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一向深信只有门当户对才能生出相敬如宾的好姻缘来,像周家这样不对等的还是头一回遇上。 莫非当真是他太过偏见了? “走。” “少爷,这走哪儿去?” 陈公子转头一瞪:“笨,当然是去看热闹了。” 什么情况才有衙门官差登门儿?自然是犯事的时候。 周秉一行刚回府,里边几个衙役冲了出来,他们打扮得与府城的衙役稍有不同,一见面,就抬抬手:“周公子,又见面了。” 甄婆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这些人一到就要找他们主子,瞧着又不苟言笑的,实在吓人。 “严捕快。”周秉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几个衙役,却正是自盛京而来的。其中好几位,喜春还曾见过他们欢欢喜喜的吹锣打鼓送了锦旗给周家呢。 为首的严捕快面露苦笑,让开身,露出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与大晋五官截然不同的外族女子,眉眼深邃,身段高挑,正是喜春当日在盛京香烛铺中碰到的那个买香烛的女子。 她叫纱丽,是关外女子,自幼崇尚大晋文风,上次衙门能一举破获那一伙躲避商税的团伙,除了有周秉留下的痕迹指引外,便有纱丽的帮忙。她与那一伙人都是关外人士,对她不如对大晋人防备。 她帮忙是讲好了条件的。 “他当初明明就说好了会给我寻一个大晋男子做夫君的!” 她一手指着周秉,十分气愤。 陈公子刚到,正好听到这么一句,幸灾乐祸笑了起来,折扇俯于脸上,只露出一双眉眼来,“可惜周公子成亲了。” 纱丽:“我当然知道他成亲了,可是他答应过我,要帮我寻一个能烧饭做菜、能文能武的夫君,不是你说你们大晋的男子都会烧饭做菜,读书背诗,能哄女子开心吗?” 她信以为真,结果现在都没嫁出去! 周秉看了看严捕快:“严捕快,她也是破获案件的有功之人,朝廷赏罚分明,你们给她找一个不就好了吗?” 严捕快瞪了瞪人,叫了随行来的媒人:“你跟他说。” 京里的媒人向来是一张巧嘴儿,但现在媒人也没办法了,她拉着周秉到一边数给他听:“烧饭、做菜,洗衣做饭?还得能文能武?公子啊,这全盛京也只怕找不出一个符合这样条件的来啊,谁家娶个儿媳妇还得要当儿子的做饭洗衣的?谁家能同意?那能同意的,他也没有能文能武啊!” 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了。 不说别的,这样条件的男子,全天下哪个女子不想的? 衙门和媒人那是寻不到了,只得把人给送了来。 周秉看了看喜春,喜春看他一眼:“你看我做甚,都答应别人了,你给人找一个啊。” 纱丽眼巴巴看着,严捕快和媒人摊摊手。陈公子正要再添油加醋两句。 周秉眼眸沉了沉,突然他抬起头:“做饭洗衣,能文能武,确实有这样一个人。” “谁?” 他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公子正要嗤笑,他原还当真以为这周家公子是个痴情种了呢,上等的美人陪着都不要,原来却不是不要,而是并非他所喜欢的。 ——“是他!” 周秉指着人。 陈公子看着面前的手,正要嗤笑,却顿时愕然,怔在原地。 “陈玉是道台陈大人家的公子,尚无婚配,温文尔雅,年二十,十七时亲手为祖母陈老夫人做过寿面,并得陈老夫人连声称赞,交好人家皆知陈公子有一手好手艺,是为厨。” “陈公子擅诗,曾还出过诗集,手中的折扇上的题词正是陈公子自作,是为能文。至于武艺,官家的公子们大多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他款款而谈。 陈玉几乎不敢相信,“你!” 纱丽看着他的目光灼灼。 严捕快先看了看陈玉,又抬手问:“周公子所言当真?” 周秉:“我说的这些的确为真。”别的他也不知道了。 “不是,我...” “陈公子,纱丽姑娘是我们盛京府衙的女宾,成功助我们府衙破获过一起大案,府衙铭记她的帮助,也愿助其了解一门心愿,不知陈公子是否...” “我不愿意!”陈玉一甩袖,铁青着脸离去。 严捕快当然不是问他愿不愿,结亲这等事自是两家大事,得由长辈们定下的。 喜春看在眼中,盛京府衙连媒婆都随行带着了,可见也是定了心要助纱丽一臂之力了,那盛京府衙一向公事公办,对帮助衙门破获案件的百姓也有一定的在合理范围内给予奖励,比如周秉当初得过的锦旗,便是由衙门热热闹闹送上门的。 陈玉走后,严捕快也带着纱丽等人告辞,说是要先去核实一番,若是周秉所说无误才会登门与陈家协商一下,看看能不能成。 临走严捕快还不忘了说:“要是这事儿没成,周公子可别怪我们又来叨扰一番。” 周家又清净了下来,喜春提着裙摆往里边走。 甄婆子问:“夫人,这快晌午了,老奴这就叫厨房备下饭食儿,不知夫人今日可有甚爱吃的,老奴交代厨房一并给做了。” 喜春回:“不用了,叫厨房里的今日都歇一歇吧,今日午食就叫我们老爷亲自做吧。” 烧饭做菜的夫君,她也想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谁不想要呢。
