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晏枭被派来了苍南, 此处虽偏, 离皇城极远, 可却沿海,对岸便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岛。况且自从沈敏声起后,苍南商线颇多,连同海内外纵横交错, 极尽富饶。 “这可怪不得我。”晏枭眨了眨那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笑道:“阿婆逼着我带你去的,她最喜欢你,本王可没什么办法。” 又看向地上皱眉瞪他的少年, “呦, 这不是小丰澜吗?” 丰澜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这个花孔雀又来招惹阿敏。这豫王是苍南之主, 又生得皎如玉树, 偏偏只对沈敏另眼相待。苍南早有传言说这豫王是看上了沈敏,只是不知何时成事罢了。 “王爷好眼力。”丰澜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不错眼地盯着沈敏,“那我说的…” 沈敏打断他,“你去找账房先生吧。” 见那少年垂头丧气地离开,晏枭摇头笑笑,这丫头从前就把那俩魔头弄得茶饭不思,如今遮着面低调度日,却还是惹上风流债,真不愧是陆鹤卿的妹子。 晏枭顿了顿,道:“你兄长前日予我书信,上面说家中一切安好,叫你照顾好自己。只是伯母时常念叨,总以为你还在辽东,叫阿云带着他回去找你。” 沈敏眼眶酸涩,听着家中事宜只觉得心酸,又怕垂落下的泪水打湿面巾,轻轻将脸上的遮挡取下。 粉露滴垂的小姑娘不再稚嫩,随着时日流逝,以往的娇憨变成了触目惊心的娇艳,只是她眸中透出些慈悯,嘴唇又是肉乎乎的粉嫩,显得格外菩萨玉相。 正是三年前在清露寺跟着天一修行的阿宁。 当年薛敖和谢缨的人将大燕上京翻了个底朝天,便是清露寺也不得不被之祸及,阿宁那段时间自然是不敢外出。 可天一开导过她,又将她与沈要歧在武僧的护送下平安送到了苍南,苍南天高路远,教化有碍,可地处海脉中心,在阿宁眼中算是一块宝地。 沈要歧的堂姐沈敏常年出海,前些年全家在海上出了事,苍南几乎没有人认识。沈要歧便叫她扮做沈敏,只说面容奇异,遮挡住脸即可。 第二年,敏学筹办近半之时,豫王受命责守苍南,几次接触后确认这就是失踪许久的阿宁。 后来又与陆霁云联系上,这才知道阿宁尚存于世的消息。 陆霁云在薛谢两人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敢有所动作,只是阿宁曾听晏枭说过,陆霁云听谢缨说了为何她生来病弱的来由,险些没将自己折腾出病来。 晏枭看了眼阿宁的侧脸,暗赞这阿宁生得国色天香又心思玲珑,可惜却不是自己的妹妹,阿云还真是叫人羡慕。 少顷,见阿宁奇怪地看过来,他踌躇道:“近来大燕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陛下将大长公主的孙女呈秋群主许配给了...给了薛王爷,你可知道?” 阿宁怔愣,心口不禁一抖,淡声道:“是啊,三年守孝,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晏枭本来担心阿宁伤心,可看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忍不住作怪,贱嗖嗖道:“世人传言,呈秋郡主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男儿还要强上几分。” 阿宁捋平裙上褶皱,“是啊,要恭喜薛..王爷了。” 她站起身,直直看向歪着身子的晏枭,“豫王殿下日理万机,沈敏今日就不留殿下喝茶了。” 直到鼻尖险些撞上沈府大门,晏枭才回过神,气急败坏地小声骂道:“这小妮子,看着老成淡定,原来是把这气都撒到本王身上来了!” ... 薛敖从来没觉得头这么大过。 他带着阿慕从夫音国往大燕赶去,小丫头经过家国巨变,面上看着懵懂无知,到底还是吓到了,梦中总是哭着惊醒。久而久之,人也生了场大病。 薛敖带着她在渝州找了个医馆看病,等看到当初阿宁被撞得伤了脚踝那处码头,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阿宁就躲在哪里,看他找人找的团团转。 只是她到底在哪里呢? “哎,你看那人,一头白发,好生奇怪。” 身后传来两个妇人的交谈声,薛敖并未理睬,听另一人惊道:“奇怪什么?你看那身姿和腰上的鞭子,明明就是辽东王!” 薛敖眉头微皱,正要离开之际又听两人小声说:“听闻陛下下旨赐婚辽东王与呈秋郡主,等到王爷一回京便要进宫领命呢。只是你听没听说过,王爷这几年不娶妻,不仅仅是因为给老王爷守孝,也不像他们王府里的人那样说王爷身子不行,而是在找他那未过门的妻子。” “啊?还有这等事。可那姑娘在哪里,怎么王府这些年还没找到?” 妇人掩嘴道:“不清楚,只听说跟皇家有关系,咱们陛下不也是登基三年不立后。” 后面的话薛敖没再听清,他只想着抽出十三把谢缨这厮绞死! 竟然趁他离燕之际给他赐婚,还是大长公主家的郡主,他打的什么主意薛敖一清二楚。 只是眼下他带着阿慕,若是直接杀进上京,不免会吓到小丫头,索性这里离苍南不远,先去看看那沈敏是个什么人,对阿慕会不会真心以待。 这般想着,等到了医馆后阿慕已经乖乖坐在老大夫的腿上,见他进来一憋嘴,眼眶里迅速含上两大包泪水。 薛敖头更大了。 阿宁小时候比她瘦弱多了,还时常被他捉弄,也没见有这丫头这么能哭啊。 “别哭。”薛敖将她夹在腋下,颠了颠哼哼唧唧的阿慕,“爹带你去找你姐姐。” 阿慕费力地往上抬头,奶声奶气道:“大狗狗,是敏姐姐吗?” 薛敖没好气地拍了下她屁股,“我是你爹。” “是去找你敏姐姐。”见小丫头开心,薛敖摇头道:“小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吃完喝完还要骂我。” 那老大夫先是被薛敖的白发惊到,等看到他抱娃娃的姿势忍不住皱眉,还没来得及劝解就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离开,摇了摇头便不再理睬。 薛敖摸了摸阿慕的脑门,见她不发热松了口气,转头就在她绒花蝴蝶上弹了一下,果然看小丫头着急地捂住头。 阿慕指着他,“坏狗狗!” 薛敖“啧”了声,“小丫头片子,谁稀罕你那蝴蝶,知不知道你爹我会编蝴蝶?”0 阿慕怀疑地看了眼,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薛敖登时就把她放在地上,随手从道边抽来两棵草,手指轻巧地弯折,不过几息就编出来一只漂亮鲜亮的草蝴蝶。 阿慕看的眼睛发直,呆呆盯着那只草蝴蝶不说话。 薛敖轻哼道:“厉害吧。不过我可不给你,这草蝴蝶我只给我媳妇儿编...” “是敏姐姐的蝴蝶。” 阿慕兴奋地指着那只静静躺在薛敖手心的草蝴蝶,脆声喊道:“这是敏姐姐的蝴蝶!”
