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他们的方向。哼,你们得庆幸你们没出手,否则你们早就没命了。 明月他们回到王家村的时候应该差不多是上午十点左右。 果然,如明月所料,牧老娘、王婶子、王大嫂子、邱氏、钱婶子,几人齐齐站在村口张望着。 牧老娘比较平静,看见人没事,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转身就往家走。 王大嫂子比较激动,她红着眼睛,拎起虎头就开揍,谁拦着都不好使,“我叫你乱跑,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事,你让我怎么活?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啊?” 虎头平时很调皮的,挨打了不是大喊大叫就是找地方藏起来,但是这次他不躲不闪就那么坐在车上让王大嫂子打。 他抬起泪眼,对王大嫂子说:“娘,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念书的,我再也不要爹那么辛苦了,我不要爹挨饿,我不要爹挨打。” 王大嫂子抬起来的手就打不下去了,抱住虎头就是一阵大哭。 钱婶子和邱氏则是抱起蓝山就开始检查,心肝肉痛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蓝山摇头,“我没事。娘,祖母,我以后要做大官,很大很大的那种,我再也不要爹受苦,再也不要有人死在徭役上。” 听见村口的声音,何氏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跑了过来。 村长慢了一步,见众人都平安,他也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好好责罚几个孩子的,但是一看他们这般受教了的样子,村长也就歇了打他们的心思,觉得只罚写作业就好了。 众人散去,各回各家。 为了让几个孩子好好睡一觉压压惊,村长还给他们放了一天假,不过,他们只是回家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就都聚到了明月家。 明月已经完成任务,回到家,她让牧云河把二胖牵到后院去,她回屋就开始大睡。她要补觉,她睡不好脾气就会很暴躁,整个人也会很不好。 坐在炕上等着明月收拾两个臭小子的老太太等来等去都没听到动静,便起身去了牧云河他们的屋子。 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并没有发生,牧云河他们正坐在炕上商议着这次的游历见闻该怎么写。 牧老娘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然后轻咳一声,“你们这些问题都是自己想出来的?” 牧云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他是这几个孩子里最大的,这次跑出去没告诉家里,是他欠考虑,他真怕老娘揍他。 牧云天如实说:“是在回来的路上嫂子给画的重点。” 蓝山补充,“王家二叔叔说,村长先生说过,写文章要抓重点,不能什么都写,否则就会难分主次,突出了重点之后,再加上几个论据和自己的一些观点,稍加修饰,那就能写出闻名天下的文章。” 闻名天下?你才几岁?牧老娘觉得,这话可能夸张了,“你们就只去了一次就能了解明白?” 虎头道:“嗯,能,我们还要去查阅资料的,王二叔说了,要引一些史料,那样比写全是我们亲眼看的更有说服力。” 这里,虎头年纪最小,但是他也确实聪明,否则也不会被村长破格收进了蒙学班。 牧老娘指着两个儿子脸上的伤,云淡风轻地问:“你们嫂子打的?” 牧云河与牧云天齐齐摇头,“大哥打的。” 牧老娘一脸的幸灾乐祸,“打的好,不过就是轻了点,下次得提醒你们大哥,别手下留情。” 兄弟二人手拉手瑟瑟发抖。 牧老娘不再管他们,她轻手轻脚地去了正屋,看见明月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她给明月盖了被子出来就去了厨房。 虎头坐在炕上左右看了看,“牧云天,你的兔子呢?你二哥还说要带去学堂给我们玩儿来着。” “不会是趁你不在家,被你娘吃了吧?”虎头一脸惊吓地捂住小嘴巴。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蓝山道。 牧云天一下就不开心了,他想妙远了。 牧云河知道兔子是被自家三弟吃了,因为那日去后山他还跟妙远和老三一起烤兔子来着,也知道老三是想妙远了,但是,又不知道那位去哪儿了,而且就算知道,他们也不能自己去找,这次偷偷跑出去没挨嫂子的揍,他已经谢天谢地了,他敢保证,要是再来一次,他能被嫂子打没半条命。 牧云河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看看外面的天色,一下兴奋起来,“走,我带你们去抓鱼,回来让我嫂子做鱼丸汤,松子鱼也好吃。” 他最喜欢吃鱼了,尤其是明月做的。 于是,一帮孩子就呼呼哈哈地拿着鱼篓和小渔网往河边跑。 跑到半路,虎头被王大婶子截回了家,后来蓝山也被他娘给拎了回去。 能抓鱼牧云天依旧很开心,才不管小伙伴是不是已经被抓回家,他也已经把妙远忘了。 可是…… “老二,看我不打死你!” 牧老娘刚做好午饭,就看见牧云河笑嘻嘻地拎着一条大鱼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浑身湿漉漉的牧云天,牧云天的衣袖还吧嗒吧嗒地往下滴着水。 