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要么是为了他王爷的脸面,要么则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隐情,他不得不这样做罢了。” 同一时刻,远在京城抱恙在身的楚矜,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嘀咕了句:“谁在骂我?” 前阵子他突染风寒,已病了段时间,这病颇为奇怪,吃了许多汤药皆不见好,他只得缠绵病榻。 王府里虽不缺大夫补药,府中姬妾美人众多,但却没人守夜侍疾,王妃更是随意,只来探望过两回,略坐了坐便离开。 被如此冷待,楚矜动怒摔砸了许多东西,府中的妇人们却无动于衷,并没有人因此前去邀宠。 她们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明白王爷的脾性,如今不过是年关将近不得已留在京城,且又成了病猫,浪不得了,所以才想起她们这些旧人来。 王爷向来没有真心,哪怕你伺候他再舒服,转头他便将你丢之脑后。 与其费时费力讨好他,得他那一时半会儿的宠溺,却因此惹得其他姊妹们轻视,倒不如丢开手来,与姊妹们吃茶说笑看戏取乐儿。 男人这个东西,有与没有,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若是想那床帷之事了,自有别的法子,玉相公岂不比人更耐用些? 府中众姬妾尚看得明白,王妃更是眼明心亮。 从前她与楚矜青梅竹马,对他还曾有几分夫妻情分,但随着年华逝去,他一贯地风流薄幸,王妃也渐渐死了心,勉强维持着应有的体面罢了。 因此楚矜此次抱恙,府中竟无一人真心关切,他大感孤独,生平头一回生出些许悔意来——难不成当真是自己风流太过,辜负了她们?所以她们才对自己如此冷血。 这种念头并未持续太久,随着病体渐愈,骨子里的放.荡压抑不住,尚未好透时,他便锦衣华服收拾齐整,带着几个亲随去逛倚翠楼。 听闻新来的花魁色艺双绝,他如何忍耐得住? 在勾栏院中恣情纵意了两宿,这日一早醒来时,楚矜却觉得头脑发沉,眼前阵阵发黑,心口跳得飞快,他暗下叫糟,只短促地出了声疾呼,便眼前一黑,跌倒在床。 同榻的女子见状,当即惊叫出声。 在外面候着的亲随们赶忙踹门而入,见到的便是王爷嘴角流涎、昏死在床的景象,众人大惊,忙将楚矜抱起,疾驰回府。 眼下年关将近,各家各户皆忙着备年货、过大年,庆王府中却是一片哀泣。 楚矜自那日昏死后便一直未醒,太医请了一拨又一拨,却个个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王妃将大夫叫到一旁,低声询问,“王爷的病到底如何?” 大夫支吾道:“王爷他虽瞧着年富力强,实则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如今病来如山倒,怕是……” 王妃神色淡淡:“直说无妨。” “怕是……就此昏迷不醒了,若有幸醒来,恐也落得残废。” 王妃命人送上酬仪,屏退了一干闲人,她立在床边,看着脸色发白的男子,美眸中闪过一抹讥讽。 她俯身在楚矜耳边低语:“府中诸事自有我在,王爷尽管放心歇息罢。” 说罢,便以楚矜要静养为由,挥退亲随侍从,只留了两个丫鬟伺候。 之后两日,她早晚还来探望,渐渐地便因忙于王府事务也不来了。 偌大王府,无数的姬妾、子女,却仿佛也都忘了楚矜的存在。 除夕当晚,京城烟火璀璨,庆王府更是热闹非凡,众姬妾打扮得花枝招展,粉面含春笑意盈盈,推杯换盏,行令猜谜,嬉笑声几乎冲破云霄。 而楚矜孤身一人躺在床上,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寂寥。 烟火鞭炮声远远地传来,夹杂着阵阵女子的笑声,他又惊又怒——他才是一府之主,这起子人怎可将他丢在这里不闻不问,自己过节过得开心?! 楚矜愤怒不已,想开口叫人,却发觉嗓子似是被堵住一般,出不了声,想起身下床,身子也动弹不得分毫。 他惊骇不已,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瞪得如死鱼眼一般。 王妃发现他醒来时,已是次日。 见楚矜双目含火地瞪着自己,她笑吟吟道:“王爷醒了?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我这就叫人伺候你梳洗更衣。” “今儿天气和暖,王爷躺了这么久,也该到园子里去逛逛。” 楚矜如一个废人般,被侍卫们架着梳洗、更衣,尔后被按在了一张轮椅上。 天气和暖,阳光倾洒下来,刺目得叫他睁不开眼。 