓延翌本就心中有鬼,这些话听在他耳中,句句都是特指。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垂下头,没有回答。 一旦回答,便是坐实皇后的猜测。 况且,他也不可能让某些消息经由皇后的手传出去。 他不知道皇后知道多少,可万一她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反而适得其反。 可此时,皇后都已起身往出走了,却是脚步顿住,回头又补了一句:“对了,郎君若是介意我的人,倒也可以将你的人叫入宫中,吾能允许邓延梧来看你,自然也能应允其他人。” 邓延翌没动,死死咬住后槽牙,任皇后离开。 一室静谧。 此间,除了换药喝药、及他主动传唤的时候,宫人不会打扰。 现在他不闹了,该打扫的也都打扫了,那些人出去,无事不会主动进来。 他也早已压抑不住。 瞬间面目狰狞,大张着口无声而剧烈地喘息,面上慌张恐惧,眼泪争先恐后地滴在枕上。 他不想哭,这是心中浓烈的情绪自己寻到的一处出口,控制不住,也无力控制。 他猜得到这几日定是耽误了什么事,可不知道具体,也不知有多严重。 未知最是可怕,尤其邓延翌聪慧,向来思虑周全,最先想到的便是最坏的情况。 也确实是最坏的情况。 追捕过程中众多情况瞬息万变,连南宫姣都疑惑北军奇怪的路线,灰衣人自是更早就得到了消息。 现在追责下来,到了邓延翌这儿,偏生又寻不到人,他的上峰早已是火冒三丈。 潜伏在镇国大将军府成为亲信不是易事,一时根本寻不到能取代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流失。 过去三年,邓延翌的名字都没有这三日在灰衣人上峰口中出现得多。 而且是咬牙切齿。 此时,就算是邓延翌得到消息告诉镇国大将军,也已经晚了。 行途过半,支殷山那边算着路程也从山中出发,往西北迎接他们的主上。 即将顺利会师开始新的征程,两方皆是精神振奋,喜气洋洋。 便是洪嫆,也忍不住随着底下的人数日子,数还有几日便能与支殷山往这边迎接的人碰面,又还有几日能一同回到支殷山。 分明他们也不过到支殷山就呆了几日光景便出来了,偏偏对那里已经有了家一般的归属感,甚至因为是自己人从头开始修建,比京城觉着还要更安心。 毕竟京城中,他们无论有多少铺子,也不过是在别人的地盘,随时可能会被驱逐,可是支殷山,从头到尾整座山都即将被他们自己的驻兵驻扎,是他们小小的一个国度,自己的国度。 一切向好,唯一有些情绪的,竟然是信隼。 它从昨日起,便总是在周围盘旋不休,一刻不停,偶尔落在南宫姣肩上,也不复之前听话,连最爱的生肉脯也不能让它停留更久。 萧晟也过来,什么法子都试了,连他这个最了解的饲养者都束手无策,遑论他人。 南宫姣担忧,它是不是生病了。 赵椿凑热闹:“隼还会生病啊?” 被钱蒙挤到一边儿,“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赵椿不听,叮里当啷掏出一堆儿他新淘的家伙什儿,凑上去,“主上您看有没有能用的,我这回除了暗器,也整到不少好家伙,您瞧,像这几样,说是能给动物治病的器具,咱也不懂,要不叫大夫来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南宫姣目光投过来,赵椿的滔滔不绝登时熄了火,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 直到南宫姣伸了手,道了一声“拿来”,才长长“哎”了一声,堆起殷切的笑容,双手送了过去。 南宫姣一整个提过来,却是看都没看,径直给了身后的司空瑜。 这下,不止司空瑜愣了,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霎时寂静无声,洪嫆看向了萧晟。 “娘子?”司空瑜疑惑道。 声音不大,却格外明显。 南宫姣转身离开,留下一句:“你给泗垣,让他看看。” 南宫姣的速度很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就不见了踪影。 司空瑜蹙起眉头,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 转回头时,面对众人齐刷刷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浅浅勾唇,神色淡漠而温润,让人叫不出错,却能感受到隔山隔海的疏离。 他轻轻点了下头示意,便往队伍中间去了。 他与他们,唯一的联系便是南宫姣,南宫姣在场时,他就是她的一个影子,而她不在场了,他也无需和任何人打交道。 就是这般,分明人在队伍中间,又微妙地游离于众人之外。 哪怕澜瑛阁诸人与他日日相见,除了他的名字和出身,也无法了解更多。 赵椿就觉得这人傲气,轻哼了一声。 惹来钱蒙的讽刺:“你鼻子不舒服,也生病了?” 