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听了一阵子,把两人的爱恨纠葛拼凑的七七八八,愈发的心疼她。她走到蒲寻身边意欲安抚, 刚伸手去拉她就被她一手甩开,险些摔倒。 蒲寻指着刘仞大哭又大笑,眼底爱恨交织,“你骗我说, 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你需要娶一个郡守夫人在人前为我挡灾, 然后再悄悄纳我为妾。可你娶了更年轻貌美的王氏后,又以各种借口,让我当见不得光的外室,我何等高傲的一个人,因为瞧不惯你们臭男人三妻四妾,宁可被人骂嫁不出去的半老徐娘,也不嫁人,更看不惯破坏人家庭的贱人,却足足当了你五年的…” 话卡在嘴边,蒲寻又痛又恨,“你说会娶我,会让我过好日子,会对我好,可我的左邻右坊、我踏足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是你安排监视我的人,这是你给我的好日子吗?每日往我的汤碗里下乱人心智的药丸,是对我好吗?” 这些年,脑袋昏昏沉沉,总也提不起精神,常年喝着滋补汤药也不见好,若不是那日汤碗意外洒了,她急着上街市买杜如冰爱吃的糕点,慢慢回过了神,这才发现街市上的人都很奇怪。 他们与她寒暄,打造一副岁月静好的世界,可问得问题却很奇怪,“你家那位姑娘今年芳龄?”“今日又吃鱼啊?”“你家郎君晚上回来,再多买点肉,添个菜吧?” 明明昨日才说过如冰的芳龄? 昨日她吃了鱼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我家姑娘爱吃,再多做些。” 蒲寻脱口而出,说出后连她都愣了一瞬,这般熟练,仿佛说了成千上万遍,已经有了肌肉记忆。 是她记错了吗?蒲寻挑好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抬眸笑道:“我郎君今晚回不回来,你怎么知道?” 三年五年都这么应付着,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戏便越做越假,今儿个是怎么了,竟反问上了? 卖肉的男人慌了一瞬,忙打哈哈道:“猜的猜的。” 蒲寻笑笑,转身的一瞬又观察了下周围的商贩,只见其余人都与卖肉的男人一样,神色诧异,时不时觑着她的神色。 这就奇怪了,又不是她一个顾客,其他人都不做生意的吗?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观察,发觉其他的人也是这样偷窥着她,就连左邻右舍的王奶奶和刘婆婆一家也是,顿时,恐惧汹涌而来。 莫不是惠帝察觉了她的踪迹?她想着刘仞来后问问他。 回到家后,蒲寻看了眼怔怔发呆的杜如冰,算了下日子,问道:“如冰,今儿个是你的生辰,是吃鱼还是吃幽州狮子楼的红烧肉?” 杜如冰一惊,回过头看她。 自打蒲寻生病后,坚持为她做一顿三餐,可她每日喝的汤药却是杜如冰亲自熬得,算算日子,已有四年。 这四年,蒲寻脑子不灵光了,却从没忘记她爱吃鱼,每晚都给她做鱼吃,吃得杜如冰肚皮上翻,听到“鱼”就打寒颤,但今日的蒲寻好像不太一样,记起了幽州,记起了狮子楼的红烧肉,还记得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已经四年没有给她过过生辰了,杜如冰以为是汤药起了作用,欢声雀跃:“蒲姨你好啦?定是伯父的药起了作用,今日的药洒了,我再给你熬一晚,你坐下等我。” 自己的身体不一直这样吗?何至于这么高兴?蒲寻起了疑,跟着杜如冰去了庖厨,看着她忙前忙后,把一包药材倒进了砂锅中… “等会儿!” 蒲寻医术精湛,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些药材了,可她看到了什么?一包药材里滋补类的寥寥无几,反倒多是许多乱人心智的山豆根、朱砂… 往日她也见过她熬药,不曾有这么大反应,杜如冰忙问:“怎么了蒲姨?有什么不对吗?” 杜如冰的身份比她更见不得光,这几年更是连门都没出过,她万万凑不齐这些药材,唯有… 蒲寻什么也没说,心却坠入冰谷,寒意倾入四肢百骸。 那伯父不是旁人,就是刘仞。 蒲寻怒不可遏,眼睛似喷出火来,“刘仞你算盘打得好啊!知道我对如冰不曾设防,便借她的手日日给我下药,让我失了心智,为了掌控我,你不择手段,还敢跟我谈情谊?你何不一刀杀了我?” 这些药材药效极短,须得天天熬制。起初,杜如冰为了不让蒲寻担心,还偷偷熬药,后来发现她的神智越来越不好了,连昔日为伴的药材也不识得了,干脆也不避着了。 然而谁也没料到,蒲寻的身体产生了抗药性,碎了的那一碗汤药更是让她直接醒了过来。 故事断断续续,但众人也猜到了后续,她设法让杜如冰逃出去后,刘仞看她看得更紧了,但她还是冒死跑了出来,遇上了去洪福寺的景阳… 听完控诉后,刘仞只觉得冤枉,忍着全身伤痛辩解道:“你也知我杀了你可永绝后患,还能保我一世富贵安康,那我为何不这么做?你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的模样,我堂堂郡守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三五天哄着一个疯女人?我这么做,还不是我心里有你,而且我娶那夫人,还不是为了遮掩你的踪迹,保护你?” “你聪明睿智,目光长远,我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我一个大男人被你一个女人处处压一头,动不动被你指责那不对这不对,就算我不是郡守,一个大老爷们还要脸面呢!再说你,你凭良心说,你来辛阳郡的第一年我对你如何?是不是要月亮给摘月亮,要星星摘星星?可你呢,我问了几次,你都没告诉我你的保命福是什么?你有信任过我吗?” 