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是恹恹的冰凉, 水中的薛敖看过去, 竟觉得那是咄咄逼人的丽色。 “薛子易,你在做什么?” 薛敖泡在水里,骤然打了个冷颤。 阿宁眉梢染霜, 尾音上扬,“你很快活吗?” 薛敖一股脑的将头扎进水渠里, 几息后猛地钻出。他长睫挂着水, 眼中都是错愕与愠怒, 手上紧紧捏着十三,忍着身下热浪滔天的冲动。 “发什么疯?薛子易,你既这般愉悦,我不会再管你, 你好自为之...唔!” 阿宁被他扛在肩上,飞快地往通判府跑过去。少年的肩膀不知何时变得挺拔平直,硌在她柔软的肚子上,心中酸涩。 剧烈的颠簸叫她身上难受, 语不成句, “薛..薛子易,你放下我...嗯!” “你找了别人, 我、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薛敖一顿, 额角青筋毕露,咬着牙往肩上的姑娘惩罚般一拍。 “啪”的一声轻响, 夜鸟惊飞,婉转深长。 阿宁羞愤欲死,臀上的触感清晰发麻,她费力地在少年身上挣扎,不敢置信地哭喊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那里!” 她红着脸拍薛敖的脊背,又被颠的哼出声。 “闭嘴!” 薛敖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眼下一听到阿宁的声音,就要被这股热潮折腾的想将人拆吃入腹,敏感的像枝初生的幼芽。 他扛着人,疾奔在这片夜色里,脚步慌乱,气息杂错,俊脸上一片月影与隐忍。 等到终于跑回陆府的时候,薛敖觉得自己已然没了半条命。 他将阿宁放下,来不及说什么就进了房间,紧闭房门。 阿宁看着那扇楠木门在眼前“咣”的一声落下,也意识到今晚的薛敖有些不对劲。 她轻扣房门,没听到薛敖的回声,只有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微弱地传出来。 “你怎么了?” 门内不语,只有埋在被褥间的闷哼声泄出。 阿宁神色奇怪,心中生气却还是扬声问他:“可是受伤了?” “唔..并未。” 杨柳舒展在蝉鸣里,几颗星子大到好似坠落,缀在青色石砖与少年漆黑的眸子里。 束起的高马尾散落,薛敖动都不敢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铺天盖地的冲动他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中不断强调外面是阿宁。 懵懂的阿宁,怕疼的阿宁,自己放在心上不舍得碰的阿宁。 “阿宁,快走”,他闷哼一声,吃力地蹭着被子,求饶地小声叫道:“求你,快走。” 阿宁一怔,没有再试图推开木门,“你是风寒了吗?我去找个大夫过来。” “别!” 薛敖咬牙切齿地阻止,要是叫别人知道他被蔺荣算计了这种事,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我..我无事,明日再去找你。” 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远,他猛地冲出去,腹下热浪逼得人如同千蚁噬咬,却在路过门口时,嗅见清甜湿润的青梨子香,骤然发难。 “他娘的”,薛敖捞出井中冰凉的水,自上而下的泼在身上。 “蔺荣,我要你死无全尸。” 一夜情潮,逃无可逃。薛敖以为自己要废了,身下的欲望逼得他几近发疯,却不敢离开井边半步。 他怕自己一但被攻破防线,会立刻崩溃破碎到去毁灭自己最在乎的人。 这药太过霸道,说是噬心之毒也不为过。 “仙人笑?” 蔺荣似笑非笑,嘴角弧度轻蔑至极,“我只是想看看,这辽东的世子,是否真是如世人所传的那般情深义重。” “可是侯爷,那薛敖素来张狂,这般被算计,不会狗急跳墙吗?” 桌前谋士看他隐在暗处的青面,只觉周遭阴冷一片。 “区区一个狗崽子,远不如他父亲那般魄力,有什么可怕的?” 他转念问道:“晋县的东西可收拾干净了?” 暗影处钻出来一个影子,恭声应道:“侯爷放心,尾巴已清。” 他眼珠一转,安然坐在座位上,看着桌案上的纸条,眸色晦暗。 真武踏雪,炳琅光祚。 辽东最骄傲张扬的雪獒。 薛启的崽子,当真叫人厌弃。 他依稀记得多年前同胞兄长班师回朝那日,随行的薛启一身铁甲凛凛生辉,额上红带随风猎猎,如火骄阳般叫人不敢直视。 恶心。 蔺荣只知道薛敖威名远扬,十岁徒手打死獒王,同年随父上战场,十四岁夺得神兵十三,十五岁打遍辽东再无对手,十七岁深入敌军,孤身摘得布达图一只眼睛... 他以为这是个被薛启养起来的家犬,却不知薛敖从未被豢养过。那是只野性未除的猛兽,碰之即死。 陆霁云整治渝州是为循序渐进,手段雷霆但有迹可循,有理可讲。可薛敖长自最蛮最野的辽东,他生来就不受束缚,连他老子都奈何不得,更遑论区区一个蔺荣。 短短三日,他就将晋县掀了个底朝天。除却平民百姓,他手底下的线人和暗桩几乎被揪了个干净。 若不是及时出手阻拦,恐怕张家那桩略卖案就要被重新翻出来。 渝州大小官员苦不堪言,这人行事野蛮,偏偏手执皇令,嘴上嚷着为君行事,又无人打得过他,竟叫他闹的寝食难安。 蔺荣一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庶子去陆府找晦气,迎面碰见阿宁出去办事,言语之间多有冒犯。 