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蔺锦书正色感叹陆家高义,阿宁笑道:“还亏得辽东王,若不是他,陆家哪能在辽东这般行事。” 世人皆传北商之首的辽东陆氏,行事野蛮,商队净是些亡命之徒,可如今看来,蔺锦书不禁觉得什么叫众口铄金。 此等高节,难怪会养出陆鹤卿与阿宁这般钟灵毓秀的孩子。 “这事带我一个,价银折半予你。” 见阿宁欲开口拒绝,蔺锦书阻止道:“你暂住齐国公府,不好借他们的势,上京不比辽东,官衙走牍门道颇多,我蔺家参与进来,无人敢作怪。” “此事乃大义之举,说来若蔺家借此传扬善名,算是我占便宜。” 见蔺锦书这般果断,阿宁只得点头应下,心中熨帖平稳。 正巧楼下小童在画糖人的铺子前转了个大凤凰,那画糖人的老人家笑着说“大喜大喜”,小童拍手的欢欣声传了上来,阿宁与蔺锦书对视一笑,愈发契合。 少顷,楼下运河岸边的喧闹盖过了糖人铺的声音,二人转头望去,见是一身红袍的谢缨与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还有项时颂与岑苏苏等人。 “怎么是他?” 蔺锦书低声说道,见阿宁困惑地看过来,解释道:“那位是五皇子。” 阿宁点头,暗道原来是四公主的胞弟,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 楼下谢缨难得一脸冷肃,清声道:“不知殿下缘何要带走时颂,这般青天朗日便能随意抓捕臣子了吗?” 他们一行人今日本要来阿宁的茶楼凑凑热闹,没曾想刚过河岸,就被五皇子带着一队禁军围堵至此,二话不说便要将项时颂拿与大理寺。 项时颂捂着被撞伤的肩膀,怒视高高在上的五皇子晏阙。 晏阙皱眉,还未开口便听一侧的内侍大呼小叫起来。 大概是狗仗人势,他手舞足蹈地比划在谢缨眼前,一阵刺鼻的脂粉香熏的谢缨只蹙眉。 “哎呀小谢侯,五殿下这是在与魏司马办案,你怎可加以阻拦,便是永安侯也不该...” 话音未落,便见谢缨右手成爪,直抓内侍咽喉而去,他指尖如刀,将人贯锤于地上。一阵尘土喧嚣后,那内侍脸色青紫,奋力猛咳。 红衣少年昳丽出挑,脸上寒意横生,他像看死人一般低睨地上的内侍,冷哼:“凭你也配说我父亲。” 五皇子脸上青红交接,喊人将那内侍抬走,沉眸看向面前这神清骨秀的少年。 他自幼刻苦,母族势大,又受尽帝王宠爱,在这上京城未有敌手,只每每遇到谢缨都束手无策。 老谢侯护犊子,谢缨又天赋异禀,他也是与谢缨交手过几回才知道这人睚眦必报,城府颇深。 此后他便不再招惹谢缨,毕竟永安侯府在武将之中实为泰鼎。 晏阙朗声道:“南衙骁骑查人口丢失一案,有人来报上月初三项公子赶着四架马车出城,敢问是为何?” 身后的项时颂掐了掐手心,没有言语。 谢缨回头看了他一眼,见这人面露难色,心中了然。 “既你执意如此”,晏阙挥手,“拿下!” 谢缨平日里不会带着重黎枪出门,可他造诣极高,便是手无寸铁地挡在禁军面前,也叫人心惊胆战。 正僵持之际,一道沉稳悦耳的声音传来:“是我托项公子拉了四架马车出城。” 蔺锦书带着阿宁走至众人面前,“听闻辽东苦寒战乱,我备了些钱银送予北面,又因着蔺家人不好出面,便拖了项公子帮我把这些东西拉至驿站。” “殿下,这般解释可行得通?”,蔺锦书顿了顿,又道:“如今太后娘娘身体抱恙,殿下还是不要在皇城内弄出动静。” 阿宁不知这事,如今听来终于知道为什么世人说蔺锦书是贵女表率,如此明月入怀,又不扬名人前,实在难得。 见是蔺锦书,晏阙不再多言。 他虽有蔺家做靠山,却也深知蔺锦书是全族与蔺太后堆金砌玉养出来的明珠,本就是为大燕准备好的下一任国母。 晏阙沉声吩咐众人回营,路过谢缨时,他环视周遭的南衙骁骑,又审视在谢缨身后低着头的阿宁,倏而凑近少年耳边,哼笑了声,“看好你的东西。” 他本不意与谢缨对上,这人就像恶狼一般盯住人就咬死了不放,可现下他丢了面子,实在气急。 晏阙神色挑衅,正要离开却被谢缨扣住手臂猛地拉至身前。 外人看来是君臣相宜的景象,但只有晏阙知道,这人嘴角带笑,面若阎罗,逐字逐句吐出来的话激的他皮下发痒。 “非是毙之,君自毙也。” “你试试看。” … 陆霁云进春闱场的时候,阿宁在家着实担忧,便是岑苏苏与谢缨屡次相邀也没能把人请出来,幸而蔺锦书去了趟齐国公府,见小姑娘紧张的脸色发白,她不免笑语嫣然。 “鹤卿公子的才学举世皆知,你担忧他不免担心一下你那阿奴哥哥进不来的心绪吧。” 知道蔺锦书有意打趣,阿宁也不急,“都是我的兄长,互相操心罢了。”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阿宁明显气顺了许多,蔺锦书看她弱态生娇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语气踌躇。 “阿宁...你可知辽东王府出事了。” 