瞧着蒲寻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头的模样,刘仞也破罐子破摔,“好,我承认那药是我骗杜如冰下的,可我还不是怕时间久了你嫌弃我,带着保命福跑了?到时候我要人,人没有,要保命福,保命福没有…我我,我…” 身高九尺的大男人突然放声大哭,气噎声哽,“我就是想让你没那么聪明,别扔下我…” 这一哭声仿佛震耳欲聋,院子里的人忽然安静下来,似是觉得他说的是肺腑之言,且一回想过去,好像他对她确实事事顺着、哄着,蒲寻登时也不闹了。 卫晋正仰头看天上的月亮星星还有没有,不屑道:“你就是怕保命福跑了。” 哭声戛然而止,刘仞愤怒的看着他,手背青筋暴起,握紧了长刀。 杨清轻咳一声,“外面发生了什么?” 闻声,刘仞忽然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一眼瞪过去,“你还有脸问?你今日目的不就是替皇上来灭口的吗?但你别得意,我在辛阳郡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想取我性命没那么容易,就算我今日死了,也得拖着你下地狱。” 此时,外面搏杀的声音已近,估摸着不出半柱香,人便攻进了院子。 景阳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场面了,心下还是不由得害怕,偷偷去拉杨清的手。 柔软的指尖一触,杨清便知是他昨夜握了一夜都不舍得放开的玉手,可大脑却下意识的缩回了手指,仅仅一瞬,他回头去看景阳,只见她目光中满是惊愕,他笑了笑,主动拉过她的手,摩挲她的指尖安抚道:“没事。” 景阳也不是第一次知道皇兄做得事情了,心里虽不好受,可想得最多的还是院子里人的安全。 两人说话间,刘仞的长刀已经砍了过来,可还未近身,便被卫晋夺刀按在了地上。 听了一大段故事,杨清知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且颇认可蒲寻的想法,他转头看蒲寻,“劳烦劝一下,如若不行,就只能绑着了。” 蒲寻刚刚平复好心绪,虽然一看到刘仞仍血气翻涌,但还是点点头,走了过去。 杨清拉着景阳进入屋内,把她的玉佩从怀里取出还到她的手里,“刘仞和蒲寻都是幽州谋逆案的关键人物,谁也不能有事!我得保护他们,一会我带着他们往别处逃,你和秋芜留在此处,比跟着我安全…” 这也是别无他法,不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他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又嘱咐道“你是公主,玉佩能证明你的身份,他们不敢动你,别怕。” 她在坊市吃了那么大的亏就是因为她没有物件证明身份,景阳犹豫了一下,又把玉佩推了回去,“夫君那危险,夫君带着。” 杨清没接,不舍得看了她几眼后,嘱咐了秋芜几句就离开了。
第28章 又被舍弃了 幽州那场变故中, 两人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这些年相依为命,情谊也不全是假的, 蒲寻一番劝说后, 刘仞渐渐安静下来, 也不叫喊着要砍人了。 杨清走出来看着他,“你本是救驾的功臣,不必把自己活成逆臣贼子的模样, 真相该大白了, 你可愿帮我翻案,也是帮你自己?” 刘仞不信他的能力, 质疑道:“就凭你?” 杨清也不逼他,招呼蒲寻跟上他后,又转头对他说道:“命是你自己的,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随我争一条命, 也可以留在这等死, 我不强求。” 说罢, 他带着蒲寻与卫晋一前一后从院子的侧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能多活一刻是一刻,刘仞看了一眼随时可能被撞破的院门, 咬咬牙,提起刀一瘸一拐的跟了过去。 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景阳心里登时没了底,扒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庭院的榆木老木门应声倒地,身披铠甲的官兵, 鱼贯而入,堵住了各个屋子的门窗。 见状,景阳忐忑不安的心突然踏实了,相比于不能讲道理、身份见不得光的死侍,官兵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她还是皇帝的妹妹。 秋芜瘫坐在圈椅上,不知外面什么情形,见景阳要推门而出,忙阻止:“公主?” “无事,你且安心等我,我去去就回。” 景阳推开门,左右一望,一眼就看到了熟人,“陆侍卫,府上发生了何事?” 陆达是十二卫中的末等侍卫,恰巧他守得门是景阳所在的那一间,闻声看去,视线落在景阳身上时,有一瞬惊诧,“公主,你怎么在这?” 她还能跟谁来得呢?陆达意识到杨清就在此处,心知不妙,这不是逮了个正着? 他眼珠一转,忙道:“辛阳郡郡守刘仞私藏兵器,意图谋反,我等奉命缉拿逆贼,但刘仞在刚刚的混战中跑了,公主可曾看到过他?” 周围还有其他人在,陆达拱手作拜,神色严肃,把戏做全了,景阳一听,有了想法,“刚刚是有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提着刀从侧墙翻逃而出,不过我没看清他的正脸,只看见他拿得是一把九环长刀。” 长刀笨重,能用九环长刀的人不多,恰好刘仞的兵器一直都是九环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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