阿宁生的纤弱娇气,嘴上却从不饶人。几番交锋下来这庶子被骂的头昏脑涨,面红耳赤地提步上前。 巴掌还未扬起就被薛敖一鞭抽昏了过去。 蔺荣被找上门的时候还在饮茶,他见亲子蠢的离谱,只好虚与委蛇地与薛敖作托词。 却没想右手刚搭至薛敖的肩膀,食指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被掰到眼前。 “侯爷!” 薛敖眨了眨眼,急忙卸了力气,见食指软软垂下,露出一脸的惊慌无措。 蔺荣忍住指节处传来的剧痛,面色惨白地弓着腰。 少年嘴角翘起,扶着蔺荣的臂膀,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侯爷的手指,好生清脆。” “不知道这里”,他敲了敲蔺荣锁骨下方三寸处,“是否一样呢?” 蔺荣咬牙,额角都是冷汗,“竖子尔敢?” 薛敖挑着眉,歪着头哼笑,大摇大摆地出了蔺侯府。 “父亲!他竟敢如此放肆!看我不...” “住嘴!” 蔺荣看着软弱无能的嫡子此时才敢忿忿怒骂,心中油然而生几分无趣。 “别动陆家女”,蔺荣捂着被折断的手指,“那是条疯狗!” 薛敖蹲在石阶上,看阿宁仍旧跟他不假辞色,愁的眼尾都耷拉了下来。 小姑娘一身嫩青湘裙,腰间绣着痴缠微垂的柳枝,盈盈如水,嫩生生地惹人怜。 她俏脸含霜,偏偏眉眼间是动人的娇色,叫薛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整整三天了。 三天不与他说话,不正眼看他,便连岑连城都说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地的恶事。 “就是姓蔺的那个老贼,他给我下了仙人笑,可我真守身如玉了!” 薛敖也顾不上在心上人面前羞臊,一股脑地全吐出来,“我那晚神智不清,就怕伤了你才将你赶走,你别气了。” 他仰望着阿宁,懊恼地耳垂一片醺红。 “真的吗?” 小姑娘脸色并未好转,像朵蒙了霜花的海棠一般又冷又艳。 阿宁眉心微蹙,疑惑地看了眼薛敖身下,面上都是寒峭的讽意。 薛敖:? 少女仙姿佚貌,圆圆的眼睛里布满狐疑,“可你不是不行吗?” 薛敖:!!! 他骤然窜起,一双圆眼瞪的好比铜铃,“谁他娘编排老子!” “从辽东传过来的啊”,阿宁有些怕,稍往后退,“大家都说你...那个不行的..” 她左右看了看,战战兢兢地小声问:“你后来是治好了吗?”
第52章 修罗 陆霁云似醒非醒, 几度睁眼都是昏茫茫的夜色,他披上外袍,望向看不清的院落。 泽州富庶, 更是早早被景帝清除弊端, 虽也遭遇水患霍乱的灾祸, 但在晏枭的雷霆手段之下, 如今已拨乱反正,恢复以往光景。 恨吗? 陆霁云问自己,说不怨恨是假的。 他年少成名, 蟾宫折桂,颇受帝王青睐, 可如今却只能躲在清寂一隅里, 隐姓埋名。 墨点滴在雪白的宣纸上, 笔画中都是横在长夜中的疏落枝影,杂乱无序。 陆霁云忽然不敢再看,只揉了揉痛痒的指节,信步走出房间。 月色如洗, 大雨过后的夜空格外清澈,他起了些兴致,坐在长廊上赏看流萤星宿。 “阿云怎的还不睡?” 脚步声渐近,陆霁云抬起头, 皎洁月色下是一身劲装的晏枭。 “你不也是一样”, 他拍了拍身旁长凳,“含章, 来坐。” 含章可贞, 以时发也。 是为晏枭的表字。 晏枭往他怀中放了一个木头娃娃,笑道:“这是苏苏叫人送过来的, 说是怕你无聊,找了个伙伴陪你。” 陆霁云一怔,面上显出些无奈,“小姑娘心性,倒是谢谢她挂念着我。” 言语间微不可露地显出些宠溺。 岑苏苏在上京时便喜欢作弄他,那时陆霁云以为她是随着蔺锦书,才与自己说上几句话。蔺家嫡女心思清明,胸怀大义,他二人素来有些笔墨上的来往。 可他只听说过“酥手刀”的大名,想来这等飒爽的姑娘不会与自己有什么交集,却未曾想竟在此次落难后初见端倪。 岑苏苏与阿宁交好,至情至性,性子可爱。陆霁云初时只谢她病中相护,与自己谈天讨趣,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也察觉到这位姑娘的心意。 何德何能。 晏枭轻声问道:“明日便要行事,你身子可还行?” “我虽是文人,但也算身强体健”,陆霁云冷漠的眉眼晕开了一片澄净的星光,“你不必担心。” “对不住。” 陆霁云一愣,侧头看过去,见晏枭低下头,薄唇微抿,“阿云,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母妃宫中的梨树?” “自然是记得。容妃娘娘花草性灵,手上东西无一不鲜活,年幼总喜欢在娘娘处玩耍,顽皮时爬到那棵亭亭梨树上,摔下来也不怕,总有你在身下垫着。” 晏枭叹了口气,深宫日子枯燥无味,但从记事起,他们二人便黏在一处,以至于景帝如今将陆霁云画在他麾下。 “母妃那棵梨树如今仍在云霞宫中繁茂如旧,前些日子你出事,总是梦到母妃责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少时你救我一命,如今又为了我被害至此。阿云,我在想如今的这条道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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