牧老娘拎着烧火棍满院子撵牧云河。 牧云河边跑边解释,“娘,老三自己掉进河里的,不怪我,还是我划船给他捞上来的,天气这么好,捞起来甩甩就干了,也不是大事儿,你犯不着打我啊。” “哼,你才甩甩就干了。娘,我掉进河里,二哥只扔一个杆子给我,但是不拉我上来,让我多在水里待一会儿,说能吸引来大鱼。”说完,牧云天自己去厨房烧水洗漱。 牧老娘气得脱下鞋子,一鞋子朝牧云河的屁股扔去,“你还拿你弟弟做鱼饵,今天不准吃饭!” 这么闹腾,明月都没醒,她是被一阵叮叮咣咣砸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她倚在门框上,打着哈欠问牧云河,“你买核桃了?” 牧云河正蹲在窗户下认真地砸东西呢,闻言,泪眼朦胧地转过身,“嫂子,嫂子啊,你可算是醒了。” 他扔掉斧头,站起身,拿着手里的东西直奔明月,“嫂子,核桃那么奢侈的零食我不配吃,我是在砸馍馍。” 明月还没彻底清醒,她捏了捏太阳穴,“馍馍?石子馍?石子馍那么脆,用手掰就好了。” 牧云河苦着一张脸,把手往前一递,“娘做的。你做的那些酥饼和石子馍娘带着小天吃了,她说,我就只能吃这个。” 明月一下就想起了她刚来那会儿被老太太做的馒头砸到脚的场景,“哈?娘又下厨了?” 牧云河憋着嘴点头。 明月狐疑地看着他,“不对,娘这么特殊照顾你,你是不是干啥了?” 牧云河便把去抓鱼的事说了,还加了一句,“我这不是为了老三嘛,他想妙远了,我又不能带他出去找。” “哦,那你继续砸,我回去再睡一会儿。”明月嘭的一下关上门,转身回屋了。 牧云河抬头望天,忍不住,泪流满面。 第88章 去找远远 明月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就出来了。 牧云河跟牧云天在屋子里写作业,明月没打扰他们。 牧老娘去梦大娘家串门了,听说是去讨什么秘方去了,明月并没在意。 她去厨房把那条鱼红烧了,又把灶台上剩下的一个钢化馍用水泡上了,想着等个两三天泡开后做鱼饵。 她做好饭去叫牧云河过来一起吃,怎料,牧云天也跟着来了,就连牧老娘都隔着三家院子闻着味儿跑了回来。 明月问:“老三,你跟娘不是吃过了吗?” 牧云天摇头,抿着嘴,不敢说实话。 牧老娘霸气地坐在桌前,吃了一口红烧鱼,慢悠悠地说:“吃了,喝的菜叶子汤,早饿了。家里就剩下两个酥饼和一个石子馍了,我跟老三都没吃饱,等你有空了多做些干粮备着,下次他们再离家出走,我自己在家也能勉强充饥。” 牧云天心道:那哪是汤,那就是白开水里扔了几片红薯叶,连盐都没有。 明月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家里不是剩了二十多个酥饼和三十多个石子馍的吗?” 老太太淡道:“昨晚上,我们三个老姐妹一宿没睡,坐在炕上总得打发时间,我就都拿出来吃了。要不是你的干粮,我们仨哪能撑那么久,还一大早的去村口站着。” 老太太冷哼一声,“所以,老二老三,你们现在知道了?你们偷溜出去一次多费粮食。” 三人齐齐无语凝噎。 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明月跟牧云天说:“我带你去找妙远,他回万福寺了。” 牧老娘已经知道自己儿子欺骗妙远的事,边帮明月洗碗边说:“我们一起去,是老三骗了人家,得好好道歉,孩子没教好,我也有错,妙远那孩子挺好,如果他真的不嫌弃,我就收养了他做个义子,这样咱们家跟万福寺就是亲戚了,没准方丈还能送我一块1号会员卡呢。” 明月头顶有一排乌鸦呼啸而过。 一家子,除了牧云开之外,很快就来到了万福寺。 牧云天抱着小海先跳下马车,跟门口的和尚打了招呼之后直奔妙远的院子。 小海经过妙远的驯化,如今很听牧云天的话,不用笼子关着也不会飞走。 但是,一进万福寺它就开始不受控制了,扑腾着翅膀直奔妙远的小厨房,它闻见那里有肉,而且,小刺猬也在那里,它要去看小刺猬哥哥。 哎,这认哥哥的本事也不知是得了谁的真传。 明月他们到的时候,牧云天正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拍门。 “哥哥,我错了,我想你了,你让我进去吧!” 而妙远的院子里除了一阵敲木鱼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牧老娘见这样不行啊,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决定亲自出马。 “远远啊,你开门,娘来看你了。” 此言一出,四周连风声都停了。 妙远一不小心,手一抖,把木鱼个敲出来一个洞。 老方丈跟过来本来是想帮妙远待客的,闻言就是一个踉跄,要不是身边的徒弟扶了一把,他就直接摔出去了。 牧老娘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你四弟不对,他不该骗你,你要是生气,我帮你揍他,你看打到什么程度合适?半死成不成?” 牧云河伸手到牧云天的下巴下面,接住一颗泪珠,顺手抬起他的脸,用口型说:“你已经沦为老四了。” 牧云天打了一个嗝,还冒出了一个鼻涕泡泡。 牧云河嫌弃地一把将手缩了回来。 牧老娘见院子里还是没动静,决定假戏真做,反正臭小子偷跑出去的账还没算,一起打回来也成。 思及此,她扬起巴掌照着牧云天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响声之大,躲在小厨房偷肉吃的小海都被吓了一跳,差点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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