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出声:“但那又何妨,你最懂我,当知我认准什么便不会畏首畏尾。从前你与薛敖有婚约,我尚且想抢上一抢。如今你们再无关系,我想也不必再等。” “阿宁,今日吓到你,是我失了分寸。” 他长睫垂下,透亮的雪光打在侧脸上,秀丽之下温潮澜生。 谢缨眼睛里盛满阿宁,一贯凉薄的面上带着些罕见的委屈。 “阿宁,我心悦你。” 谢缨一步步靠近,狭长凤眸中藏匿着经年累月的潋滟和爱意。 坦荡汹涌。 没等阿宁再出声,谢缨忽然伸手将她扯了过去。 阿宁的鼻尖撞上他的肩头,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浓烈又冷硬的气息。 阿宁惊呼:“阿奴哥哥!” 脊背上覆着谢缨温热的手掌,阿宁挣扎,却被他牢牢按在怀里。担心门外的暗卫听到,阿宁只得小声在他怀里喊他的名字。 不顾她小兽般的抵抗,低下头,正撞进少女湿漉漉的眼睛里。 小谢候着红衣,喜海棠。上京无人不知,那红衣少年骑马招摇,万千花树下绮丽的叫人心惊。只是再多的少年少女,任谁都没能得到小谢候的一枝海棠。 谢缨送过阿宁两只海棠花簪,少年亲手雕刻的句芒春神,却敌不过旁人顺手折来只草蝴蝶。 她哪里是海棠。 阿宁是最天真最残忍的北境霜雪,能容得下谷草众生,却装不住他满腔的春色。 “阿宁,跟我回上京吧。” ...... 薛敖在二十七的晨时赶了回来,王府门口,扫雪推门的众人几乎认不出门外的两个雪人。 摇摇欲坠的阿信抱住流风就开始哀嚎,说他们为了摘这雪地鹰参,跟风雪争、跟野兽抢,两条腿眼下都快没了知觉。 可是看着依旧生龙活虎的薛敖提着只其貌不扬的...白菜进了王府,又嫌弃地拥着阿信去屋中烤火。 薛敖回来了,还带回了莲白山上的仙草。 这个消息如春草般在肃冷的辽东传开,阿宁自然也是知晓。 手边的碗盏险些被打掉,阿宁止住侍女上前,眼睛发亮。 “王爷如今怎么样?” 阿宁高声询问,门外立即传来回声:“回姑娘,王爷并无大碍,眼下正梳洗,等着把雪鹰交给府医。” 闻言阿宁才算松了一口气,担忧过后只剩烧到头顶的怒气。 她喊人将残羹撤下,面上冷淡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慌,便连一旁的侍女都觉得奇怪。他家姑娘最是好脾性,怎么听到王爷平安归来的消息反倒生气。 等到薛敖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时,阿宁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阿宁,那雪鹰药性太大,我叫他们融成药丸在拿过来。”他眉毛上都是霜,不敢靠的阿宁太近,在门口暖炉旁站着,笑得肆意张狂,“他们说今天是十年一遇的黄道吉日,我找个世上最好的白鹰送你,你可别生气。” 见阿宁直勾勾地瞪过来,薛敖讪笑,“听府医说你风寒好了,正赶上这好日子不是。” 阿宁不说话,只看他胸前的雪獒依旧耀武扬威。 谢缨当日并未避人,况且守在她门口的都是薛敖养出来的暗卫。 薛敖不可能不知道那日她与谢缨发生了什么。 果然,薛敖伸手摸了摸衣襟,见寒气不在,才迈步走近。 “像是瘦了。” 看阿宁依旧是冷冷白白的一团,荏弱的肩颈被氅衣裹住,面色难得带抹红润,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地。 只是想着适才暗卫来报,精神奕奕的脸上落了层阴霾。 “你...” “有话就说。” 薛敖被阿宁堵的一梗,本来有些理直气壮,可在看到阿宁素白的脸后又有些直不起腰杆。 他小声嘟囔:“从前我就说他对你有坏心思,你还冤枉我小心眼...” 见阿宁不理,一屁股坐在阿宁对面,瞳孔雪亮,带着些咄咄逼人的精神气。 “谢狐狸浑身都是坏心眼,就他长的一张招小姑娘的脸。阿宁,我跟你说,他可不是什么良人。” “你是吗?”阿宁白了他一眼,眉梢眼角的殊色勾的人心痒痒,“那你就是我的良人吗?” “我当然是!” 薛敖眨眨眼,拍着胸前的雪獒大声道:“我洁身自好,又不风流,整个辽东属我最老实。” 阿宁听笑了。 辽东城最能惹事的小霸王,说自己性情温厚,也就薛敖能有这般自信。 “你笑了”薛敖嘿嘿一笑,小虎牙冲着阿宁撒娇般讨饶,“一会把那雪鹰吃了,可不行再生气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险些把阿信跑死才赶回来。” 阿宁一怔,捻了捻今晨新换的衣裙,腮面生绯。 “我服过雪渠,身子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孱弱,你不必再为了我奔波担忧”阿宁轻叹,握上薛敖粗糙修长的手指,“这时候的莲白山多冷,你一声不吭的就带人上去,可有带够口粮,又有地方取暖?” 她又怨道:“薛子易,若你再这般冲动,以后也不必穿这件银袍了。” 薛敖只感觉指尖温软的触感几乎要将自己融化,愣愣地看阿宁娇嗔,喉咙不自觉地跳动起来。 红绸依旧鲜艳,往下看去就是少年明亮的圆眼,瞳孔乌黑,里面盛满阿宁羞红的脸。 等到阿宁动作,薛敖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娘适才说与自己做了件银袍。 