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她还找了几个绣娘、织娘,请她们教授刺绣、纺织技巧。 学堂落成那日,明月站在杂草丛生的小径上,看着孩子们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她蓦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也如他们一般大,瘦小伶仃,囿于深山,与泥土为伴,从未见识过更宽阔的世界,也未曾想过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只是他们到底与自己不同,多读一点书,多学一点技能,都会使他们多一种选择。 兀自出神间,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来到了她面前。 明月怔了下,从那双乌黑清亮的眸子认出,她就是那日的小哑巴。 如今她额上的伤已痊愈,身上的衣裳也十分整洁。 明月温柔一笑,“你就是小蝶儿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对明月笑了笑,藏在身后的手缓缓举起—— 她手中握着一束野花,五颜六色,开得极盛。 明月笑意更深,“这是你送给我的?” 小姑娘用力点头,眸子晶亮。 “真漂亮,你找了很久罢?我很喜欢。” 小姑娘脸上露出欢喜的神采,对明月挥了挥手,小跑着离去。 明月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见身旁经过一位妇人,忙问道:“这位大姐,小蝶儿的哑疾不是先天就有的罢?” 若不然,也不会听懂她在说什么。 妇人道:“这孩子命苦,爹娘没了后,生了场大病,烧坏了嗓子,才成了如今这样。” “怪不得。” 这日之后,明月便时常来庄子上探望,见学堂进展顺利,姑娘、妇人们跟着绣娘、织娘学习也十分认真,众人相处和睦,她便也放下心来。 之后便腾出更多功夫,与江年安一道,学着打理铺子。 她先前虽有开铺的经验,但月安堂毕竟是家小铺子,较之江家的各色铺子,实属小巫见大巫。 各掌柜的见少当家带少奶奶出来抛头露面不说,竟还教她经商之道,皆十分诧异,有人小声嘀咕了什么,被江年安听到后,义正严词地说了一顿。 “我是你们的少当家,少奶奶却是我的大当家,怎么你们对她有意见?” 他目光扫过众人,不怒自威,“有何不满,尽管与我说,若再教我听到你们在背后嚼舌,就休怪我不念旧情。” 众人皆是一愣,当即噤声。 暗地里却偷偷感叹,传闻非虚,少当家果然是个惧内的……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及明月学得差不多时,已然临近年关。 两三个月未见到小山,虽时有他的来信,但明月对他还是十分记挂。 这日一早,明月迷迷糊糊间,被人裹着被子抱出房门,及至上了马车,她才清醒过来,揉着惺忪睡眼看向一旁的少年,“年安,我们这是去哪儿?” 江年安为她紧了紧被子,笑道:“蓟城,姐姐不是想着去看望小山?” 明月愣了一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还想给他带些……” “姐姐放心,你之前买的东西都装车上了,我还带了不少吃的用的。” “那你也要跟我说一声呀,就这样抱着我出门,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想起方才的事,明月不禁忸怩起来。 江年安拨了拨暖炉中的炭火,笑道:“这有什么,我在家不是也常抱姐姐?他们早已习惯,不会多嘴多舌。姐姐还要再睡会子么?还是要用些点心?” 明月面色微热,“不睡了,不过我还没梳洗。” 睡了一宿,想必她此时定然很狼狈,思及此处,ⓨⓗ她不禁拉高被子掩住面,只露出一双乌黑眼睛望着江年安。 “姐姐这是害羞了?” 江年安低笑,从茶炉上取下陶壶,在木盆里倒了些温水,浸湿巾帕,俯身为她擦拭面颊,“姐姐与我有什么好见外的,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他指尖拂过她的眼尾,嗓音微沉,“姐姐禁不住哭红了眼,或者是尖着嗓子求我停下,我都很喜欢。” 明月杏眸圆睁,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登时绯红了脸,“哪有这样的事,你、你别浑说。” 江年安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笑问:“姐姐不记得了么?那我帮姐姐回忆一下。” 说着,修长手指便钻进了衾被之中。 他的手虽不甚凉,但被下温暖至极,明月温暖的肌肤冷不丁被他触到,不禁轻颤了一下。 江年安眸色愈暗,径直将她抱坐在膝上,却是背对着他的。 明月心下微慌,“年安,快放我下来。” “嘘,姐姐坐好别乱动,只要你想起来我所说的,我便放开你。” 少年话说得好听,行动上却并非如此。 衾被下,明月面颊愈红,眼眸渐渐染上水色,她身子轻颤,按住少年的手,“我、我想起来了。” “哦?姐姐想起什么了?细细说给我听听。” 明月被他撩逗得浑身燥热,耳尖通红,转过脸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江年安却笑着摇了摇头,“姐姐说得太粗略,看来是还没完全想起来。” 说着,他手指下移,低头吻上了少女殷红的唇瓣。
