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别人逼迫你接受,你根本不会睁开眼睛去看他人对你倾注的情感。你我那么多年,幸而我不在意谁更投入,只要你能爱我,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是因为我对你好,你才愿意抓住我的手,我也甘之如饴。” 楚行月平静地问道:“这还不足够吗。” 她居然真的会变心,甚至在他面前说她心有所属。 “容厌已经死了,你也该将他忘了。” “你应该和原来一样,谁爱你你就爱谁。总归我会是最后一个在你身边、一直爱你的那个人。你我早晚会重新在一起,所以,就算你想杀我,我也不曾怪罪你。可一次、两次,甚至当着我的面,还要说你喜欢容厌。” “扪心自问,你这样待我,公平吗?” 他嗓音清冷,“骆曦,是你负我。” 晚晚忽地抬眸望着他,听着他一句句让她渐渐无法理解的话。 她眼中的泪水此刻依旧没能止住,近乎麻木一般,泪珠一颗颗滚落。 耳边一声声对她的指控,她已经分不清这些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很多时候,她其实都再明白不过。 望着扭曲狰狞的火光,她嘶哑的嗓音轻轻响起。 “是我全然无心无情,负你吗?” “我不傻的。” “我本就脾性不佳,心思阴暗,从小到大,更是能看到身边人各种丑恶的嘴脸,越发不想与人交际。在江南时,你我一同义诊,走在路上都能看到聚在角落的人,算计如何从我手中骗取更多药材。我救过的人,转眼就能瞧不起我年纪小,还是个女子。在外行医时,更有甚者,从我手中侥幸被救下性命,转头被人许以小利就能再来哭着说自己并非自愿,却还要害我……每次、每一次,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我都会遇到这些。只有你顶着周围对我的厌弃,一直对我好,只有你,从来不会凶我、怪我、骂我。所以,我怎么会不爱你。” “可是,在容厌身边,我为什么从未再有过这般境遇。” “善恶两面,人有好坏,过去那些年,我总不能遇到的全是坏人。” “那时,我看多了丑恶,便也不愿再睁眼去看。纵有一身医术,我也不愿再轻易医人,反倒更喜钻研毒术,师父多少次恨铁不成钢,花了多大的心思才逼得我不得不展露医术,才在江南有了小医圣之名。而我从此孤僻古怪,性情偏激,身边,便也只有你愿意待我耐心温柔。” “我如何才能不喜欢你。” “我已经厌恶所有人,可是总归会想要晒晒太阳,终究还是想要有人好好爱我。因为我选择喜欢你,所以,我从来都是让自己一无所知。” “我待你不公,我负你?” 他为她用险恶编织出隔绝她与外界的锁链,囚牢之内,又对她千万般好。 她多么向往自由。 可她从未出过牢笼。 情绪大起大落之间,她手掌力量微微松懈,匕首与鞘滑落了些,发出微微的响声。 楚行月神色看不出变化,唯独眼眸失去了全部温度。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周身压迫感无声无息加重,忽地露出一个含着几分危险意味的笑,逼近了些,没有顾忌她手中匕首,抬手扣住她后脑,将她按近了些。 晚晚颤了一下,警觉地将手臂轻抬,将匕首横在两人身体之间。 他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没有在意她的不自量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容厌这样告诉你的?” 晚晚一怔,眼中划过荒谬,不可思议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楚行月负在身后的手背的青筋狰狞,却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阴郁之中无比瘆人。 “那么荒唐,你信了?若非他小人诽谤,你怎会说如此胡话。” 晚晚摇了摇头,望着他,忽然什么辩驳都不想再与他多说。 就连解释都吝啬,楚行月忽然觉得,他好像看不懂她了。 她和容厌之间,好像什么都不用多说,却任外人如何都无法破坏与撼动。 她甚至什么亲密的言语都未曾讲过,楚行月却能感受到,她和容厌不假思索、全然将对方视作自己眷属的圆融。 她是真的、彻底地,对他变心。 ……就算容厌死了也无法改变。 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他向来稳固的心神此刻才忽地动荡起来,他计划好的她正在一步步失控,楚行月脑中不可遏制地掀起怒意,又立刻压抑住,眼睛极为幽深地盯着她,“所以,你是全然听信了他?还要为他再来杀我?” 他望着她,面上却还是笑容,“你喜欢我,你也喜欢容厌。你的喜欢在我这里是随时能下手杀我,在容厌这里,却是为了他而要再次对我动手……原来你还能这样喜欢一个人吗?” 楚行月低声念了几遍,心脏仿佛被人扔在地上一下下碾磨,痛彻心扉。 却疼得让他终于生出几分还活着的痛快和不甘。 还是笑着,越痛越是笑。 他盯着她,嗓音忽地轻佻,“或许你对我心意浅薄,只是,你真有那么喜欢容厌吗?” “他的死,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楚行月看着晚晚控制不住地露出惊愕的神色,绷紧的心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笑意缠绵,游刃有余道:“你猜得到容厌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吧?