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众揭人短处了。 盛如玥出声:“三娘,表哥刚刚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嫂子,他若是知晓我没照顾好,该生我的气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换个玩法吧。” 褚三姑娘嚣张跋扈惯了,并不想顺着这个台阶下:“盛姑娘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本姑娘怎么玩吗?” 盛如玥一时间被架上去,面色不太好看。 空气中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别人都将巴掌伸到自己脸上了,不打回去显的自己好欺负是的。 沈星语拍了拍盛如玥的手,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没事:“三娘子想差了,我是担心褚姑娘输了,回去找褚大人哭鼻子。” 褚三姑娘:“世子妃好大的口气!” 手贴着几面,推了一张棋盘过来:“那我们就开始吧。” 双陆是一种棋盘游戏,共30枚棋子,一半白,一半黑,各自掷骰子,按掷出的点数走棋,谁的棋子率先全部离开棋盘便获胜。 这种游戏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其实招式策略也很重要。 沈星语有点倒霉,掷了一个二出来,褚三娘勾唇一笑,指尖捏着骰子随意一掷,轻松掷出来一个六。 连着三次,沈星语掷出来的都是一点或者是两点,褚三娘那边旗已经走了一半。 一众贵女眼看着沈星语要输了,没成想,只摆弄了一颗棋子,她的棋瞬间全部活了,褚三娘唇角瞧着的笑意僵住,败了一颗棋,沈星语显胜。 空气中是死一样的寂静,贵女们垂着眼皮看地上的,天上的,窗外的都有。 盛如玥珉珉唇瓣,出口道:“嫂子,我们去玩投壶吧。” 沈星语却是看向褚三姑娘:“三娘子,该你履行惩罚了。” 储三娘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她要是真去冰上戏舞,这件事传出去,她背后就要被人笑死了,还怎么议亲事。 “世子妃,三娘她还是姑娘家家的,没长大呢,你怎么和她一般见识。” “世子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三娘她刚刚是逗你玩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好姊妹,不好这么计较的。” 一众闺秀出声帮腔,在这些指责里,沈星语成了那个计较拈斤播两的小肚鸡肠,一时间,场面很有些难堪。 小几之下,盛如玥戳了戳沈星语,“嫂子,外头天寒地冻,三娘身子向来娇弱,她若是病了就不好了。” “本就是太子妃娘娘关怀女眷们设置的宫宴,以娱乐为主,冰嬉舞的确也不是官眷们应该跳的,”沈星语在这些指责和劝慰声中,看向褚三娘:“我只想问三娘一句,若刚刚落败的是我,不知三娘子是不是也会这般放过我?” 褚三娘唇角僵了一瞬,干巴巴道:“当然,我自然也没真想让你跳舞。” 沈星语:“既然三娘逗我玩,我自然也不能当真。” 盛如玥“咳”一声,“来,我们来玩旁的,斗草或者投壶?” 旁边闺秀提议:“不如击鼓传花吧。” 褚三娘带头同意:“那就击鼓传花吧,被花鼓击重之人,就罚背书吧。” “背什么书?”她手边的闺秀附和着问。 “《女驯》《女则》吧,咱们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守规矩,贞静文雅,错了的惩罚吗,就喝苦瓜汁吧,”褚三娘看向沈星语:“不知世子妃可以吗?” 沈星语:“可以。” 盛如玥自告奋勇站起来:“我来击鼓吧。” 三娘子站起来道:“我今儿运气不太好,还是我来击鼓吧。” 击鼓传花,就是一人背对着众人击鼓,而玩家们则是在鼓声中传阅一只小绣球,鼓声落,这绣球在谁的手中,谁就是要按指定的规则来做任务。 虽说击鼓的人是背对众人,但这种规律其实很好寻找,就看击鼓的人是不是想针对你。 盛如玥是不争的性子,显然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得罪褚三娘,沈星语拉着她坐下,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无事。 宫娥伶俐的上了一面不大的羊皮鼓过来,褚三娘拢了发丝,站到羊皮鼓面前敲起了鼓。 鼓声咚咚响起,鼓囊囊的绣球也在一众闺秀中传阅,第一论中的,是穿青色褙子的闺秀苏映雪,她背了第一句:“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甚焉。” 后头又有两个闺秀分别中了两次,第三次鼓停,绣球正好落在沈星语手中。 “不如世子妃就背《女驯》第四卷 第三十一句吧。” 褚三娘静等着沈星语的笑话,一个连婢子都不让夫君用的人,如此善妒,定然是没规矩的,肯定没学过《女驯》《女则》。 盛如玥担忧的看着沈星语,旁人背《女驯》,都是按照顺序来,哪有像这样子,指定卷名多少句的,盛如玥怀疑褚三娘自己都不知道。 沈星语:“也理之心其思则栉用,也顺之行其思则发泽。” “不对!”褚三娘终于扳回一句,觉得很痛快,“《女驯》是我从小读到大的,可没有这句,世子妃,知道你不通女德,不懂装懂,这可不是好品行。” 沈星语:“我背的没错。” 褚三娘:“你这人怎么撒谎被戳穿了还嘴硬,难怪连不让夫君用婢子这样的刁钻事情也做的出来。” 原来根源在这里,难怪她们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都一直对自己充满敌意。 