胖子这个人,分明和他一样是老大手下的小弟,但偏偏就爱掺和上头的事,总是拦也拦不住,要不是老乡,谁管他。 而除了赵椿这个粗神经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从适才司空瑜的神色中感受到了一种压力,一种使人不敢造次的威压。 同他这个人一样,如春风细雨,却无可抵挡,轻易侵蚀万物与魂灵。 这是他们头一回在南宫姣不在的时候,单独与司空瑜相处,哪怕只有几息。 洪嫆见他们呆呆的模样,啧了一声,“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而那头,南宫姣拢着斗篷,戴着兜帽与赤藤面具,以凡人几不可及的速度掠上山巅。 这座山不算最高,可四方视野没多少遮挡,也是近两日信隼能够飞到的最高高度。 万物皆有灵,信隼比他们也就是多了双翅膀,能飞到高处,若是因此发现了什么他们没能发现的,以不安示警,也说得过去。 就算只是一种可能,但事关众人安危,再小心也不为过。 她必须亲自去瞧瞧。 ----
第86章 迎战 山高而陡,最上的峰顶,能供人踏足的,也只有一只脚的大小。 南宫姣上去,如同悬空而立。 向远方眺望,斗篷就算被拢住,也依旧被狂风吹得鼓起。 高处如同另一个世界,风吹不息,云近得几乎就在头顶,天色湛蓝,比得上最纯净的青玉宝石。 南宫姣却无暇欣赏,她静静看着远方地面,缓缓变换角度和方向。 隼,除了飞得高,还望得远,对于会动的物体格外敏锐,能以最快的速度发现,直冲而下,一击毙命。 底下她能看得清的,也只有广阔明显的地形地貌,而近处他们的队伍,反倒被遮挡着看不见。 直到在更西北的地界,她看见了广袤无垠的荒漠上,一条缓缓移动的线。 阳光投下的影子,比直立行走的人更显眼。 这应当是行商的驼队。 澜瑛阁也有几支这样的队伍,专做西域各国的生意。 南宫姣盯着他们。 这不过几十人,而且太过遥远,隼不可能因为他们不安。 她继续移动目光,挪到了正北。 天尽头,便是燕昀王庭所在,燕昀除了守边的军队,就只余拱卫王庭的王军,既然边关无异动,那么,会是自王庭而来的人马吗? 人数不少,倒是有可能使信隼不安。 南宫姣的视线从远到近,极缓极缓地观察,到离此处不远的丛林时,骤然停住。 西北干旱,同样大的树,枝叶都会比南边更少。 这里少见绿荫如盖,松柏不必说,最常见的胡杨,便是几乎只有主干,笔直向上,分支不多。 所以,林子里头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也不能将底下的土地全都遮住,总会有空隙。 她就是从这个空隙中,察觉到了不对。 就算是树的阴影,能有这么黑吗? 正惊疑不定思忖着,忽见一处黑影似是动了一下,不禁呼吸一滞,手心捏出了汗。 若是活物,这么一大片黑影,她一瞬间都有些逃避去想这到底是有多少人。 接下来的动静,让南宫姣四肢冰凉。 随着一处动了,这么一大片黑影,全都在缓缓移动,腾出来暗黄的土地。 逐渐步入山脉,隐入山的背面。 她猛然喘息两下,呼吸不稳。 几乎是飞下了山,不计后果以最快的速度向队伍奔去。 远远望见,人未到,声先至,声嘶力竭:“停下!原路返回!” 信隼见到靠山,一使力逃脱了大夫的毒爪,清鸣一声向南宫姣飞来。 却被南宫姣掠过,信隼来不及调转方向,一时竟没追上。 南宫姣疾声厉色:“以最快速度向西北走!洪嫆,你立刻给支殷向这边来的人传信,让他们迅速返回,死守支殷山!” 情况紧急,洪嫆不问缘由只听命令,高声应是。 众人训练有素,立刻以队尾为队首,调转方向,有马的骑马,没马的全速跑步前进。 这回南宫姣拿出了哨子,示意时刻以此传令,让队伍中做好准备。 这个哨子,就是宫中逃脱火场那日南宫姣教司空瑜吹的那个,是短距离传消息最方便的法子,幸好此行之前支殷山派了几个善耳力者前来,不然,今日就不好办了。 信隼落在南宫姣肩头,在她再次飞身离去的时候扑扇着翅膀跟在她后面。 从后头看去,皆迅如闪电,只见模糊的黑影,仿佛两只鹰一前一后般。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自家主上全力迸发的速度恐怖如斯。 南宫姣在山顶看到的黑压压的队伍,多半就是自王庭而来的燕昀王军。 燕昀王庭距此十分遥远,地处极北雪域之巅,若要自那处赶来,急行军也要提前个十天半个月。 针对他们的天罗地网,早在南宫姣出迷踪岭之前,就已经布下。 南宫姣飞身上了更前方的山顶,哨声一刻不停,队伍也不断变化方向。 燕焱山脉难行,还好原路返回,之前的路他们都走过。但此处地处燕昀,王军只会比他们更更熟悉。 先是斜道超过他们,彻底拦住向前的必经之路,然后分成两路,侧面包抄。 让他们被迫只能往一个方向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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