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深深睇了他一眼,揣了籍契信息放进怀里,起身走出议事堂。 袁心暗暗嘘了一口气,手心压着胯间的佩刀追上去:“大人,咱们要先去找睿贝子吗?”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顾修看着慢慢黑上来的月色,“先将那个狗东西抓过来审。” 路过一家医馆,顾修下了马进去买药,袁心摸摸脑袋,他也没受伤,迟钝了一下才反映过来。 沈星语可以先不动,那个狗东西得先动一下,总不能人都找到了,还看着他们亲密吧。 顾修是绝不可能再容忍那狗东西碰自己老婆一下的。 他一定会亲自动手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碧色山风习习,一弯巨大的银盘圆月挂在夜空,星河如织,沈星语闹着将晚膳摆在院子里吃,两个姑娘自也是同意的。 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各色鲜花交织,累垂层层叠叠如云,枝叶新绿,宛如仙境,三人就着蒲团席地而坐,喝着梨花酿。 “有酒有乐有花岂可无乐?”书娴支着下巴道。 “我来弹!”沈星语远山雾般的流云眉染着微醺的醉意,举着的手微微晃动。 “我去给你拿。” 咚咚一阵踩楼梯的声音,先是上去,再是下来,书娴抱了一柄琴过来。 沈星语懒散的翘着手伸过去,“给我带拨甲。” 书娴早就习惯她的尊贵,托起她的手在掌心给她带拨甲,沈星语这才拨动琴弦试音,如水的音符从指尖倾泻出来,又停下。 沈星语美眸凝过去:“嗯?” “鵾鸡筋的?” “我在珍宝阁订做的,”书娴竖起大拇指,“花了我一千两!” 沈星语:“那你想听什么?” 书娴看着明月当空,“那就《江南春》吧。” 沈星语弹到尽兴处,又唱歌曲做和,清丽婉转的歌喉,如百灵轻盈,贴着院墙一颗枝叶葳蕤的树上,顾修指甲抠段了树皮,他从不知沈星语还会唱歌! 如霜的月光镀在她面上,她坐在花海中,酥手下是跳跃婉转的音符,唇角弯着,上面还沾着明亮的油脂,微风轻拂三千青丝发稍。 可见她这一千三百二十二天过的极好! 他们成婚也不过二百八十八天! 她居然陪了这个男子一千三百二十二天! 他同她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及他们的零头! 顾修人生第一次尝到叫做嫉妒的情愫。 嫉妒如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肺腑七脏。 一瞬间,他真想先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将这狗东西给宰了! 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狗东西的书娴摸摸脖颈,“我怎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是不是冷了?”沈星语微醉的后劲上来,眼睛迷迷瞪瞪的,人的反应也慢了半拍。 “可能是吧,”书娴伸了个懒腰,道:“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沈星语手撑在地上要起来,脑袋像是飘在云端,反倒结实往地上蹲了下来。 “你这到底还能不能走路?”书娴掐腰问。 “我没醉!”沈星语道:“我还能走直线呢。” “呵,”书娴道:“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沈星语:“我真没醉,走直线给你看看。” 那撑着气走直线的样子,书娴笑的不行,要上前去扶她,沈星语一把推开她,“不用你扶,我能自己爬楼,也能自己沐浴。” 她扶着栏杆,慢吞吞的爬了一层东晃西歪的,阿迢赶忙上去扶着她的胳膊上楼。 书娴提着衣袍在最后,道:“阿迢,你先去帮她沐浴,我稍后拿药过来。” 她这边刚榻上一个台阶,毫无预兆的,嘴巴被人用帕子结结实实堵上,她还没来得及呜咽一声,人已经被带着到转角角落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下意识一抬头,对上一双淬着寒冰的脸。 薄薄的夜色逆着男人的轮廓,一双眼睛寒芒摄人,书娴感觉到一股子要将他活剐了的气势! 这是……镇国公顾修吧! 书娴吓的想尖叫,奈何,嘴巴被帕子捂的喘不上气,腰上,一柄锋利的剑抵着,这剑在月光下闪着寒芒的光,顺着这剑往上看,执剑的是个九尺的壮汉,一张脸就很凶! 这剑随时都要将她脖子捅个对穿的样子。 “照我说的做。”顾修薄唇将声音压的极低,“否则我要你的命。” 书娴眼睛眨巴眨巴,意思是说自己明白了。 这个时候,爬到二楼的沈星语转了个方向回头,还是有些飘忽的醉音:“你人呢?” 书娴按着顾修压低声音教的话回道:“哦,你先沐浴,我这边想起来一件急事,得出去一趟,你别等我。” “这么辛苦,”沈星语道:“那我去沐浴了。” 吱呀一声的房门关合声,沈星语不知,楼下,顾修一掌将人劈晕,扔给袁心,翻了院墙出去。 袁心将书娴朝地上一扔,书娴闷哼一声,全身都痛,嘶哈趴在地上呜咽一声,袁心这边已经不耐的用一捧冷水从头上浇下来。 “醒醒!” 冰冷的水忽的从头顶浇下来,口鼻里都是冷水,书娴想骂人! 