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消尽的安神汤让她浑浑噩噩的,她身体前倾,踉跄着往前走去,余晖洒在杨清的脸上,轮廓分明。 从前的杨清是稚嫩的、意气风发的,如今的他是深沉稳重、沉毅寡言的,眉眼冷静坚韧,他彻底脱胎换骨成了她梦中的样子,把她的目光牢牢的吸引在身上。 “杨将军!” 景阳低喃出声,眼底浮现深深地思念,他牵着她的手,她紧紧握着他的指尖回应,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出梦中她握着他断臂的画面。 那是另外的人生中,她与他第一次肌肤之亲,明明那双手臂还有温度,却再也回应不了她任何,她想,或许他也想牵一牵她的手,所以万念俱灰的神情中浮现一丝丝艳羡,他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目如死灰道:“对不起公主,我无法再保护你了。” 身后的人几乎是他拖着走得,那一声“杨将军”让他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回头,“你叫我什么?” 往日她失言都是睡梦中意识不清时,可今日青天白日的,她竟毫不掩饰对那人的思念吗? 然而他神情肃穆的模样亦是梦中那般,府内的人一直这么称呼他,景阳未察觉不对,声音大了一点,道:“杨将军。” 这一声彻底勾起他心底的醋意,他一把捞起她的身躯,急步走向宫外。 宫外停着一辆雕纹精致的马车,杨清进入后,回手把车门和窗牖带上,整座车厢形成一个封闭空间。 这座马车并非景阳来时做得那辆,车厢中放着彩席软榻,四壁雕刻祥云瑞兽,车门一关,光线登时暗下来,祥云瑞兽隐在黑暗中,景阳的视线从车壁移开落在弯身走至她榻旁的杨清。 天色本就暗了,车厢内更是漆黑一团,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她看不清杨清脸色的醋意和隐藏的愠意,浑然不觉危险正慢慢靠近。 “夫君?” 她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心底不知怎的竟莫名忐忑,直到模糊不清的身影坐在她身旁,她怯怯的握着他的手,才稍稍安下心来,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已经来临。 杨清顺势拽她入怀,景阳不备,几乎是摔进他的怀中,随即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耳后,痒痒的,“你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极轻极轻,好似怕打破了这黑暗中的寂静。 “夫君。” 她又轻轻唤了声,随即酥麻的触感落在耳后,一点点蔓延到颈部各处。 景阳猝不及防的哼了声,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推开他,可软绵的力气就像落在了铜墙铁壁上一样,非但没任何作用,反而惹得他愈加放肆。 “夫君,夫君,求你,不要在这里,求你…” 礼定贵贱尊卑,这般不顾礼义廉耻的行为让她开始害怕,而面前的人还是她心心念念的杨将军,只要她开口,有求必应视她如命的杨将军。 “杨将军…” 情急之下,景阳脱口而出,车厢内顿时静默无声。 杨清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的怒意更盛,突然推倒她压了上去,声音夹带着含有危险意味的威胁。 “闭嘴。”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杨将军,登时不敢出声了,只能咬着嘴唇默默流泪,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任凭羞耻的感觉蔓延全身,齿间弥漫着血腥。 密闭的空间格外闷热,让人烦闷急躁,人也没了耐性。 不多时,杨清起身敲了敲车壁,沉声道:“驱车。” 随即车轮滚动,耳边响起悦耳的辚辚车声。 景阳以为这场“惩罚”结束,但刚一起身,旁边高大的身影又靠了过来,她瑟缩一躲,手腕磕在一旁的小案几上,痛呼一声。 杨清好似全然不知一般,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她实在忍不住了,试着开口求他。 她不明白他哪来的愠意,一时不知是该唤他夫君还是杨将军,所以索性一起叫,可她越求,他的怒意更盛,他始终不发一言,神色隐在黑暗中,景阳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一张脸。 最后,她干脆不求了。 而安神汤的药效彻底散尽,所有的痛苦都那么真实且难捱,隐于黑夜中,似乎又微不足道。
第46章 他终究是林清,而不是杨清! 马车在将军府前面的街上一圈又一圈的转, 数次路过府门却都没有停下来,好似这条路并没有尽头。 车内的光景似乎停滞了,只重复着一件事情, 每一刻对于景阳来说都是煎熬。 她忍着痛楚数个时辰, 祈祷着马车快些, 再快些…可不知是她数错了还是今夜格外漫长,马车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他尽兴了,亦或是兴致索然、腻了, 才汗流浃背的起身坐起, 将窗牖推开小小的缝隙,吹着风。 车外的将士见状, 又细细听了一番,确定车内没动静了才掉转马车往将军府走。 寂静的夜,只有辚辚车声。 冷风呼呼的灌入车内,卷走旖旎的意味, 登时让杨清清醒过来, 他转过头去看景阳, 只见她满脸泪痕、柔若无骨的躺在软榻上, 将脱未脱的衣衫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深红色的齿痕无不彰显他的疯狂。 