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星语如今自己有了想法,便不像过去那样好打发,她给顾老太太跪下来:“祖母,我来这世上走一遭,总该知道,究竟是谁生的我,哪怕只能给她上一柱香,也好叫她没白疼一场,生下我这个女儿。” “如果祖母愿意告诉我事情,那我便只能回江南,自己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顾老太太长长叹息一声:“一直都知晓你是个纯孝的,倒也不奇怪。” “只是依着我的猜想,你父亲不是那种心狠负心之人,那时候我同老爷去江南游历,因缘际会之下结实了你父母,老爷是极为欣赏你父亲那个人的,一面之缘便成了忘年交。” “他是懂农耕之乐的,洒脱淡然,同你母亲一样,都是踏实的人,我们离开江南的时候,你母亲刚有孕,那时候我提出来,若是她肚子里的是女孩,便嫁给我孙子,你母亲是不同意的。” “后来你四岁的时候,你父亲上京受封粟圣公,还将你带了过来,他重新提了这门婚事,你那时候乖巧可爱,我们都喜欢的紧,自然应下。” “他不常进京,仅仅来过的两次,都带了你过来,怕是你都不记得了。” 沈星语那时候太小,确实没有印象了,还是他爹念叨过几回,小时候带着她来过上京,见过顾修,小时候就玩过过家家。 顾老太太:“现在想来,从他第一次进京的时候眉眼间便藏着落寞和苦涩,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因他不适应京都这边的官场,他那个人,至纯至善,向来不喜官场上的一套。” “或许,那个时候,你父亲和你母亲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大的时候发生的,你没道理完全不知,日夜对着的母亲是另一个人。” 沈星语觉得这个分析是正确的。 顾老太太又帮着分析:“你父母感情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人都说他们是恩爱夫妻,”沈星语仔细回忆道:“我以前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现在想来,父亲特别热侍弄御田,不常回家,在家里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都给了我……”她极力思索沈祁夫妇相处的细节,“好像有点相敬如冰的样子,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听见,母亲抱怨父亲,哪怕是跟她吵一架也行,别总是看不见她。” 可惜,当时因为沈祁发现了她,沈星语并没听到更多的话,这是沈星语唯一一次见到的父母不和。 “听着像是他们的恩爱是演的,这就不对了!”顾老太太道:“你父亲那个人,是极爱重你母亲的,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母亲想吃一道小食,你父亲便会大热天的去街上给她买,你母亲喜做美食,你父亲不舍得她劳累,像摘菜洗菜烧火什么的都一手包办,你母亲只需要动手做上锅的工序,你父亲也不嫌麻烦,反而很开心。” 不是这样的。 沈星语觉得,一直是她母亲隐隐在追逐着父亲的目光,而父亲始终对母亲淡淡,他们的恩爱似乎只是一种形式,真正的相爱,应该是一种感觉。 顾老太太描述的这种,才是真正的恩爱。 顾老太太:“所以她们,真不是同一个人?” 对上画中不一样的人,这个逻辑上倒是说的通,但粟圣公府的夫人,居然不是真正的夫人,这又很荒唐! 让一个婢子顶替主子的身份姓名成为主母,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况且他爹既然那么爱慕她母亲,会让婢子代替她母亲,成为公侯夫人吗? 沈星语不相信他父亲会是负心之人,他是那样良善,连对奴仆都是体贴的。 如果真的是婢子顶替了她母亲,那么她母亲在哪?还活着吗? 如果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看她? 天下人都知道沈祁死了,她母亲为什么不出现? 无论如何,这都只是她们的猜测,没有一点实证。 顾老太太问:“还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吗?” 她母亲本就是外祖父祖母收养的,老两口早就斌天,而粟圣公府只有阿迢和她。 这种事,不可能问外人,沈祁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可能任由外面的人胡说。 沈星语摇摇头:“没有合适的人问。” 沈星语一时想不到什么有效的方法,这其中的纠缠,怕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了。 “你跟我讲讲,我生母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母亲啊,她是个很有才气的人……” 沈星语在娓娓道来的言语之中,勾勒出一个鲜活美丽的女子,多才多艺,聪慧果敢,加上她和父亲之间迷一样的离奇事情,让她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迷幻的色彩。 沈星语对她很好奇。 “修儿今日也不回来,你就陪我在这用膳吧。”顾老太太道。 “您怎么知道世子爷不回来?” “修儿还统领着宫中禁卫军的头衔,”顾老太太解释:“今晚有灯会,皇帝也会在承天门观看这盛世,修儿要保证皇帝的安危,年年过年的时候都不着家,历年都是这样。” 所以他并不是故意撇下自己的? 那他前日里还教自己骑马,其实也是抽出来的时间吧。 她不该怀疑他的,沈星语指甲扣着荷包里的玉璋,决定,以后都相信他。 