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今日本是要去胭脂铺的,周家的胭脂铺不大,里头都是从盛京和关外来的上等货,掌柜那边得供货的商家推了好几样新样式,请了喜春去一块掌掌眼的,这会儿才不过在半路上。 喜春很快做了决定:“叫个人去跟花掌柜说一声儿,请她先挑一挑,改日我再过去。”这么多银子她确实不大放心,“沈公子不介意我也去城外瞧一瞧吧?” 沈凌当然不介意,他如今满心满眼里都是银子! 出了这桩事儿,喜春只得回了府上,在账房上支了银票,带着巧香两个一同随着沈凌去了城外温家村。 温家村后山上早几年就发现了泉眼,引了好些商户前来,但最后都遗憾的摇头走了,村里也传了好几载说有富庶人家要在此建庄,也早早就归置过一番,但庄子耗费的银子太多,多少人家来来回回再一计算,最后都打起了退堂鼓,直到这回城里城外都传遍了说沈家要带头,又等上了好些日子,见沈家当真派了人来商议,温家村众人心头才算落了定。 对温家村的村民的房舍、田产的安置,如今有两个方案,一是迁到西面重新建房,由他们出资修建,并赔偿各家百两银子,田地按涉占的亩数、优等赔偿,于西面荒地重新开垦土地;另一种方案则是无需房舍,房舍、田地尽数转成银两,契书签下,便各不相干。 喜春来这一路上,沈凌已经跟她普及了不少,比如他们三人的出资情况,各自负责的方面,以及汤池庄子建在何处,往日会是如何盛大的场面描述。 陈公子是道台家的公子,能走温家村搬迁到西面的事宜,沈凌负责采购所有材料和摆件儿,周秉负责银钱交接,这会儿人正在温家村里。 他们给出的条件优厚,村里人家没理由不搬。搬去西面还是叫温家村,只是从山脚搬去了对面,以后就是在汤池庄子对面,这汤池庄子建好了,对温家村也是有好处的,往来的人多了,他们这里还可以做点小买卖的,家中的汉子不出村就能挣上钱,又能顾着田地,哪里来这等好事的? 谁都不是傻子,这样的买卖都是会算的。 到了村子祠堂里,家家户户的村民们已经等着了,沈凌接了银票走在前头,他一去,都盯着他手上厚厚一叠,喜春带着人进去,倒没几个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来。 周秉早前坐在村长身边,敛眉低眼,不发一语,村长几次想同他交涉碍于那周身气势到底不敢搭话,这会儿只见这位公子不过随意一瞥,却顿时起了身,长腿大步一迈,快步迎上跟在沈公子身后而来做盘了妇人发的小娘子。 周秉把人带到位置上,叫喜春入座,自己却不坐,只站在一旁守着,像是竭守忠心的护卫一般,紧紧把人护在身后。 但依他的身份,早就有人盯着,此事忙端了另一把椅过来,放置在喜春身边请他入座,周秉微微颔首,客客气气道了谢。 他凑近了些,悄声跟喜春说起话来:“你怎的来了,不是说要去看胭脂吗。” 喜春瞥他一眼:“三万俩呢,我哪儿放心。”这也没法子,她就是标准的小户思想,这么多银票哪里敢随便给人的。 银子带在身上多有不便,这些银票也都是碎银票凑的,足足有厚厚一打。 周秉眼中闪过宠溺:“这里多有杂乱,本想等庄子建好才带你来的。” 温家村选择搬去西面的人家多,但也不是没人选择拿了银钱搬走,好去城中置办一处房产,成为城里人,银票一到,高高兴兴签了契书就准备搬了。余下要搬去西面的人家还住家中,得等着西面的房舍建好后才能搬去。 登记发钱的自有下边的人在,便是按着早就造好的册子一家一家的核对,分发,过程枯燥乏味,喜春来时没想到温家村还有这一座祠堂在,悄声问道:“这祠堂也要搬走吗?” 周秉轻轻摇头:“庄子占不到这处,温家的族人也不想扰了祖宗安宁,还是留在这处。” 他看了眼登记那边,还有不少人等着呢,“要不要去看看后边?往后汤池庄子便建在半山上。” 喜春眼一亮:“可以去?” 周秉忍着指尖要碰到她笑靥如花的脸颊,大掌在袖下握住了她的手,“我带你去看看。” “好。” 刚起身,玉河面有难色的走到一边:“爷,这还有事要你应承呢...” 周秉阖上眼,脸上明显不悦。 喜春笑了笑,抽出了手:“沈公子说这里是你负责的,你自去忙就是,我带着巧云她们四处走走便是。” 周秉还是没应下,沈凌从冒出头,一下揽了事:“周兄,不就是带嫂子去转转,看看咱们庄子吗,我带嫂子去瞧瞧就是。” 周秉只瞥他一眼,略显薄弱的唇正要启,喜春在他手上按了按,“行,那就麻烦沈公子了。” 沈凌带喜春先在村子四处走了走,顺着村子通往去后山的小路,行到村后的小山坡上,指着一个正向池子源源不断灌入水气的泉眼:“这便是汤池泉眼了。” 离得近了,这汤池中有淡淡的硫味儿,味道并不大好。 沈凌手指在山上指着:“我们便是准备在此处修筑庄子,这后山还得休整一番,在半山开辟出地方来,叫庄子上有大、小池子,还有数间小包间的池子,左边是只供男宾入的汤池,这右边的只有女宾才入的女池,分两个庄子而建。” 喜春这才诧异了:“还有女池?” 沈凌比她还吃惊:“怎么,嫂子不知道?我那周兄一直不同意跟我们一块儿做汤池买卖,你说说这都登了多少回门儿了,他就是不松口,这好歹也送礼...”他住了嘴儿,在喜春了然的目光下干笑两声儿。 “前几日陈公子出面好不容易把人给请了出来,一块儿在茶坊里用了茶点,说起这事儿他还是不冷不淡的,不知谁说了句城中没有女眷玩耍之地,这不...” 喜春一怔,脸上的了然褪去。 “周兄应是应是了,但他要求修筑女池。” 按沈凌他们最初设想,当然是没有女池庄子的,也压根没想过会给女子弄一个汤池庄出来,但周秉坚持,宁愿多花银子也要把女池定下,一副不修女池就不合作的态度,他们也只能妥协。 没有周家的大笔银钱,这汤池庄子压根就修不起来。 从喜春身上扫过,“我这周兄啊,花这么多银子,可真大方啊。” 沈凌还在淡淡感叹。 周秉只是,想哄夫人高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喜春一怔,面儿上平淡,但心头早就掀起波涛骇浪。 是因为她吗? 喜春心头说不清是个甚么滋味儿来,酸酸喜喜的。 下了山,祠堂里已经散了。远远的,就见周秉大步朝他们走来,他目光深邃黑沉,只独独看着一人。 沈凌酸得很:“周兄跟嫂子可当真是情比金坚,这才离了一会儿就舍不得了。” 他不羡慕,他明日就要成亲了,“周兄许是不知,昨日我特意去金楼阁给骆家小姐买了一顶纯金冠的头面儿,连日就给送了去,骆小姐知道我忙,十分体贴,还叫我不要因为婚事给耽搁了。” 这位骆小姐,便是知州府小姐。 大婚头日,按理新郎官应是要试穿礼服,要听长辈讲解迎亲程仪,沈家只有沈凌姐弟,沈姨娘又在知府府上,沈凌上头只有一个老管家,一听了骆家传来的客套话,信以为真,大婚前日还在外四处跑着。 喜春与周秉对视,她是过来人,出于见到两家合作的关系,出言提点:“既然沈公子明日大婚,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准备着明日迎新娘子吧。” 沈凌没应。 喜春也不劝,左右等他以后经过了丈母娘家的毒打后就知道什么叫客气话了。 二人并肩走着,喜春想起先前沈凌口中的女池,明白这是他一番心意,也只当做不知,问起了里边的格局、建成日子等。 泉眼离村里不远,要修庄子,首先得把整个村子迁移到西面去才能动工,再是修路、建庄,一样一样的办下去,等这庄子落成,至少也是七八月之后的事了。 温家村大大小小都要搬走,除了那座不好冒犯了先祖的祠堂外,四处都摆着木料横梁,后山上也对着不少,给喜春留下的印象,现在就只有一个字:乱。 要不是还有些山清水秀的景色给撑着,她还以为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了。 喜春都想好了,以后庄子修好了,她还得请个会摆件儿的人来给庄子上点一下景观摆件儿,周家的茶坊就不错,上下两层,格局清雅,很受城中那些老爷文士欢迎,若是要摆得奢华一些,明华茶坊的九曲回廊也是不错,像她们女客,若是官家的,无论大小官职家的家眷,总是更喜欢清丽些,还可添上些花瓶插花、画卷、名人名帖等,若是普通人家的,还可在庄子上备一些玩耍,投壶、秋千、斗草。 泡上个汤池,再约上三两知交一起玩耍一番岂不是美事。 周秉不知她怎的突然对汤池庄子有了兴致,见她高兴,一一回了。 陈公子一早去了衙门,这会儿才到,听说周夫人来了,赶过来见了人。陈公子是个模样瞧着温润如玉的人,翩翩君子一般,第一面,喜春还当真没瞧出来,这种模样的人会是给沈凌在背后出主意,想抢了他们周家买卖的人。 陈公子客客气气的抬手见了礼:“早听过了夫人大名,总算见到了人。” 喜春总是觉得他话中有话。 可能陈公子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实在叫人太放松了些,一戳破这些表面的,喜春觉得他不止说话,就是一个举手都带着深意。 她的大名,她有甚么大名? 厉害吗。 你看,当真不是她想多了。 喜春也客客气气的福了个礼:“早听过了陈公子大名儿,总算见到了人。”她不软不硬的回了句,叫人挑不出错来。 陈公子先是一怔,而后突然哈哈大笑。 “莫怪周兄一心一意的,夫人实在有趣。” 喜春不知道他这是褒义还是贬义,想罢回了句:“陈公子也是。” 都给别人相公送美人儿了,这人能平庸吗。精着呢。 这头一回见,两人心里都有了数儿。 正要告辞,玉河急急忙忙跑来了,“爷、夫人,府上传了话来,说是府衙人在等着。” 周秉眼眸一厉,沉声道:“先回府。” “是。” 陈公子便见周家一行匆匆走了,这时候那周家三房的公子还不忘了护着身侧的女子先上了车,有条不紊的,半丝不见着急,对身后寻来的小厮问道:“墨笔,你说我们这等公子哥儿,可有当真生就是痴情种的?” 周家在盛京的官职虽不大,虽尽数坐在核心位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家是那位看在了眼中的,周秉身为周家人,好赖也能称得上一声儿公子哥儿了,陈公子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何对一个模样清丽的农家女这样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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