沈星语:“既然三娘认定我被错了,是不是应该拿出证据?空口无凭。” “世子妃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姑娘就找出来这证据,”褚三娘吩咐宫娥:“去,现在立刻找来一本《女驯》。” 这东西很好找,宫娥很快就奉上来一本线装版《女驯》。 褚三娘捏着册子勾唇,那眼神在说,我看你一会怎么收场! 褚三娘翻着书寻找第四卷 ,一众闺秀的头一起伸过去看热闹,终于,褚三娘翻到第四卷一句一句数到句子,听见沈星语清丽的声音再度响起: “也理之心其思则栉用,也顺之行其思则发泽。” 褚三娘笑:“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泽发则思其行之顺也。” “她是倒着背的!” 旁边的闺秀出声,褚三娘唇角的笑僵住,忍不住嘟囔:“你怎么会……” 沈星语:“心犹面首也,是以甚致饰焉……” 她不疾不徐,字正腔圆,缓缓将一本女驯娓娓道来,至最后一字,竟无一错漏。 “三娘子,我同你们一样,都是受父母教诲长大,知廉耻礼仪,我没做错什么大事,也没伤害任何人,只是很爱重我的夫君。” 女子讲究情绪内敛,爱慕这种词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选之于口。 可沈星语落落大方,坦坦荡荡讲出来,并且,她丝毫不以一个人独占丈夫为耻。 一屋子的闺秀都被她的坦诚打乱了思绪,一时间谁都忘记了出声,只愣愣看着坐在圈福椅上的女子。 白色襟背,白色高腰襦裙,襦裙斜刺里探出一支青竹,气度从容。 “世子妃好胆魄。” 一道清丽的女子声音传过来,众人循声转过头,看向声音来处。 来人一身水蓝色工装,鬓边一支孔雀脆簪,肉嘟嘟的圆脸,稚嫩青涩,下巴微抬,眉眼骄傲,手里还拿了一只鹿皮鞭子,通身上下写满了尊贵二字。 她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沈星语的脸上,略跋扈的眼眸中充满了审视打量。 一众闺秀慌忙起身,沈星语这才知晓,这人是十一公主,亦跟着起身行礼。 闺秀跪了一屋子,十一公主踩着羊皮小鹿靴穿过跪了一地的女子,直接走到沈星语面前,扶着她的手臂将人扶起来。 “你快起来吧。” 沈星语看着还跪了一地的人,有点受宠若惊。 “你们这些人,整日张嘴闭嘴将规矩挂在嘴边,规矩学的这般好,怎么还同那长舌妇人是的,人家世子妃求佛爬山,也没碍着你们的事,怎么当众就抱团来欺负世子妃?” 褚三娘脑袋抬起来,“公主,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做女子的立世本就该堂堂正正,守着规矩,世子妃如此善妒,丢了我们女子的脸面,她不守女德,咱们当然能指责。否则,若是人人都学她的做派,这规矩不就乱套了!” 十一公主冷笑:“三娘子当真是贤惠,不只管着自己,还喜管着旁人,也不知以后是那位青年才俊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娶到三娘子这样的贤妻,想来以后三娘子必然是道德典范,以后大家就等着看看,三娘子成婚后给自己的夫君选几房妾室。” 褚三娘:“公主为何要袒护世子妃?她拈酸吃醋,这种品行,根本就配不上公正不阿的顾世子。” 沈星语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说她配不上顾修! 在江南,粟圣公俯也是人人敬仰,她也是百里闻名的大家闺秀,德言容功,处处出挑,即便早早被定了婚事,也还是有许多家夫人话里话外都对她透露着喜爱,惋惜她早早被定了婚事。 她怎么就配不上顾修了? 她这婚事堂堂正正,方方面面都不丢顾修的脸! “我同你们一样,你们会的,我也都会,琴棋书画,德言容功,舞蹈乐律,我样样不输旁人,为何就配不上我夫君?三娘子既然口口声声说我不配,那便拿出本事来同我一较高下,而非在这里空口白牙!” “你想比试什么,我随你挑。” 沈星语语气如此笃定,联想到她刚刚居然能将女驯倒着背出来,褚三娘也不敢轻视她,思索一下道:“我跟你比琴,瑶华跟你比画,映雪跟你比棋,孙茹跟你比舞,怎么样,你敢比吗?” 十一公主冷笑,褚三娘也未免太过刁钻,她所点的这几个,都是在这一方面代表贵女们最高造诣的,“三娘子也太好心机了吧,四个人欺负她一个人,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 褚三娘笑:“是世子妃自己吹嘘琴棋书画样样在行,若是真的样样拔尖,又何须害怕?” “我敢接,不是因为你这拙劣的激将法,”沈星语下巴微抬高:“我跟你们四个人比!” 十一公主天生同琴棋书画无缘,少时,宫中帝师在前头上课,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她必然要睡着,她虽然自己不会,但是对学习出众的人天然就有好感,她同盛如玥多年交好便是因着这个。 盛如玥一个怙恃孤露能在这京都闺秀中有出众的名声,撇去镇国公府这个背景不说,一是因为琴棋书画俱佳,二是因为十一公主同她是至交好友,处处照佛。 十一公主看着沈星语的眼睛亮亮的,觉得她整个人渡着一层光。 这个世子妃也太厉害了吧! 褚三娘::“这里有现成的棋,你们先比棋,我去准备琴和纸墨。” 沈星语微微垂下眼皮,偌大的东宫,又怎么会少了琴棋书笔这样的雅士东西,一个婢子就能要来的东西,需要她一个阁老的女儿亲自去朝太子妃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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