他亢奋不止,,等到阿宁将手上衣物展开时忍不住屏息。 银耀卓然,像是雪野江边最干净的一抹白色,竟是来自青州织造司千金一匹的烧花锦。 更难得的是针脚细密,南面最好的绣娘功夫也不过于此。 “阿宁,这..”薛敖瞳孔微颤,震惊于阿宁的用心和阵法,“这是你绣的吗?” 阿宁面色不改,摇头道:“这当然不是我绣的,是我家最好的绣娘做了一个月,前些时日才送过来。” 见薛敖伸手抚摸袍领,阿宁又快速补充道:“不过这衣服胸前的花样是我绣的...不过有些不好看罢了。” 一听阿宁这般说,薛敖忙兴致勃勃地展开银袍,只见一颗泛着白银绿边的白菜正栩栩如生地跃入眼帘。 薛敖:“...” “好漂亮的大白菜。” 他由衷赞道,并且觉得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刚摘到的雪地鹰参。 他跟阿宁果然是心有灵犀。 “看这绣工,这针脚,这天下第一的白菜!” 薛敖的欢呼引起门外暗卫的注意,正巧金绮带着上京来信走近,听屋中传出来薛敖的大嗓门,她好奇地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阿琦,进来,看阿宁给我绣的白菜,多么生动!” 金绮一进屋便注意到阿宁发青的脸色和薛敖满面红光地捧些什么。 “快来,这图样阿宁绣了好久。” 金绮顿默,小心瞥了眼阿宁的脸色。 “看这白菜,跟我的雪鹰多配...” “这是雪獒。” 看薛敖下颚僵住的样子,阿宁冷笑,“王爷好眼力,你适才嘴里说的白绿银边,是雪獒的尾巴。” “我前儿个夜里想起王爷不辞而别便去爬山,心中烦乱,不小心踢飞了枕边的东西,哪曾想就是这件衣袍呢。” 金绮不忍直视薛敖木讷的神色,听阿宁嗓音清脆继续道:“铜线灼烧后生绿,烧的正是这只雪獒的尾巴。” 阿宁抬起头,晶亮的杏眸看向薛敖:“怎么?王爷可喜欢这白菜?”
第83章 坑杀 薛敖傻眼了。 看着阿宁一张小脸气的白里透红, 他忽然没出息地嘿嘿笑了起来。 雪地鹰参不愧为是天材地宝,阿宁服下丸药后虽然并未觉得身体有所变化。只是过了两天,素来冰冷的脚却反常的温热, 连带着唇色也是粉红莹润, 煞为可爱。 薛敖胸前顶着一棵威风凛凛的白菜, 盯着阿宁上好的气色, 心中熨帖极了。 “你这两日都在躲着谢狐狸,他倒是有闲心来找我的麻烦。” 薛敖磨牙,提起谢缨是依旧手心生痒。 阿宁一怔, 她那日虽然明言拒了谢缨的心意,可谢缨又怎会是轻易罢休的主。她不忍一同长大的兄长受到冷落, 却实在觉得尴尬。 故而只能避着, 待到新元后再说明二人之事。 只不过谢缨却像是喜欢上了逗弄薛敖, 两人一言不合就跑到辽东城外大打出手,十三雪渠和重黎枪震得城墙积雪簌簌掉落。 阿宁打掉薛敖不老实的手,拨正髻上被他弄乱的草蝴蝶,“明日就是新元, 听闻郭家昨日捅你闹了一番,你现下要如何处理?” 薛敖面色一沉,继而嗤笑出声:“郭老头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如以前够用。” 见阿宁不解, 他继续道:“郭家二老爷仗着我曾亏欠过郭家大房, 便点腆着脸找我,想要我娶他家郭菱, 可郭菱跟文家阿笙两情相悦, 还能听他摆弄,那次找到你头上也是因为拗不过他爹, 后来被我扒了裤子扔到青楼里也就不再提这事儿。” 薛敖没说的是,郭家本就知晓阿宁如今回到辽东,岑王妃又当着数十万大军面前亲口求娶,有点脑子的人怎么还会掺和进来。 郭家上下分明就是没把阿宁放在眼里。 可陆家二老如今远在上京,而陆霁云废了双手,但因着大燕境内无人及其才学,如今稳坐翰林院,是当之无愧的天子近臣。 不过那又怎样,辽东天高皇帝远,便是景帝亲临,这起子人也不会有多恐慌,更遑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薛敖恼他们的放肆,就像那日文虎言语上的欺辱,他很想将郭家满门都拉出去惩治,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贯精明的郭太守却先发于人。 薛敖擦拭十三身上的污渍,恶声道:“我爹在世时,郭老头恨不得夹起尾巴作人。可如今我坐在这个位子,他装了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郭家大爷不止郭茵一个女儿,我也是才知道,这老头竟为了这一天,将郭大爷的一个庶女养在府中十几年,整个辽东城都蒙在鼓里。” 阿宁皱眉,“那女孩难不成十几年都被他们藏了起来?” “不能叫藏”薛敖想起那日看到的女子,神情举止仿若另一个阿宁,眼尾微挑,“那叫圈养,更可笑的是,郭老头把这人带过来,嘴里还说着是为了我才教养十几年。” 薛敖顿了顿,语气冰凉,“真是...” 阿宁摸了摸衣袖下的鸡皮疙瘩,“滑天下之大稽。” 薛敖颔首,心道这位郭太守是精明过了头。为了薛氏的权势,他在知晓郭茵尚存于世的情况下还能为他精心准备一个女孩,如果当年薛郭两家的婚约还作数且郭茵还活着,那郭太守做得便是叫他薛敖左拥右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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