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朕并非此意,你且起来。” 柳渊神色淡淡,长公主起身立于一旁,只觉他今日大为不同,似乎为什么所困,为情所困? 长公主眼睛一亮,主动引出话题,“皇兄,感情一事勉强不得,皇兄自比我清楚。” 柳渊的视线落在那春末颓靡的花瓣上,眸色辨不清情绪,“朕自是清楚,这些年来朕从不勉强,只是近日,朕觉着自己可能错了。” 长公主心里大叫,哦哦哦!怎么个错法?详细说说! 太不容易了!他这个皇兄乃是天命所在,自幼得尽一切,便是皇帝之位也是轻松得来,这世间还能有使他为难之事吗!倘若真有,那便是为情了! 长公主轻声道,“皇兄若有不解之处,可与皇妹说说,皇妹定竭力全力帮助皇兄!” 柳渊移开视线,瞥了她一眼,莫名一笑,“皇妹,朕往日忽略你了,你能使赵宣杨文州等中意于你,想必于情一事,颇有见解。” 长公主,“……” 你骂人呢! “是,皇妹于此道可有见解了。”长公主压下骂回去的冲动,为了套取皇兄的私密心事,面上笑得柔和,“不知皇兄于此有何疑惑?” 柳渊极是满意她这个自信的样子,这么自信定是有些本事的,他张口就出必杀技,“皇妹以为姜缨对朕可有一丝情意?” 长公主,“……!” 大意了!该把姜缨踢出范围内的! 转瞬一想,皇兄可真严谨,用词都是“一丝”,想必也有些自知之明,又觉皇兄过于可怜了,时至今日只求那么一丝情意! 长公主转而雄赳赳气昂昂,不行,即便姜缨没有,那也得从蛛丝马迹里挤出一点安慰皇兄! 柳渊见她面色不停转换,精彩纷呈,当下心里一凉,勉强笑了笑,兴许这阵子是他多想了吧,仅凭那道疤,岂能代表着一丝生机? 长公主猛地道,“有!绝对有!” 柳渊峰回路转,抿紧薄唇,竟有些紧张,“如何说?” 长公主见状心说,她再不敢托大称自己于情一事有见解了,于此处大有所成的分明是姜缨啊,瞧瞧把我皇兄迷得七荤八素的! 柳渊催促,“何以这么说?” 长公主费尽心思挖理由,“当年她不是嫁给皇兄了么?” “那是父皇下了旨意,她不能抗旨。” 长公主道,“她不是给皇兄生了满满?” “孩子是无辜的,她是个心软的人,岂能弃孩子于不顾?” 长公主道,“她不是带孩子回京了么?” “她说是最喜京中,希望在京中度日,和朕无关。” 出一条被驳一条,长公主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试图拔高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皇兄啊皇兄啊,你事事清楚,但是有些事难得糊涂啊,尤其是感情,难得糊涂啊,不必管她为何嫁了你,总归她嫁了,不必管为何生孩子,总归给你生了满满,不必管她为何回京,总归她带着你儿子回京了,你这么清醒做什么呢!” 说到激动之处,长公主恨不得替柳渊上,啪一声拍拍桌子,气势惊人,“皇兄再磨蹭下去,夏天都要来了!” 不想柳渊如老僧入定,镇定从容,丝毫不受影响,“夏天年年有,朕不想勉强她。” 你…… 行,算你……是个情种! 长公主萎靡了,可怜见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她爱而不得呢! 柳渊皱眉,“除了适才那些呢,前些年你与她接触颇多,她当真没有一丝显露?” “皇兄,阿缨她可会藏了,她若不想人知晓,我们是没法子的,先前我们都试过了,失败了。”长公主蔫蔫地坐着,缓了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脑中闪出一事来,“说来昔年有个事,当初你们在校场,阿缨何故非要刺皇兄?” 柳渊沉思,“如何说?” “阿缨从不伤人的,再者皇兄你又不是躲不开……” 除非一人非要刺,另一人不躲。 长公主瞪大了眼,她可真是服了,她们皇室竟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情种,皇兄不躲,不就刺上了? 长公主受不了了,这样显得她与杨文州太幸福了!她突然生出很多良心,想实话告知柳渊,皇兄,我也无能为力,正欲开口,脑中忽地又闪出一事,只觉柳暗花明,“皇兄,你知道阿缨为何要进校场么!” 柳渊抬起沉寂的眸子,长公主兴奋,“阿缨之前,校场都不进姑娘的,我和舒清也是阿缨进了才跟着进的,她家虽为将门,奈何人丁稀落,留给她的也只有一柄长枪。” 长公主记得,她认识姜缨是在宫外,她偷溜出宫玩,只带了侍女,没带随从,被一群地痞缠上来了,那时候姜缨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可就如英雄一样,使着长枪赶跑了一群男人,笑着对她说,“不要怕。” 长公主喜欢这样的姜缨,跟着姜缨进了姜府,后来时时出宫找姜缨,也告知了姜缨自己的身份,“阿缨,倘若有人欺负你,你要告诉本公主,本公主帮你!” 