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过去时,上房的饭摆好了,但有管事过来回事,王淑慧与程枝意在处理事情还没过来,沈知韫与贺令昭便坐在一旁等。 贺令昭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阿韫,昨晚我真的一局都没赢过吗?!” 昨晚他们玩了大半晚的骰子,以至于后来在梦里时,贺令昭还在玩骰子。但他依稀记得他好像赢了沈知韫一两回,不过醒来之后,贺令昭不确定,他是真赢了沈知韫一两回,还是在梦里赢了一两回。 他们夫妻二人说话时,处理完事情的王淑慧与程枝意一道过来了。 见贺令昭也在,王淑慧不禁十分惊奇:“二郎今儿没出去玩儿了?”她这个儿子,平素爱玩不着家,最近这段时间,在府里的时间倒是突然多了起来。 “玩来玩去都是那些,没意思。” 王淑慧:“……” 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娘,我饿了,快用饭吧。”贺令昭催促道。 王淑慧轻轻颔首,他们四人一同用过饭后,王淑慧又说起一事来:“今日一早,庆国公夫人遣人送了帖子来,说她这月中旬末要举办赏春宴,让咱们阖府到时一道去。刚好我最近又得了几匹好料子,正好给你们妯娌二人裁身新衣。” 王淑慧说完,就有侍女捧了四匹锦缎进来,王淑慧让她们妯娌二人挑选。 “娘,为什么没有我的?”贺令昭看向王淑慧。 “前段时间,不是刚给你裁过新衣了吗?再说了,你一个男子,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做什么?” 贺令昭:“……” 沈知韫和程枝意推辞不过,只得各选了两匹料子。侍女记下之后,便抱着料子去同针线房的人交代了。 在王淑慧这里说了会儿话之后,沈知韫和贺令昭才回了他们的院子。 他们刚回来,青芷便快步迎过来:“二夫人,孟小姐来了。” 一听这话,沈知韫忙让快请。 没一会儿,孟惜墨便被青芷带进来了。平日开朗带笑的人,今日却眼睛泛红。沈知韫立刻过去拉住孟惜墨:“惜墨,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汇通赌坊的人又去找你麻烦了?”贺令昭也跟着道。他之前已经警告过赵掌柜了,按说不可能。 “阿韫,你能不能……能不能……”孟惜墨难以启齿,可除了沈知韫之外,她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你能不能借我三百七十两银子。”孟惜墨哽咽着将话说完。 沈知韫没有半分犹豫:“青芷,去取银子。” 青芷应了一声,忙去了。 贺令昭一见孟惜墨这个模样,再听到她要借的银两数目,顿时就知道她借这银子要做什么了。看在她与沈知韫交好的份上,贺令昭没忍住道:“你哥那就是个无底洞,我劝你想好。” 孟惜墨顿时泪如雨下。 原本这次她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再帮她哥了。可看着生她养她的孟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的时候,孟惜墨做不到无动于衷。 而沈知韫什么都没问,只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孟惜墨。 孟惜墨胡乱擦了眼泪之后,同沈知韫道:“阿韫,你拿笔墨纸砚来,我给你写借据。” 沈知韫知道孟惜墨要强,便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 孟惜墨自己写了借据,然后又摁了手印,将借据递给沈知韫时,青芷已取了三百七十两过来。 “三百五十两是银票,剩余这二十两银子,我用荷包装起来了,孟小姐您拿着也方便些。” “多谢。”孟惜墨接过银票和荷包,又红着眼向沈知韫道,“阿韫,这笔银子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没事,我最近没什么要用银子的地方,你先紧着你自己。” 知道孟惜墨还要去见赌坊的人,沈知韫便也没留她,只吩咐让人送孟惜墨去她想去的地方。孟惜墨谢过他们二人,便匆匆离开了。 贺令昭皱了皱眉,似想说什么,但看见沈知韫眉眼里的担忧,他想了想,走到门口唤了康乐:“你带两个身手好的小厮护着孟小姐,若有什么事,随时回来报我。” 康乐应了一声后,当即便带人去了。 贺令昭回来,见沈知韫坐在圈椅上,便出声宽慰道:“有康乐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别担心。” 沈知韫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孟惜墨头脑灵活,又擅经商,若非有孟秉文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如今她原本可以过的更好的。但偏偏她被孟秉文所累,再加上还有孟母…… 他们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康乐才回来复命。 康乐奉贺令昭之名,带着两个小厮一路将孟惜墨护送着回了孟家,就见汇通赌坊的人已经在孟家等着了。 贺令昭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赵掌柜那个乌龟王八蛋是把小爷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二公子,这回您就冤枉赵掌柜了。”康乐解释,“不是汇通赌坊的人找去孟家,而是孟秉文带他们去的。” 贺令昭:“!!!” “我上次去见惜墨的时候,惜墨曾说过,她不会再帮孟秉文还赌债了。她今日突然来借银子,我还觉得奇怪,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沈知韫这么一说,贺令昭便明白了孟秉文此举的用意—— 孟秉文自然是没银子给赌坊还的,但她有个开茶坊的妹妹呢!