第109章 阿宁 薛敖打从内心觉得阿慕是在跟他较劲, 所以才嚷着这草蝴蝶是她姐姐的。 可本能又告诉他,这一切根本不像他想的这么简单,从小丫头的信誓旦旦到他心口下不自然地擂动, 薛敖手心里都在发汗。 “你姐姐, 长什么样子?” 阿慕歪着脑袋想了想, 迟疑道:“她有一双眼睛, 头发很黑…反正敏姐姐可漂亮了!” 薛敖有些奇怪,“那她鼻子嘴巴下巴什么样子?你怎么只说一半脸?” 阿慕摇了摇头,瘪嘴道:“我不知道…姐姐脸上有布, 她说她不好看,可我才不信呢, 姐姐又香又美, 比甜梨还甜!” 薛敖顿住, 小孩子的表达总是挑自己能理解的来,阿慕既然说沈敏常年遮面、手上有草蝴蝶、又像甜梨子… 他回头就写了封信给金绮,纸上只有两句话——彻查苍南沈敏,不可惊动。 若真是她、若真是阿宁… 薛敖心口那个大窟窿又开始雪虐风饕地开始哀嚎, 苍南偏远,阿宁身子又不好,她怎能在那里独自呆上三年。 他心口一激灵,竟是把沈要歧给忘记了。 当初沈要歧冒死送信到西域, 这才叫他知道谢缨都对阿宁做了什么, 可当他回京之后,沈要歧却在几天后才与他告辞, 当时薛敖没顾及到这人, 可沈要歧此后三年再未出过苍南。 本以为他是因着愧疚,现在看来实在奇怪, 原来是另有原因。 而这他因,薛敖现在直觉就跟阿宁有关。 腿上被轻轻扯晃,薛敖低下头,见是阿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大…阿爹,我饿。” 薛敖现在看阿慕恍若看到一块小肥肉,自然是无所不应,他弯腰将小丫头抱起来,颠了颠乐道:“爹带你吃大鸡腿!” “嗯!” ...... 阿宁眼皮忽然跳了几下。 屋外日光瘠薄,透过层层纱幔照了进来,像极了辽东春时,春山新融,一迭迭的暖阳洒在身上,格外温和。 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慌,翻来覆去想了多时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命人又去看了眼敏学学堂有无生事。 本以为风平浪静,可直到傍晚时候,商队有传信说夫音国已被霖军占领,皇室自焚在宫中,无一幸免。 阿宁手上一抖,几乎拿不住温热的茶杯。 一年前她扩宽商线,巧合中救了夫音国的小公主,之后国主夫人感念她救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又为夫音国带来商队可通他国,便叫小公主认她为义姐,之后阿宁也是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小公主年纪虽小,可与她感情颇深。 夫音国以蝶为宝,因着气候原因各处草木横生,蝶虫萦绕,阿宁最初到这的时候险些被漫山遍野的蝴蝶吓到,可之后也因为他们留了许久。 怎么会…不过短短一年,怎么就能国破家亡了呢? 景星而今不过五岁余,阿宁还记得她抱着自己大腿时软乎乎地撒娇,还说要等长大了跟自己来大燕玩,却小小年纪被强盗们害了性命。 阿宁低头,任由泪珠打在衣裙上,将粉色的衣裙湮湿。 世事无常,她又怎能保证亲人朋友会一直平安,可如今这般局面,又万万不可现身,阿宁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阿宁派人去夫音国寻找小公主的下落,她想国主那般聪明之人,定会给景星留下退路,贼人当道,她一定要及时找到景星。 早食过后,学堂传信说有人闹事,阿宁拢了拢面纱,看门后匆匆赶来的丰澜,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阿敏。”丰澜生得丰神俊朗,因着跑的急,面上透着红晕,“听闻是李二要把他那几个女儿带回去嫁人,可你当初不是给了他钱银,他怎么又来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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