前日的酒楼、那杯秋露白之前……你想不到我本费了多少心思设计机关圈套,可实际上,你知道我那药下得有多顺利吗?容厌是在引颈就戮啊,多亏了我的曦曦,不然谁能想到,想要容厌的命,居然会那么轻而易举。” 心底的猜测这样简单地得到答案,晚晚脸色却骤然苍白若游魂。 楚行月眉梢轻扬,笑得悲悯,“容厌死了,你伤心欲绝,想为他复仇,来杀我,可事到如今,你做得到吗?” “的确,小医圣、再加上容厌为你在天下的经营,我要顾全大局便动不了你,可你同样也奈何不了我。”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曦曦,”他嗓音也温柔下来,“今日纵然你真的能杀我,可容厌死了就是死了,你杀我百遍千遍,也没办法让因你而死的容厌再活过来。” 晚晚眼睛怔怔地睁着。 她心口升起的痛意一点点加重,万千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她眼里的泪珠骤然像断了线的珠串,一颗颗不停地砸下。 她张了张口,嗓音破碎,仅余气音。 “你别再提他。” 他看着她的情绪因为提及容厌的死渐渐失控,心间越是疼到呼吸不上,面上笑容便越是平稳而微微自得,偏偏要说,甚至还非得要一字字地重复给她听,“曦曦,他已经死了啊。” 晚晚挣了下,想要避开他按着她的手,楚行月一把将她扣住,一手握紧她肩,另一只手扣进她后脑,手指插进她发间,强迫她面对着他,避无可避。 他温声问:“你来时,他死透了吗?他是不是很痛苦?……不过,他毕竟全都知道,他的痛苦都是来自于你,兴许他还颇为甘愿。” 容厌全都知道。 晚晚不愿再听,胸口起伏剧烈,打断道:“别说了!” 她拼命地想要挣开他的桎梏,双手被控制,双腿被抵住,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用力到头发被撕扯地剧痛,换来的却只是他将她抱得越来越紧。 这两日本就没有用过餐食,她再如何难过抵触,气力也很快无以为继。 楚行月察觉她挣扎被迫弱下,渐渐松弛了力道。 他稍一松懈,她立刻又挣扎起来,他将她抵在熔炉旁边的铁柱之上,再次被按住之后,晚晚被控制在他怀抱之中,她狠狠咬上他的肩头,抽噎和脱力之中,用尽全力才让他衣上泛上浅淡一丝血迹。 楚行月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口中的话继续平稳地一步步逼迫。 “为什么不让我说?你我都清楚,容厌会死,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 “容厌能走到这一步,还真是多亏了我的曦曦。” 晚晚身子颤抖起来,哭得眼前眩晕,她咬破了唇瓣,死死握着手中的匕首。 今日之后,若她留在他身边,这匕首会是唯一一件能证明她与容厌过往的物件。 楚行月也看着这匕首,“我想要什么,你清楚得很。过往悉数作废,你从此忘了容厌,继续爱我,依旧会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明白么?” 他语气无比温柔,“你喜欢我时,你我的江南难道不美好吗?” 晚晚眼睛哭到红肿,她撇过脸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就那么在意我爱不爱你吗。” 她眼眸无比抗拒,痛苦中越发显得瑰丽无双,说出口的话却极致刺耳。 “你总是怪我,怪我负心无情,从来都不会觉得你自己无耻。楚行月,你好让我恶心。” 听到最后二字,楚行月缓缓垂眸,眼瞳森冷,唇间的弧度却不变,听着她继续说。 晚晚眼泪不停地坠落,却开始大笑起来。 “你是有多爱我,才送我进容厌的后宫。” 他面上的笑容好像模糊了一瞬。 晚晚近乎撕心裂肺,“你是有多爱我,才将你的心上人送到仇人怀里,期待着你的心上人和仇人的纠葛,能让你趁虚而入。我一想到你我就会恶心,你让我的整个过去都令人作呕。” “我也如你所愿,属意容厌。这辈子,不论生死我都再忘不了他。” 眼中的泪水让她看不清身前楚行月的神情,背后却忽地泛起冷意。 他朝着她伸手,晚晚立时脱去刀鞘,匕首出锋,楚行月控住她双手,没有夺去她手中匕首,只是强行拖着她往熔炉走去,双手被迫伸直,手臂之下滚烫的热度几乎下一刻就会将皮肉焚烧殆尽。 烫意扑面而来,晚晚意识到什么,双手死死握紧匕首,她浑身都在用力,奋力想要挣脱,楚行月只冷硬地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 她抵抗不了。 晚晚失了声,颤抖着摇头。 她完全不敌他的力气,一只手被掰开,晚晚疼痛难忍,可再疼她也强行再伸手上去,死死护着匕首。 楚行月失了耐心,用力将她的手腕掰开,力道大时,他听到她右手一声细微的响声,手腕不正常弯折。 她喉间溢出痛极的闷哼。 伤到的是她的右手。 天下医者少有人擅左手为针灸刺手,晚晚也不擅左手控针。 楚行月手顿了下,晚晚剧痛之下,左手也失了气力,她颤抖着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指又被毫不留情地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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