沈星语脸上的自责情绪很明显,顾老太太便问:“修儿这些事情没同你说过吗?” 沈星语跟顾修最多的交流是在床上。 那日教她骑马,大概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至于他公务上的事情,每日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时候时候宿在府上,什么时候宿在衙门,她一盖不清楚。 “他就是那种不多话的性子。”沈星语给顾修解释。 回忆了这么久的往事,顾老太太明显已经精神不济,宽慰道:“他从小就这样,就是苦了你了。” 沈星语摇摇头,比起旁的男人眠花宿柳,小妾不断,沈星语觉得顾修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不觉得苦,他冷,那我就主动些,热情些,祖母您不必担心。” 顾老太太眼中都是欣慰:“你养母将你养的很好。” “你们性子刚好互补,夫妻啊,要俩人都要强倔强,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你这样很好。” 沈星语给她盖上被子:“您先休息一会,我去贴窗花,等午膳好了我叫您。” 顾老太太一觉睡醒,精神头好了很多,午膳竟用了大半碗饭。 沈星语辞别了顾老太太,回了朝辉院,剪了鸳鸯戏水的窗花贴在卧房窗户上,鸳鸯图的影子折在屋内,映在地砖上。 也没要婢子动手,踩着梯子自己亲手将象征着好运的新红灯笼挂上,朝辉院这边布置成喜庆的过年颜色,又剪了几只窗花,去了阅微堂,贴在那边的玻璃上。 看着时间,携了各房的礼物,去了东院。 沈星语给女眷的都是头面,像小孩子就都是宣笔之类的,两个小叔子的都是砚台。 曹氏给她的是一只颜色鲜亮的珊瑚手钏,盛如玥的礼物果然很别致,细线勾成细细的渔网子裹住溪地珍珠,沈星语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襟布,压在裙边,粉色珍珠顾的光从鱼网子里透出来,流光溢彩的,很漂亮。 曹氏赞叹:“如玥这心思巧妙。” 陆清栀:“如玥你可偏心了,我这礼物可没大嫂这花心思。” 沈星语赶忙找了借口解释,陆清栀自然也不是真争这东西,一屋子人有说有笑的,又起哄着玩叶子牌。 新年,永恒的主题便是玩。 沈星语今日得知自己的身世,脸上掩饰着,心里难免有点郁郁,慌张,没什么心思打牌,躲在角落里给顾修钩袜子。 陆清栀走了过来:“奇了,怎么都过年了,母亲还不放小姑子出来。” “瞧着这年,小姑子也得在佛堂过了。” 这话沈星语不好回答,勾着丝线不出声。 陆清栀好像并不在意,看着坐在桌边打叶子牌的盛如玥,又嘀咕:“我问你,小姑和如玥是不是闹别扭了?” 沈星语觉得,就顾新柠那跋扈的性子,谁都不可能真正喜欢她吧。 还是搭腔问:“为什么这么问?” “小姑那个人的性子你也是见识过的,就是个炮仗,好在一直有如玥给她托底,她虽然小错不断,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陆清栀道:“你看啊,若是以往,小姑犯什么错,如玥要么是将她从佛堂捞出来,要么是自己去佛堂陪她。” “你看,这次都好几天了,她竟然一点表示也没有,大嫂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沈星语手里的针停住:“你是说,如玥和新柠的感情是真的很不错?” 陆清栀点点头:“小姑那人一向眼高于顶,不过她对如玥一向都是不错的,有人欺负如玥,她也护着的。” 沈星语:“小姑娘之间,闹点别扭也是常事,大概过几日就和好了吧。” 婢子打了帘子进来上茶,风吹进来,陆清栀掩着帕子咳了几声,牌桌上,顾湛搁了手里的牌大步走过来,曲了膝盖蹲到陆清栀面前:“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陆清栀回:“没有不舒服,大概是风吹进来的缘故。” “别坐这风口,婢子总要来回进出的。” 伶俐的婢子端了热茶过来,陆清栀接过来正要喝,顾湛从她嘴边截住了茶,放到嘴边闻了一下,道:“你个糊涂虫。” “昨日白大夫还说你肺经略缓弱,桃花和百合皆是降噪消火的,主驱败肺火的,桃花茶是你能喝的吗?” 陆清栀:“……我就是突然想喝了,喝一口解解馋。” 顾湛:“不行。” 陆清栀挺着硕大的孕肚,很馋的样子:“肚子里的孩子想喝。” 顾湛眉眼间皆是宠溺:“那就一口。” 沈星语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目光落在陆清栀的肚子上,如果她也怀了顾修的孩子,他会不会也对自己柔情一些? 今晚的灯会盛大,晚上早早用完了团员晚宴,一家子都往灯会赶过去。 曹氏这次似乎真的是铁了心收拾顾新柠,连新年的灯会也没放她出来。 上京的新年夜很热闹,鱼龙舞,朝戏百戈,顾从直陪着曹氏,陆清栀自然和顾湛一起,盛如玥和沈星语走在一起看花灯。 忽的,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如玥。” 俩人回身,身后站了个穿银色广袖长袍的男子,手中执一只八角羊皮宫灯递过来。 男人气质不凡,衣着不俗,沈星语对上京的名流社会了解还不是很多,没见过这人,但能看出来,这人龙章凤姿,看着比那个书斋里的陈公子更矜贵,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贵气。 盛如玥颇有些惊讶的样子:“您怎么在这?” 男人回:“凑巧。” 男子的目光笔挺落在盛如玥的脸上,因着太过强势,沈星语觉得,凑巧二字太假,恐怕是特意找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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