第65章 甄婆子看看这,又看看身后的主子爷,面上十分为难。喜春走远了,甄婆子立马道:“爷,夫人这是说笑呢,厨房里多的是婆子丫头,哪里用得着爷亲自出面儿的...” “爷?” 周秉大步朝厨房走去。 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叫人不敢直视,丫头婆子们纷纷避着,退至一侧。 他做。 全天下女子都想要?周秉轻哼,他向来自信没有他不会的,不过是一顿饭菜而已。 生火的时候十分顺利,引了火星子架上几个柴块儿,把石炭放上去就烧起来了,周家自己用的石炭运来的时候也没好的坏的特意挑出来,厨房是马婆子管,自打有了这石炭,厨房里能腾出手的不少,没事时就带着厨房的几个婆子丫头挑石炭,把坏的给挑出来,烧火时也就更容易了些。 烧火不难,周秉看了一遍就会了。 难的是切菜理菜和烧菜。 前头喜春已经定了菜单子来了,莲花鸭签、金牌鳜鱼、炒蛤蜊、螺蛳肉、莴苣笋、四时汤等,不过六七道菜,家中主子五位,平日一桌可不止这些。是喜春听闻周秉当真去了厨房里亲自做饭,从中挑了几道来,相对平日已经减了好些了。 鱼肉鸭肉厨房里一早就备着的,蛤蜊、螺蛳早就清理好了,周秉要做的就是切莴苣笋,甄、马两位婆子说要帮着处理了食材,他非要逞强自己来,拿着一段莴苣笋下手,没掌握着力道,顿时把莴苣笋掰成了两段。 到切的时候,马婆子说要把莴苣笋切成薄丝儿,只需在锅中炒一炒,三两下就能出锅了,周秉一手握了菜刀,看着圆圆坑坑的莴苣段无从下手,心里十分怀疑,这个莴苣笋怎么可能切成丝儿? 马婆子脸上的肉痣都跟着颤了颤,站在一旁又不敢催他。 周秉不发话,这所有备下的菜都不敢动,全都搁在一旁,往日这时候,厨房早就备好了饭菜,准备端上桌了。 晌午了,主子们都饿了。 果然没多久,前边就有人来催了,问这饭菜怎么还没备好的,三个小主子都喊饿了,下晌还要进学呢,孩子进学可是头等大事,万不能给耽误了去。 马婆子只能讪讪唬弄着,说快好了快好了,一回头,这主子高高大大的立着,她一个当下人的还能催他不成? 她这是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 怕主子饿了,马婆子只得先送了两盘下晌才端上去的点心,先给主子们垫垫肚子的,一回头,见家中的男主子还在犹豫不决,马婆子一咬牙,叫丫头们看好了,自己拉了甄婆子:“这一直耽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老姐姐你快想个法子,不然待会儿又该来催了。” 甄婆子皱着眉心儿:“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家中男女主子在打擂呢,外家家中的男主子向来又是个倔脾气。 别人会的他得会,别人不会的他得学会。 半个时辰没上一盘菜,几盘点心也不顶饿,只剩了几个吃得光光的盘子,周嘉不好意思喊饿,周泽、周辰两个小的就抱着肚子跟喜春说:“嫂嫂,没吃饱饱。” “这就叫他们送上来。”喜春招了巧香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很快巧香便下去了。 又过了一刻,几个厨房的丫头终于端了盘子上来,一一放在几个主子跟前儿。 “面?”周嘉终于脱口而出。 回房换过了一身儿衣裳的周秉跟在后边进了厅里,板着脸:“大呼小叫做什么。”他一身气度不改,“白面做的面条,多少贫苦人家想吃还没有呢,你不止吃上了,还放了油水、青菜、肉,已是极其奢华的了。” 周嘉早就脱胎换骨,是一个什么都懂的小郎君了,他瞥了瞥大哥,勉强接受他的理由,按伴读蒋翰的话,给男人留点尊严,并招呼两个弟弟低头用了起来。 等一顿饭勉强用完,嫂嫂先回房了,周嘉这才带着两个弟弟与大哥来了一场男人的对话。 他摸了摸肚子里过重的油水,还喝了一口茶水压下,极其端正态度:“大哥,你以后不要再做错事了,先生都说了,术业有专攻,大哥实在不必勉强自己。” “我没做错。”周秉回他。 周嘉反问:“既然大哥你没做错,你为何要做饭讨好嫂嫂?”男人,是真的很爱说谎唉。 蒋翰都说了,蒋翰爹每回做错了事,亏心心虚的时候,就加倍的讨好蒋翰娘,或是买衣裳首饰,或是说甜言蜜语、端茶倒水,为的都是想掩盖自己做下的错事。 大哥在做了错事后的态度与蒋翰爹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了看时辰,长叹一声:“该去听先生讲课了。”又摸了摸周辰的小脑袋,叫他身边的婆子把幼弟抱回去,自己牵着周泽的手去听讲去了。 晌午的休息时间全被大哥浪费啦。 周秉简直被气笑了。 他为什么要心虚? 周秉大步回了正院里,正要走到房中时,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心里当真是有些心虚,虽说他也不知道为何心虚,但总是不敢面对人。 “你磨磨蹭蹭做甚么呢?”那么大一个人,在原地走来走去的谁看不见的。 喜春回房换了身常服,坐在外间的榻上,窗户半开,阳光花枝正好,一抬眼就能看见回廊上裹足不前的人。 她实在忍不住才出了声儿,见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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