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有一日,对方命纪姑姑给她呈上了一卷书,道里头的东西写得很有条理,她若得闲可以翻看翻看,也好修身养性。 阮问颖恭谨地微笑着接受了,在含凉殿里等杨世醒从紫宸殿回来时,还真的拿出来翻开看了几眼,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看什么?”恰逢杨世醒从外头进来,见此情状,询问了一声,“神情这么奇怪。” 她就把手里的书递了过去,道:“这是才先去清宁宫请安时,太后命人给我的,说是能修身养性,让我多看看。” 杨世醒听了,微讶地抬眸朝她投去一瞥,把目光放到手里的书上,接过翻看开了。 只看了一眼,他就合上了书,转手扔给在一旁侍立的淡松:“拿去烧了。” 阮问颖惊得站起:“你做什么?这是太后给我的书!” 她一边急道:“我和你一样不喜欢这里头讲的东西,但左不过是一本书,我不喜欢不看就是,何必拿去烧了?万一日后太后问起,我该怎么答?”一边示意谷雨去拿回来。 “那也得她有脸询问。”杨世醒冷笑,再度吩咐淡松去把书烧了,同时示意其他人全部退下,包括左右为难的谷雨和被事态发展惊呆住的小暑,也一并挥退。 “恪守女训?她倒是敢拿这种书给你。顾家出了多少为官入仕的女子,她们守了这训吗?真是笑话。” “这……”她试图替太后辩解,到底是她的长辈,她不愿意把对方想得太过阴暗,“也许她就是那个恪守了的人呢?毕竟顾家的不少女儿都招婿入赘,不像她……” “不像她什么?嫁给了先帝吗?”他在榻边坐下,抱起她,让她坐到他的大腿上,“你别看她现在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莫要忘了她在当太后前曾是皇后。” “她和母后可不一样,入主长生殿的头几年就没有停过对朝臣命妇的接见,野心可谓远大,只是在争斗中输给了外祖母,这才避居清宁宫,当着所谓的闲散家翁。” “是这样吗?”阮问颖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升起几分新奇,“难怪她和祖母互生嫌隙,原来是因为这般。” 杨世醒无奈:“我说话的重点是这些吗?” 她朝他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愿意把她想得那么坏。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外祖母,之前的一段时日里也好好的,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忽然改了性情。” “我看她不是改,是回。”他含哂轻嗤,“她原本也不是什么慈祥和蔼的性情。” “顾语兆你还记得吗?顾家好不容易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结果过了没几日,他就在大街上纵马伤人,还出言羞辱,险些害得对方抱着孩子一头当街碰死。” “欺侮孤儿寡母,这可不是什么轻罪,都察院如今正在参奏顾家,父皇已下了令,命朱易节再度将其缉捕回牢。” “咱们这位太后又最是护短,再是天大的事也越不过娘家去,可不得着急上火,难以维系仁善模样了?” 阮问颖没想到里头有这么一出,惊异之余,也对太后的举动多了两分理解:“竟是这样?我说她近日里怎么脾气古古怪怪的,说话也含沙射影,还以为是我这段时日进宫勤了的缘故。” 杨世醒抬起一侧眉梢:“她如此对你,你还给她说话?这般胸襟宽广,可真是令我佩服之至。” “真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享受到你的善解人意,而不是每次都给我脸色看,反让我来哄你。” 阮问颖被他说得有些窘迫:“我哪有,不过是略略发出几声感慨。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个不明情理之人一样。” 又把话题转移回书本上:“你说,她给我那本书的用意为何?” 对方反问:“你觉得呢?” 她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一下:“我原以为她这些时日对我不满,是因为我进宫太勤,和你相见的次数多了点,让她觉得我不矜持,这才给了我那本书,来敲打敲打我。” “但现在么……”她想了想,缓缓摇头,“我真是搞不清楚她的用意了。” 杨世醒松松搂着她的腰,慵懒倚靠在凭几处,伸手随意梳理她垂落在襟前的长发。 有风徐徐吹来,吹动轩窗外的深秋柳色,映得他眉目越发如画。 “也许你想得没错。”他漫不经心道,“顾家这些年看着还行,实则颓势已显,虽说也没经历过什么半朝盛况吧,但好歹兴旺繁荣过,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家在自己手里没落下去。” 阮问颖不解:“这和她给我那本书有什么关系?” 杨世醒瞧着她,笑了一笑。 “让一个家族重回兴盛的方法,最快的法子是什么?” 她思忖片刻,犹疑道:“科举?……行贿?” 他道:“嗯,不错,考虑挺全面,前者稳而不快,后者快而不稳,我都没想到你会这么回答。” “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在如今的情况下,有什么法子能迅速把顾家从颓势中拉回,并安稳上少说十年的光景?” 话说到这个份上,阮问颖若还是不明白,就太对不起谆谆教诲她的大长公主了。 “原来如此。”她漾起一个灵巧细渺的微笑,“看来,我是成了顾家在这条路上的绊脚石。”