她只见那小姑娘猛地站起身,嘴角挂着的小梨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万分。 “王府怎么了?!” 蔺锦书拉她冰凉的手,“听闻辽东王世子那个...不行。” “啊?”,阿宁傻眼了,“什么不行?” 见状蔺锦书满心怜惜,与阿宁熟悉后她知晓了一些辽东往事,也知道两人青梅竹马自幼定亲。 只是后来退亲的缘由阿宁没言明,她便认为是薛家嫌陆家从商,门不当户不对,退了小姑娘的亲事。 她与阿宁接触下来才知道这人看着娇弱,却大胆果敢,真诚仁爱。心中喜欢阿宁的为人处世,如今听得辽东王府出事,倒是觉得解气。 蔺锦书掐了掐阿宁不盈一握的腰,小声耳语:“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个啊,这是辽东王府自己出来说的,你从前知不知道他不行?” 阿宁愣住,少顷才回过神来,她脸色涨红,“我我我我怎么知道?!” 阿宁暗忖,薛子易,你还挺深藏不露的啊。
第27章 家书 “世子如此轮流悍战之下仍旧骁勇无比,实在叫人惊叹”,古叔站在高座一侧,咂舌道:“真是深藏不露。” 薛启看向斗鬼台,明明台上的薛敖鞭风叱霆,银衣排雪,他却心神沉重。 薛敖太过骄傲固执,这他再了解不过,辽东谁人不知薛家有个犟种,所以当薛敖病愈以后再没闹过,他也很是惊诧。 薛启本以为他会将满城作的鸡犬不宁,但薛敖只是日日泡在军营里,再跑到莲白山坐个把时辰。 他本以为这小子是经过生死之事看开了许多,心中虽奇怪他对阿宁的事情闭口不谈,但看着薛敖那副欠揍的样子也未曾多想。 可前几日王妃却将他喊了回去。 凄艳霞色抹过残缺的金乌,自寒枝而来打在王妃发白的脸上。 “敖儿看着与以往一般,张牙舞爪的,可你知道前几日丫鬟去整饬他的床榻时看到了什么?” 她顿了顿,“塌下到处都是草蝴蝶,他的枕边、褥中都是他自己编的草蝴蝶。我问他编这些要做什么,他说他欠别人的。” “后来他跟我说过一次,说他心口疼”,王妃叹了口气,“见我实在担心,他又说是骗我的。” 她想起那时晴空万里下,少年苍白的笑脸。 “娘我骗你的”,薛敖笑得好看,“这么个疼法早就死人了。” 薛启恍然间记起那日薛敖被沈要岐背回来时,他指缝里露出来一团污草,几个人都没能扒开他紧紧攥住的手掌。 困兽犹斗。 后来薛敖醒来,被他斥骂了一顿,就又是从前那个样子,那个嚣张明朗的辽东王世子。 他思忖着,却被身边的惊呼唤回神。 台上的薛敖满身血污,倚靠在冲上台的小将身上,赤色染上他胸前神獒的双眼,给少年画上了浓墨重彩的点睛一笔。 几步开外躺着个瘫软的肉团,若是有上了年纪的人看到,必会惊叹这正是早年间恶名昭著的南海大盗。 苍南剑派数位宗师都抓不住的一方恶霸。 那大盗双刀落地,刃尖都是薛敖的血,他骤然哀笑道:“天威,天威!后生可畏啊...” “还剩几个了?”,薛启问一侧瞠目结舌的古叔。 “我想想”,古叔拿过身后的名册,越翻越抽气,叹道:“乖乖。” 见薛启望向他,解释道:“这一百零九个‘鬼’里,有一半在地下被困的失了神智和斗志,剩下的一半都被世子在这个月内揍的喊娘。” “壮观,咱们打服这么一个孽畜都要个十天”,古叔朝被抬走的南海大盗努了努嘴,“都抽成这熊样。” “现在还有一个...” 古叔少有的踌躇,“只剩老三了。” 听到这个名字,虎背熊腰的辽东王颓然地捏了捏眉心,倏而挥手,在古叔震惊的目光下冷声开口。 “敖儿是天生的将才,披血杀敌,如有神助”,他看向古叔,眸中沉色叫人不敢直视,“可我辽东需要的是帅才,是统领。” “是军心。” 他声音逐渐变得平缓,“就叫老三帮我教教他,如何担得起这边关大业。” 那个年纪不大的老头被拉上来的时候,薛敖正在擦鞭子。 之所以这么形容他,实是这人形貌奇怪,明明一张脸看起来与薛启年纪相当,可浑身上下透着股将死之态。 “真像”,那人看向薛敖,“你就是小敖吧?” 薛敖皱眉,“你这孽...” 话没说完,被拍案而起的薛启扬声打断,“薛敖,叫三叔。” 众人诧异,纷纷低语这位身处斗鬼场的人,怎么会是辽东王的兄弟。 那人拎着长戟,朝薛启磕了一个头,又听薛敖换他“三叔”,点头间笑得和煦仁善。 薛敖喊了人,回头看向薛启,见父亲微不可见的摇头,他知晓这场比试只是点到为止。 薛敖将十三的后三尾收起,朝那人行了个晚辈礼,飞身而上。只是缠斗间薛敖心神不宁,以往的比试虽是吃力,但绝不会是像现在无计可施,他竟摸不到这人的一处衣角。 三叔周身罡风鼓动,雄浑的内力仿佛要冲破了整个斗鬼场,这般人物,绝不在薛启与布达图之下。 薛敖愈发认真,终于在他垂首低咳时找准时机,将人卷倒在地。 正欲逼近身前,却发现他腰腹处已被戟尖抵住,只消几寸,便插入肚腑。 “你输了”,三叔站起来,小心扯下腰间的鞭尾,“回答我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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