第48章 倾颓 途遇风雪, 两人且行且歇,抵达蓟城已是三日之后。 就近寻了家客栈落脚,略作歇息, 两人便去了军营, 营地地处偏僻,朔风呼啸,较陵城寒冷许多。 饶是明月裹得严严实实,身上还系了件毛领儿大氅, 她还是被风吹得面颊冰凉。 她心下酸楚, 也不知小山是如何忍受这寒冷的? 江年安与看守的士卒表明来意后, 那人教他们等着, 自去营内通传。 半盏茶的功夫后,一抹熟悉的身影小跑着奔来。 看清来人后,明月眼眶一热, 旋即红了眼眶。 “小山!” 她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穿着一身玄色盔甲,瞧着晒黑了不少,比从前清减许多,露出清晰的下颌线, 倒显得比原先稳重了些, 多了不少男子气概。 明月见他气色不错,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忙问:“在这儿可还习惯?冷不冷?能不能吃饱?我给你带了许多棉衣棉被,等下叫你年安哥给你送进去……” “姐,”小山笑着打断她的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饿不着冷不到的, 你就别担心了。上回在信中,你也没说要过来看我,怎么着还想给我一个惊喜啊?” 江年安笑道:“你姐姐她时常念叨你,总想着来亲看你一眼才放心,眼瞧着年关将近,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便赶了来。” 他拍了拍小山的肩膀,目露欣赏,“这臂膀练得不错,比先前结实多了。” 小山嘿嘿笑了笑,难掩得意:“那咱这军营也不是白待的。” 说了会儿话,江年安见风颇大,恐明月受风寒,便让两人上了马车,一道去了最近的酒楼。 小山只有半个时辰的闲暇,三人便要了些羊肉、菜蔬、烫酒,热腾腾地煮锅子吃。 问及近况,小山细细说给明月听了。 “虽一开始不太适应,但待久了也没那么难熬,军营里的汉子都很豪爽,大家相处起来也没什么隔阂。” “常常操练得疲倦至极,倒头就睡,这样也很好,没工夫胡思乱想。” 小山眸光微闪,说罢饮了一杯酒。 明月与江年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叶香凝。 如今,她早已嫁作他人妇了罢。 小山能放开胸怀,不再惦记她,于人于己,都是好事一桩。 “也别只顾着说我,姐姐与姐夫近日可好?”小山笑盈盈地看着两人,“也不知我何时能做舅舅?” 明月面色微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听江年安笑眯眯道:“这个你且等着吧,我与姐姐要先过过二人世界,不着急捣鼓出一个小崽子,你若是心急,就自己娶个老婆自己生,当爹岂不比当舅舅更有趣?” 小山连连摆手儿,“别别别,我可不想成亲,一旦成了亲就要被管这管那,不够自在。” “没人逼你,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明月笑着夹了些肉堆在他碗里,“多吃些,太瘦了小姑娘不喜欢。” 吃罢饭后,说了会儿话,时间紧促,小山便回了军营,带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蓟城苦寒,明月与江年安也没多待,乘车折返。 近陵城时,途经那片花海湖畔,两人便去江意卿坟前扫墓、烧了些纸钱。 湖边精舍仍保留着楚矜离开时的样子,桌椅上落了层浅灰,壁上挂了些古画,墨迹较新的那张是一幅美人梳妆图。 画上的少女容貌昳丽,身姿婀娜,神情动作惟妙惟肖,看得明月微微怔住。 这人与年安长得颇为相似,难不成是他娘亲? 她看向江年安,见他眼中露出几分怀念感伤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旋即坐实了心中所想,这才意识ⓨⓗ到,原来年安不是像楚矜,而是更像江意卿。 大抵美人都有相似之处,所以当初她才会以为,年安像楚矜更多。 相较之下,江意卿的美更为出尘,多了丝丝缕缕的仙气。 一想到这样如谪仙般惊才绝绝的女子,当年竟为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子而私奔,尔后又被另一个花心风流之人,以爱为名掳去囚禁,明月便觉怒火攻心愤懑不已。 她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悲愤,想必年安更是难以释怀。 江年安望着画卷出神片刻,目光落在落款的小字上,露出凉薄的讥笑,“他那样的烂人也配。” 明月凝神细看,见那里写着:玲珑色子相思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真是人不要脸则无敌! 楚矜那样负心薄幸之人,有何脸面提下这句诗的?! 明月气愤不已,见桌案上有笔墨,便研墨蘸满,抬手将那句诗给涂了。 “这样方不玷污这幅画。” 见她气得小脸发红,江年安心里的怨怒反倒轻了些,他取下少女手中的笔,笑道:“姐姐不必如此大动肝火,他是何种人,你我都清楚,犯不上再与他置气。” 少年神情淡淡,“善恶到头终有报,说不定哪天这就成了他的遗笔了。” 明月眸中闪过一抹骇色,小声问:“你、你是在咒他么?” 江年安挑了挑眉,“怎么,我说得不够明显吗?” “像他那样薄幸之人,最为自私,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人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死去多年反倒跑来哭丧装深情,这戏演得也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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