第63章 【三更】是不是觉得她这番举动太不矜持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阮问颖道, “单给我这么一本书有什么用呢?她只消想一想就能知道,我是不可能会看进去的。”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杨世醒浑不在意,“直接以长辈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再见我?还是下懿旨把她母族里的不知道哪个人嫁给我?她敢吗?她能吗?” 他嗤笑:“也就只剩下这种没什么用、但能给你添堵的法子了。” 听得阮问颖一阵不可思议,觉得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心里是不怎么喜欢太后, 但在面上, 她一直都表现得恭谨谦顺,保持着小辈侍奉长辈的恭敬, 同对待大长公主一般无二, 甚至因为安平长公主临行前的叮嘱而更多用了几分心思。 她不奢求对方能打心眼里疼她, 毕竟有着大长公主与阮家两重原因在里头,想要做到毫无芥蒂有些强人所难, 可也不能这般不讲情面吧?好歹是她的亲外祖母, 如何就变成了这样?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气恼,不由得低声念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这几年对她的悉心侍奉算是全白费了。” “没事, 现在弄明白也不晚。”杨世醒轻拍她的脸颊,似有安抚, 语气却十分轻快, 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说宽慰话还是在看热闹。 “以后你就学我,隔三差五地送点挑不出错处的东西过去,全个面子情便罢,别每次都傻乎乎地凑上前,浪费时间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阮问颖悻悻:“我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她是我娘的生身亲母,母女情分深厚, 我娘在临走前特意叮嘱了我, 让我有空多去陪陪她, 别让她老人家感到寂寞。” 他道:“她还是我父皇的生身亲母呢, 母子情分也相差不到哪去,你见我什么时候对她讨好逢迎了?” “那不一样。”她道,“你素来就是这般直来直去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太后对你不喜,你又成日里繁务缠身,只差人送东西过去、不亲自前往,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我一来不像你这么忙碌,找不到不去请安的借口,但凡入宫都势必要先去见她。二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我还想博个孝顺乖巧的好名声呢。” “那就没办法了。”杨世醒调整了一下姿态,让她能更好地坐在他怀里,“除非你嫁给我,不然我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你进宫来却不去给她请安的借口。” “不如这样,我教你几招迅速脱身的法子?”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语,煞有介事的模样仿佛在告知着什么秘辛。 阮问颖被他呵得耳根发痒,忍不住笑开,扭动着身子想要避开他,却被他一下抓握住了手腕,以强势的姿态圈禁在怀里,朝她颊畔吻去。 一番缠绵厮磨过后,她鬓发微蓬,脸颊和唇上都沾染了嫣色,眸里也含着盈盈水光,原本白皙的颈侧肌肤泛起霞红,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看得杨世醒眼底深暗愈浓。 他闭眼压下心底与身体的渴望,揽紧怀里人,印下又一个亲吻。 “下回,你再去拜见太后,就给她一样东西,要既能聊表你孝心的,又能让你侍女代劳的。”他在唇齿呢喃间低声道。 “然后说是你自己亲手所做,呈递过去,并在对话时显出几分为此而颇感疲惫的模样,就可以迅速告退了……记得不要送吃食,免得惹麻烦。” 阮问颖才与他亲热了一场,心情还未平复,又得他这般环抱拥紧,萦绕满他的气息,身子便有些发起了烫,神思也往各处发散,险些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你让我别送吃食,可我看你送往她宫里的各类糕点,倒是挺勤快的……” “我和你不同,宫里没人敢找我的麻烦。”他道。 她没说话,又出了一会儿神,感受着他吐息的温度,才怔笑应道:“好,我听你的。” 杨世醒道了一声“真乖”,继续往她唇上吻去,娴熟推开她的贝齿,往里探进纠缠。 阮问颖被他吻得面颊滚烫,一颗心像放进了热酒里,浸染满醉人的醇厚熏意,熟悉而陌生的情潮汩汩涌起,让她既感到甜蜜又觉得无措,什么都难以去想,也什么都来不及去想。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杨世醒压到了榻上,窗外的垂柳鹅黄草绿夹杂,伴随着点点悄然而至的细雨,与身上人的英俊脸庞一道映入她的眼帘。 “……下雨了。”她怔怔凝望着他,半晌才喃喃吐露出这三个字。 “嗯。”对方应得也很漫不经心,目光睇留在她的脸上,在晦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明亮。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长顷。 雨丝被秋风裹挟着飘落入内,阮问颖感受着其中的微凉湿润,忽然想起她和杨世醒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差不多的下雨天。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中一软,于是,当有一滴雨水恰巧落在她的唇上时,她的睫翼轻轻颤动了一下,就闭上了双眼。 那一瞬间,她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不清楚,只隐隐有一种预感。 这种预感在以往也曾出现过,她每每都会刻意忽视,或者终止与杨世醒的亲近,但这一次,她选择了放任。 不是没有后悔和害怕,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清楚她心里愿意。 她想,她一定是被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 然而—— 她昏了头,杨世醒却忽然清醒了,没有一点以往把持不住的行迹,只简单亲了一下她就坐起了身,还把她也一块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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