姜缨笑着说,“公主,没有人欺负我。” 可是一个落败将门的独女,怎么会没有人欺负? 只是姜缨从来没有提过,从十来岁到及芨,一直默默地自己解决问题,过着自己的日子,即便时与长公主来往,也从未求过长公主什么。 长公主偶尔来看她玩枪,只会夸她,还道,“阿缨,你比皇兄的亲卫还厉害!皇兄有许多亲卫,里面还有几个姑娘,定都比不过你!” 那一刻,她看见姜缨整个人都发光了,面上掩饰不住的惊喜,“太子殿下他……他还要女亲卫么?” 那时候,长公主就是个傻的,呆呆地点点头,“是有姑娘的,皇兄也常与亲卫对打。” 姜缨急切,“在哪儿打!” “校场,不过本公主没去过,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姜缨默了一会儿,收了长枪,低低问长公主,“殿下的亲卫都很厉害吧?我真的比殿下的亲卫还厉害么?” 长公主嗯了一声,好在姜缨是清醒的,知晓长公主是哄她,可她像是发现了一线生机,伏地朝长公主一跪,“求公主带我去校场。” “时至今日,阿缨就求过我这一回。”长公主深深地望着柳渊,既为柳渊叹息,又骂自己蠢钝,只当姜缨进校场是为了变得更厉害,“皇兄,她不能是为了做你的亲卫才进的校场么?” 柳渊如坠梦中。 薛府,姜缨收拾妥当了,准备出发去公主府,出了屋门,但见柳渊在廊下立着,负手扬颈,似是出神地望着天幕。 日光炽热,夏天真要来了。 姜缨严格遵守那誓言,绝不搭柳渊一句话,更何况柳渊背对着她,指不定都没发现她呢! 姜缨放轻脚步,才走两步就听到了柳渊的声音,“看来脚好了。” 她一怔,因着柳渊的声音比之以前轻柔太多,她回头疑惑地望了望,见柳渊一身华服,渊渟岳峙,又与平常无二,一时不想搭理他,扭身往前走了。 “皇妹今日有事,阿缨不必去了。” 一声阿缨喊得姜缨又羞又恼,谁准他这么喊的!姜缨扭头瞪他一眼,因不能说话,苦于无法阻止,又往前走了,不去公主府了,那回姜府。 柳渊追过来,轻声道,“阿缨,朕错了,那夜朕不该呛你。” 姜缨像见了鬼一样,只觉柳渊在发癫,可她不能呛回去,痛苦地瞪圆了眼睛,试图用眼神击退柳渊,奈何柳渊纹丝不动,一阵子不见,脸皮厚了几层。 她放弃地任由柳渊跟着,她到姜府,柳渊跟至姜府,姜府有条不紊,不需她做什么,她自去酒肆待着,柳渊跟至酒肆,见她饮酒,张口道,“你兄长不喜你饮酒。” 姜缨白了他一眼,远在京外的兄长,管不到她。 柳渊眼睁睁看着她饮了一杯又一杯,“阿缨,你喝醉了,是不是就会和朕说话了?” 姜缨心道,你醉,我都不会醉,又饮了几杯,颇觉无趣起来,柳渊道,“饮酒没意思,不若阿缨耍枪吧。” 姜缨不给予任何反应。 天幕要暗下来了,柳渊依旧未有离开的意思,似乎非要逼姜缨开口而已,姜缨心里冷笑,这事她必须撑住,在柳渊面前,失了什么都不能再失了骨气。 姜缨一言不发,任由他跟着自己回了姜府,及至府门口,她一踏进来,登时关了府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芙迎上来,瞧她面色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憋的。”姜缨终于能说话了,呼了几口气,将事情与白芙一说,为防柳渊明日还来,她准备躲一躲,得寻个好地方。 白芙眨了眨眼,“不妨去灵谷寺上香吧。” “好主意!” 翌日,用过早饭,两人乘坐马车去了郊外灵谷寺,即将临夏,上香的人还是那般多,寺庙内香火鼎盛。 姜缨立在大殿中,周身香客穿梭,她慢慢地阖上了眸子,她已几年未来了,前些年,她来得不少,一开始所求无非是远远地多瞧几眼柳渊,慢慢地妄念变大了,求能离柳渊近些,后来入了东宫,求柳渊心里有她。 白芙并未进来,她孤身立着,就如以前那样,次次自己来,自己回,她心想自己一人独行也是她应得的,谁让她有贪念,有所求呢! 偶然有一次,她要出宫来,在东宫门口遇着了下朝的柳渊,她鼓起勇气想问一问柳渊可能与她一起来,“殿下今日可还有事?” 柳渊轻淡地颔首,她早该料到的,柳渊贵为太子,整日那么忙,今日应也不例外,她笑道,“那不耽搁殿下了。”落荒而逃。 姜缨阖紧了眸子,忽闻耳边一声低低的呼唤,“阿缨……”她恍惚地以为听错了,睁眼往身侧一望,只见柳渊身着常服,侧身望过来,眉眼还是那般华贵。 姜缨定睛瞧了瞧,侧过头去,在心里哦了一声,差点以为是个幻影,便是真的也没必要搭理了。 姜缨提步出了大殿,柳渊步步跟着,白芙瞧见本欲逃走,被姜缨一把抓回来,步至一个清静之处。 姜缨看了白芙一眼,白芙知晓来龙去脉,了然地点头,垂首对柳渊道,“姜姑娘还有其他事,不劳烦陛下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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