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愿与她再分离,清醒的神志在与迷乱的心意来回拉扯。 林知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眼眸渐渐泛红,过了半响,声音似哽咽道,“……只要是你,去哪儿都好。” 得知她的身份,他好生惶恐,可他更怕会失去她。 就算有一日,她要娶夫娶妾,不再需要他。如今他已复明,不会成为她的负累。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 帝卿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颜卿出了长明殿已候在车室内。 远远地瞧见裴出岫与林知秋执着手而来,湛亮的眸光悠远温和,她在未央面容上见到从未有过的欣悦,令她心中十足欣慰。 裴出岫搀着男人登上马车,当着师傅的面,还是有几分收敛地撤开了手。 车帘落下,颜卿戏谑地打量着她,“见到了夫郎,这回可心安了?” 师傅先于她回到京城,自然知晓了她与林知秋先前假作成亲之事,她心中窘迫面上却仍端持着,“原本是想等回京后再与师傅言明的,彼时情形仓促,如今陛下赏赐了帝卿府,知秋的家姊又在京城,自然该重摆喜宴,堂堂正正地将知秋迎进门。” 林知秋闻言愈发惊骇,且顾不得颜师傅揶揄的目光,就与裴出岫急切道,“当时京城皆知岐王主持喜礼,重摆喜宴恐怕是不好……” “你夫郎比你更知事懂礼。”颜卿想到陛下的叮嘱,跟着附和林知秋道,“如今你方以小王爷的身份回京,多少双眼睛都瞧着你,京中要打点的事还多着呢。” 他二人的心意,裴出岫岂能不顾,笑着讨饶道,“明日陛下赏宴,至少让我带着知秋一道赴宴。” 男人面上有些赧红,却低垂着眼眸轻声道,“林府声名不好,只怕我若是去了,会扰了宫中贵人的兴致。” 他其实是担心会连累她,裴出岫心叹一声,放缓语气同他打趣道,“你方才在圣君殿前还应允我,无论去何处,都会陪着我一道。” 男人听后果真蹙起了秀挺的眉,还未应声,便听她淡淡地安慰他道,“我们在一道,总归要拜见各宫主子。陛下都已恩赦,如今谁又敢当着本王的面,妄议林府的是非呢。”
第54章 马车停驻在帝卿府门前, 林知秋却踌躇着想回城北去。 那支紫竹箫和出岫赠与他的同心符还留在宋宅,他安然回到京城,也该与管事云姨同芳草报一声平安。先前他并不识得去宋宅的路,可如今身边有出岫陪着。 宋府北宅寂默了许久, 宋诗闻离京以后, 宋大人曾亲自来过一回。只这桩事由六皇子而起, 也不能发落到仆从身上, 只得责令她们不许对外诽议此事。 如今见到林知秋不但人无虞,双眸还复了明,终于令得宅子上下重新振奋起来。 芳草抱着他喜极而泣,管事宋云也连声叹着回来就好。只有林知秋知晓, 其实哪里有那样好的气运, 是出岫一路舍命护着他,为了他还受了许多伤。 裴出岫见芳草对知秋心诚,他也习惯了芳草的服侍,便与宋云商量着将芳草带去帝卿府陪他。 “帝卿府?”不仅是芳草,就连宋云也惊诧得变了脸色。 此事宋大人迟早也会知闻,裴出岫便索性与宋云坦白道, “先前不便袒露身份,顺宁帝卿乃是出岫已故的父君。陛下如今将府邸赐与出岫, 出岫与知秋已定下终身,自是该一道迁入帝卿府。” 彼时六皇子殿下为难他时, 芳草顾念他的安危一直护在他身前。从前林府与他一道长大的侍仆都已逐散, 林知秋也想他能陪在他身边, 便低声问他是否愿意。 芳草在心中早认了他作主子, 裴大夫性子好且待他也和善,他自然是愿意的。 一同回到明净亮堂的屋子, 现下看来竟比他摸黑行走时还要宽敞得多。 绕过那面玉兰屏风,林知秋一眼发觉了床榻旁的那根竹杖。枝竿金黄,杖身光洁细润,竟是如此美观悦目。 见他宝贝一样地捧在怀里,裴出岫不由得好笑,“如今你已大好了,还留着它作什么。” “这是出岫亲手为我做的,我想留着好好保管。” 晏公心爱的金镶玉竹林已随着浮香阁一道毁了,留下这根竹杖做个念想也好。 芳草替他接过来,见林知秋又去枕下摸索。直到翻找出那枚同心符才露了笑颜,收进怀中仔细放好了。 而后是书案上的蓝绫锦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两枚铜扣,取出那支通体暗紫的九节竹萧。 芳草是头一回见到这紫竹箫,直夸赞这竹萧是如此美质,裴出岫眸光含笑地握在手中把玩着,“记得当日说要教你,幸而来日方长。” ~ 回到帝卿府,已过了午时。 这一回裴出岫倒是唤镜姨郑重召来府里仆从到正殿拜见。 林知秋自幼长在尚书府,也常跟随母亲与长姊出入皇宫,可乍然见到府邸上下那么多侍仆,免不得还是有些拘束。 芳草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知秋身后,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气派的园子,寻常府邸里哪里能僭越造一座宫殿。 