孟惜墨可以狠心不管他,但他娘总不能狠心不管他吧。他求不动孟惜墨,但是他娘可以。 “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猪狗不如的东西!!!” 之前他还觉得,是孟惜墨太容易心软了。现在看来,这孟秉文就是个蚂蟥啊!再加上还有个拎不清的孟母,孟惜墨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啊! 贺令昭气的站了起来:“孟惜墨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样的亲人?” 沈知韫垂下眼睫,孟惜墨一直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那个二公子,二夫人,还有一事……” 康乐话还没说完,就被贺令昭不耐烦打断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孟小姐虽然替孟秉文还了五百两的赌债,但她也剁了孟秉文一根手指。” “哐当——” 贺令昭手中的茶盏被吓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贺令昭猛地转头看向康乐。 康乐便又绘声绘色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番:“看见孟小姐出五百两之后,孟秉文当即便向孟小姐道谢,还向孟小姐保证,他以后一定改,他以后再也不赌了,他好好读书好好赚钱,以后对孟小姐和他母亲好。 “但孟小姐说,这话她已经听很多遍了,她不会再信他了。说完,孟小姐直接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来,当着所有的人,一刀剁下了孟秉文左手的小拇指。她还说……” “她说什么?”贺令昭催促。 “她说,上次一次孟秉文亲口承诺,若他再赌就让她剁了他的手,她如他所愿。”康乐冷着脸,将当时孟惜墨说这话的模样学了六分像。 贺令昭先是一愣,旋即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干得好。对付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该用狠招才是。当时孟秉文是不是吓坏了?” “岂止是孟秉文,连小人也被吓到了呢!而且除此之外,孟小姐还拎着染了孟秉文血的菜刀,指着汇通赌坊那帮打手们说,让他们回去转告赵掌柜,这是最后一次,若下次他们再放孟秉文进汇通赌坊,那赢了算孟秉文的,输了他们也别想再从她这儿要一个铜板。要是把她逼急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孟小姐说完,一条凶狠的大黄狗突然扑出来,那帮打手们顿时被吓的抱头跑了。” 贺令昭听完之后,对孟惜墨的印象彻底颠覆了,并且他由衷的钦佩孟惜墨的果敢。 “除此之外,孟小姐还让小人转告二夫人您,她没事,让二夫人您别担心,她明日就去茶坊继续盯着修缮事宜了,她一定尽快把银子给二夫人您还上。” 沈知韫了解孟惜墨,孟惜墨也了解她,所以孟惜墨才会让康乐转告沈知韫,她还想着经营茶坊,她还想着赚银子,她不会倒下的。 “哦,对了。”康乐又想起了一事,“小人从孟家离开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哥也过去了。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肩上搭了个褡裢,他跑得满头大汗,像是听到消息,突然赶过来的一样。” 沈知韫一听康乐的形容,便知是何良。有他陪在孟惜墨身边,沈知韫也略微安心了些许。 之后便到了会试的日子。 三年一考,赶赴盛京的学子如云,主道上车水马龙拥挤不堪,到处都是要往贡院去参试的学子。 曲清砚此番来盛京赴试只带了一个随从,但他下场这日,沈怀章却携沈家众人一同为他送考。 “你的学问,我心里有数,你心里也有数,下场之后用平常心待之便是,切勿紧张慌乱。”沈怀章交代。 曲清砚虽是他的学生,但曲父是他挚友,曲清砚又曾在沈家住了六年,沈怀章早已将曲清砚视作了半子。所以今日曲清砚下场,沈怀章执意如三年前送长子下场一般,携阖府上下来为他送考。 曲清砚一一应了,而后作揖行礼过后,便去排队等着进入贡院了。 沈家众人站在原地,目送曲清砚通过查验进了贡院之后,他们一家人才上了马车。 马车往沈家驶去时,徐元桢同沈怀章道:“上次青鸿来家书说,朝廷给他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他很快就能调回京了。算算日子,放榜前后他应该就能回来了吧。” “若不出意外应当是的。”提起长子,沈怀章素来严肃的面容,也难得和煦了些许。 徐元桢不禁道:“那到时候倒是能双喜临门了。” 贺令昭对会试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庆国公夫人的赏春宴。而庆国公夫人的赏春宴,正好是会试结束的第二日。 这些年,昭宁大长公主是愈发不爱出门了,但庆国公夫人与她是手帕之交,庆国公夫人亲自给她下了帖子,她焉能不去。 到了这日,昭宁大长公主单独坐了一辆马车,王淑慧与程枝意婆媳坐一辆,沈知韫与贺令昭坐一辆。 甫一上马车,贺令昭便主动同沈知韫说起,贺家与庆国公府的渊源。 庆国公府与贺家一样,祖上都是在马背上挣的军功,但庆国公府的底蕴却比贺家高,庆国公的祖上曾辅佐太/祖定江山,是如今仅剩的一位开国功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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