他心底隐隐有些愧疚,可一想, 即便与他躺在一处、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她都不忘那位小杨将军,消散的醋意顿时又萦绕心头,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更让他恨的是, 明明他只是个替身,明明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可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蔓延,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几乎逼疯了他。 他想与她一世一双人,护她周全,权当弥补她曾经舍弃名节和尊荣救他,但仅限于夫妻间相敬如宾。 而他如今发现,这件事情并非他所控。 眼下翻案在即,昔日旧人一一出现,惠帝对林氏的所作所为也浮出水面,这份感情的浓烈势必会影响他要做的事情。 可他终究是林清,不只是她的夫君杨清。 … 景阳平复了心绪,借着微弱的月光见他眉心紧蹙,眼底浮现淡淡的愁思,她想问他是为何忧愁?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话一出口,只变成了短短一句,“你怎么了?” 杨清并未看她,视线穿过窗牖看向漆黑的天边,意味深长道:“我以为有些事我可以做到,可以不介意,但我好像高估自己了。” “对不起,景阳。” 或许他可以保护好景阳,又能帮林氏翻案,或许他可以不介意她心底藏着小杨将军,可失控的感情成了所有事情的阻碍,让他发疯,让他愁绪难解。 他想,既然景阳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也知道他的身份,他也该坦诚一点。 然,话一出口,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景阳怔怔出神,转过身背着光线,于幽暗中默默落泪。 他终究接受不了她是仇人之女,难怪三个人的关系中,杜如冰永远不急不躁,因为幽州谋逆案横亘在两人之间,即便杜如冰什么都不做,她也会一败涂地。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难有归宿。 她忽然有一个疑问,梦中杨将军一直克制自己对她的爱,究竟是因他已经娶妻,还是他们之间跨越不过去的这道鸿沟? … 马车的速度渐渐减慢,停靠在府门前,刘氏与卫晋一直有通信,早早便知他今日回来,是以和杜如冰在府门前等候。 见高大的马匹停下后,杜如冰激动不已,迎上前来,“清墨!” 清耳悦心的声音传入车内,杨清回过神,看了一眼衣裙残破的景阳,“我让秋芜来给你送衣裳。” 话落,留下陷入窘困中的景阳,他起身离开。 皎洁的月光洒入车内不过一瞬,随着车门合上,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景阳摸索着抚平褶皱的裙摆,把残破的地方隐于身后,在黑暗中尴尬难堪的蜷缩着,双手无处安放,而车外又是另一番天地,两人的莺声燕语不断刺激着耳膜,她忍不住嵌开一点窗缝,见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听卫晋说你受了伤,军中大夫的医术不比太医,我让人请了李太医过来,一会让他好好给你瞧瞧,可千万别落下了病根。” “好。” “我在远香阁备了一桌菜,多数是你爱吃的家乡口味,还有几道京中名菜,晚些叫上公主聚上一聚,也算团圆了。” “嗯。” “对了,我看这辆马车在门口转了好几个来回都没停下,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杨清并不想回她的话,可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似乎不肯轻易罢休,杨清见躲不过,敷衍一句道:“处理些公务。” … 看着两人比肩回府的背影,景阳关上窗牖,将自己封闭在逼仄的车厢内,周遭的黑暗困住了身躯,也锁了心。 不多时,她换上秋芜带来的衣裙走下马车。 “公主,你这…” 秋芜发现了不对,神色慌张的提醒道:“早知道奴婢就给公主拿件立领的衣裙了。” 顺着她的视线,景阳用手摸了摸颈间,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发出“嘶”的一声。 连秋芜看着满是深红,欲渗出血的齿痕都不由疼了一下,心中顿生不满,“公主的肌肤打小娇嫩,平时一点点红印都要好一阵子才能消,姑爷也太…” 不懂节制?不知怜惜?好似姑爷一惯如此,可公主就像喝了迷魂汤一样,沉迷不悟。 她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景阳并未作声,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朝碧霄院走去,每一步都牵扯一阵难以言说的痛楚,反复蹂躏她的自尊,提醒她刚刚的耻辱。 脚步是虚浮的,她不知是怎么走回去的,推开房门,屋里空荡荡的 他果然不在碧霄院。 适才路过书房时,她特意看了一眼,他若是在,定是灯火通明,可是那里黑蒙蒙的,她想她会在房中等她。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这个想法荒诞滑稽,不禁冷笑一声,黯然垂眸,也对,他该去远香阁用团圆饭才对。 彼时,刘氏从远香阁来请她过去吃饭,刚到碧霄院说明来意后,秋芜就掐个腰,努个嘴来个三连问。 “碧霄院是正房,公主是将军的结发妻子,为何团圆饭没有设在碧霄院,反而是远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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