帝卿府中仆从大多是太皇君亲自从宫里选来侍候父君的,她们对小主子虽不熟悉却是心悦而诚服的。裴出岫今日唤她们前来,为的是令她们认得知秋是府里唯一的王夫。 小王爷回京没多久,就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难免还是会惹人非议。 裴出岫遂当着府中众侍仆的面打开一个沉香匣子,取出里面的赤金红玉如意簪为男人亲自戴上。 “本王知晓你们从前在宫里服侍过,当知此簪是太上皇亲赐与太皇君的,如今太皇君又赏与了本王的王夫。从今往后在这帝卿府里,你们当对王夫如同对本王一样敬服,如有违逆的一律逐出府去,本王不会留有情面。” 众侍仆闻言纷纷跪拜,面朝上首齐声应和道,“谨遵王爷与王夫的吩咐。” 母王待父君淡漠,渐渐地王府侍从对他也不甚敬从,她却不愿知秋受那种委屈苦楚。 见过礼后进到正寝殿,十六前来传话,称是天七知晓主子回京,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欲同她请罪。 裴出岫令镜姨带林知秋先去寝殿内安置,她与十六来到后屏楼东面一间屋子。 天七双腕内的铁钉已经取出,只是手还是使不上半点力气,接回来时左膝的伤处已贻害不治了,颜卿索性将那残裂的髌骨剜出再敷上伤药。待伤处愈合再悉心修养后依旧能站立甚至行走,只是习武练功却是再也不能了。 她撑着一口气,只为能见裴出岫一面,在十六的搀扶下竭力仰起身,气若游丝地开口道。 “天七有负主子所托,还牵累了晏公与浮香阁……” 裴出岫见她眸色灰黯,似生了死志,忍不住蹙眉斥责道,“你被人生擒,也有本王对敌大意的过错,师傅与晏公冒死去救你,也是望你能挺过这一劫。你若是觉得对不住晏公与楼里众姊妹,就更该振作起来。不能习武又如何,晏公不会武艺,依旧能掌管浮香阁与京城各处暗桩。” 她眉头紧紧攒着,神色依旧迷茫,“可我……” 裴出岫望了一眼始终静默着陪在她身边的十六,凤眸微微一动,沉下声来打断她道,“如今晏公到了该颐养的年纪,本王有意将这重担交托与你。是以天七你要赶快好起来,如此才好弥补你心中的歉疚。” 她离去以后,天七静静思索了许久,终于在夜里重又恢复进食。 颜卿听到禀报,直言未央不但懂得治病还晓得如何治人,拿捏住了天七的心思。 裴出岫也是急中起意,论武艺天七许是不如其他几名天卫,性情也不够沉稳,但她机敏多智,与楼里一众影卫关系最是和睦,颇有主事之才。 最要紧的是,她心中有羁绊,才有活下去的念头。 ~ 安泽小王爷回京祝寿,放眼京城是桩大事,太女府也得了宫中通传。 念及上回宫宴上,承筠险些被酒醉的二皇妹欺负,凤烨本不欲他再端着身子进宫去赴宴。不过安泽小王爷得陛下与圣君看重,若是拂了她的颜面,恐怕对太女不好,柳承筠还是劝得她回转心意。 鸣镝到暖阁来寻凤烨,行到回廊暗处,她面色地禀道,“果真如殿下所料,那罗侯安一直匿在陇乡郊野一处宅子里。陇乡方寸之地,京中去的生人甫一露面极易追查。幸好去得及时,罗侍郎险些叫人灭了口,她惊慌之下交代了密情,称是中宫怕她失密才要灭口。” 她话音一顿,见太女殿下并不惊诧,又接着说道,“她不晓得咱们的身份,一路蒙着脸押回京来,只是近日城门守卫查得仔细,先安置在了城外驿舍里。” 凤烨攒了眉,温润的面容微微绷紧,“驿舍人多眼杂,明日宫中摆宴,守卫大多调去巡皇宫外廷,你寻个时机尽快将人带进城来。” 鸣镝低声应是。 “都镜府的宋知府封了密函与殿下。”鸣镝一边奉上信函,一边又低低地说道,“派人去府衙之时,见到林公子也在官舍。” 凤烨接过信函,一时却更着紧他的消息,“知秋如何去了都镜府?” “属下不知。” 凤烨揉了揉眉心,吩咐她退下。手中攥着密函,没有回暖阁,反倒独自去了书房。 密函上是宋诗意誊录的定州董氏户籍名册与土地物产,董氏世代做织造营生,可直到董玉桂的母亲董敬才做了都镜府织造府主事,才真正富裕起来,后来又给董玉桂在京城捐纳了官衔。 织造府归织造司辖管,如今主事之人亦是中宫亲信。 难道当年林府之事,其实是中宫暗中筹谋,可是林大人并不曾开罪中宫,为何会招致这样的祸患,只有待明日宫宴之上再盯紧凤后与二皇妹是否有反常之举。 ~ 裴出岫回到正寝殿,林知秋正在屋内候着她一道用晚膳。 她奔波一日,神色看起来疲累,如今换作林知秋替她布菜,镜姨只知小王爷幼年的饮食喜好,他只得慢慢用心摸索。 幸好她对饮食并不挑剔,他布的菜她皆大口用了,镜姨与芳草见她二人处得默契,便也悄声退下了。 她二人小别半月,如今终于得以名正言顺在一道,自是更胜新婚。 裴出岫从前与林知秋提过家中还有继父与幼弟,此趟回郢城是因着继父病重,忧心幼弟一人把持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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