眯瞪着睁开眼睛,凝结的水花从眼睛里散去一点点,一块烙铁已经近在眼前,那烙铁被烧的发红,冒着滋滋热气,“说!” “将你勾引世子妃这件事一五一十交代出来,敢有一字的隐瞒,本官让你尝遍这屋子里的所有刑具。” 书娴身子往后挪了挪,同时,脖子转了一圈,架子上各种剔骨的刑具弯刀式样多的数不过来,皮鞭上,绑人的十字架上,地上,有干涸的血迹,空气中混合着腥臭和发霉的味道。 “你就不能问清楚再浇下来!” 书娴在地上锤了两下,直起身,拔了头上的簪子,脑袋摇了两下,同时,食指在脖子的喉骨上抠了抠,很快,脖子上像是皮肤被撕起来,那喉骨处平滑一片,有一道浅浅的印子。 袁心的眼睛都直了! 顾修恍然想起来,“你是那次来牢里要救星语的青楼女子?” 书娴瞪向袁心:“请问我一个女子如何勾引世子妃?” 袁心脑子还是直的,“那昏暮时说的腿酸……” 书娴:“骑马时间久了不得酸!” 袁心:“……” 袁心腿弯就挨了一下。 “唉,唉,疼!”袁心跳着多开,嘴巴笑的咧开,他就看见,顾修的下颚虽然还绷着,但那股子冻死人的寒气没有了,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顾修将目光收回来看向书娴问道:“她同你假扮夫妻?” “嗯,”书娴点点头,“不然一个弱女子要怎样落门户?不得被人欺负死,打多少主意。” “你站起来回话。”顾修看她顺眼了许多。 “我需要干净的帕子擦脸。”书娴整个头发湿漉漉的难受。 顾修摸摸鼻梁看过去,袁心只好将自己的帕子递过来。 顾修这才又问:“她为什么要跑出来跟你假扮夫妻?” 书娴用帕子擦着脸上头发上的水珠,“世子爷不知道?” 顾修:“你只管说你知道的。” “她没同我说过,”书娴道:“我遇上她的时候,那时候街上已经是到处悬赏找她的信息,她假扮成男子,穷困潦倒,三文钱一碗的素面也要省着吃。” “你说她吃三文钱一碗的素面?”顾修眼睛里翻滚着要杀人一样的刀。 心脏绞痛,她为何放着锦衣玉食的世子妃不做,竟然要过这样的苦日子。 “是这样的……”书娴将自己知道的部分说出来,“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她从不提她逃出来的原因,也不提她在遇见我之前的事。” 书娴所知道的并不多,顾修也只能从这些句子里拼凑出一些她这三年多的日子。 那么她在九月二十日落水当天到底经历过什么,从九月二十六到十月十六这二十天里,身无分文,又是怎么过的? 窗室寂静,阒然无声,却有一道微弱烛火始终明亮,但屋内确实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走廊内,一只手拧上门把,极轻的吱呀开门声,却听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惊醒的质问声音,“谁?” 书娴推了门进去,一束极淡的微弱光亮随着开了的门映出来一点,她惊讶一声,“你怎么拿着刀?” “快放下。” “我见你这屋灯亮着,还以为你没睡呢。” 沈星语放下了刀,打了个刚睡醒的呵欠声道:“以前一个人走过很远的夜山路,深山里的黑夜太吓人了,后来我急养成了习惯,夜里睡觉必然有一盏灯,不然就要做噩梦。” 书娴:“那你这刀?” “也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我在山洞里过过夜,后来赁的房子一巷之隔就是大街,同我住的余娘子也是个弱女子,我总怕半夜有偷盗打劫的,枕头下放个斧头觉得安全。” 书娴心疼的戳她脑门:“受这么多罪,何苦逃出来,在深宅大院做高高在上的贵夫人多好。” 沈星语:“我不喜欢提过去。” “你真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 幽深的走廊上,谁的指背淡青经络明显,抠着手心。 一墙之隔,书娴问:“假设,假设你前夫君某一天找到你了,八抬大轿要将你迎回去,你怎么想?” “那我大概就真死了。”她说。 宁愿真死,也不愿再回到他身边。 一千三百二十二个日夜,这三年多的悠长光阴,经历的无数次的希望失望,宛若一场又一场的生离死别,是人世间最酷的烈刑。 他终于穿过那无涯的苍凉荒原,一身风雨,她说,不再喜欢他。 她已然将过去全部埋葬。 他要怎么办呢? 沈星语,你让我怎么办呢? 我拿什么填补这空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心?
第75章 穹顶苍茫, 夜色深浓,家家户户烛火渐息,唯有怡亲王府静谧在悠然的笛音中。 下人来报, 顾修来了,睿贝子的笛音停住, 沉默一瞬,只叫人将顾修请进院子里来,复又对着辽阔夜色吹起笛子。 顾修被下人引着来到庭子,睿贝子直到一曲终,才搁下笛子。 “顾大人,屋子里请吧。” 顾修珉了珉唇瓣, 抬脚跟他进了待客的厅堂,下人伶俐的奉上茶水。 “都出去。”顾修冷声。 奉茶的下人呆住,看想睿贝子, 睿贝子挥挥手, 叫人下去。 顾修不跟他绕弯子, 直接掏出怀里的籍契拍在他面前。 “你做的好事!”让他们整整分离了三年多。 睿贝子轻轻将笛子放在一旁,撩起眼皮看那些泛黄纸笺:“是我做的。” 顾修抄起手边的蜜瓷杯摔过去, 茶杯炸裂成细细的块四散,他的声音冰冷如铁:“她是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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