不远处立着侍从婢女,垂首恭敬,与从前并无什么不同。 看着毯子下麻木的双腿,楚矜却清晰而惶恐地意识到,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49章 争执 与此同时, 陵城江宅,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热闹至极。江年安陪二老吃酒说笑到半夜, 见明月面露倦色, 这才携手与她回房歇息。 屋里暖意融融,明月梳洗罢便一头栽在衾被上,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因口渴得厉害,迷蒙着醒来时, 一睁眼便看到少年的脸, 他支着下颌, 侧着身子, 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没睡觉?盯着我做什么?” 江年安笑着为她端来温热茶水,递到唇边,“这是我与姐姐成亲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我高兴得睡不着。” 明月抿唇轻笑:“你不睡觉,明儿仔细没有气力去拜年。” 江年安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姐姐是在怀疑我?要不要试一试?” 明月耳根微红,忙闭上眼,“我要睡了。” 江年安轻笑一声, 熄灭了灯烛。 之后几日, 两人便忙着走亲访友,多是与江府有生意往来的,大家互相宴请,一来二去的便费去很多时间。 江年安得知楚矜身体瘫痪、口不能言时,已是元宵节之后。 是从在陵城留守的侍卫口中得知的。 侍卫面色哀戚, 说得严重,仿佛楚矜要不久于人世了一般。 江年安听罢, 弯了弯唇角,“如此也好,想来这也是上天的旨意,见他上了年纪,叫他在府中好生休养。” 侍卫讷讷道:“公子,王爷他都这样了,您也不去看望他一下吗?” 江年安挑了挑眉,“怎么?我是华佗在世还是神仙降临?我去看他一眼,他便能康复?” 侍卫哑口无言,只得低下了头。 “好了,你该尽的事已尽了,下去吧。” 江年安无心刁难他,也不想将对楚矜的怨气撒在旁人身上。 侍卫走后,明月忍不住道:“年前不还好端端的?怎么冷不丁就瘫了哑了……” 江年安冷哼一声,“罪有应得。” 明月点了点头,“确实,这还算轻的呢,无论如何,他好歹还活着,况还有王府里那么多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仍比世间许多人还享福呢!” 江年安笑了笑,“他如今可伸不了手了。” 明月怔了下,旋即悄悄了了眼四周,小声说:“我们这样拿他的病取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江年安神色自若,“怎么就许他坏事做尽,我们偏议论不得?况且我们说与不说,他都是这样,不如放开说的好,落得开心自在。” 向来行好事的明月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跟着小声议论了半晌,没成想越说心里越痛快,到后面简直是堂而皇之地说着楚矜的坏话。 “可再好看的人,一旦病体沉重,行动不得,难免会生出恶臭……”她秀眉微蹙,“也不知他府中众多姬妾美人,如今是不是争着抢着伺候他?” 江年安“啧”了一声,“他常年漂泊在外,对府里的人又有几分真心?我想但凡是个聪明的,都不会再在他身上浪费半分心力。” 这话倒不是他胡乱揣测,先前楚珩在时,他便觉得楚珩对楚矜,称不上尊敬,无非是碍于庆王爷这个身份罢了。 若楚矜是个寻常百姓,他便也不会哄得这么多女子为他生儿育女。 两人说笑得正欢,忽听得一阵摔帘子的声音,外祖父沉着脸走了进来,喝道:“安儿!大过年的,你怎可拿你父亲取笑?!” 明月呆住,江年安安抚地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外祖父道:“您别动怒,我们不过是信口胡说罢了,哪里就是取笑了?” 他年纪虽轻,气势却很老成持重,见外祖父气得吹胡子瞪眼,江年安也丝毫不怵,反倒笑道:“再者说了,我并未认他,与他便没什么瓜葛,外祖父您与他也无亲无故,又何必替他教训我?” “你再不认他,他也是你的生父,身为儿子,怎可骑到自己父亲头上去?” 江年安目露不耐,强压着脾气,“外祖父,您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父慈子方孝,他楚矜对我没有半点养育之恩,又害了我娘一生,我若是认了他、尊重他,反倒是认贼作父。” “胡说!你娘既已嫁入王府,那便是王爷的人,你自然是他的儿子,不容质疑!” 江年安眉宇间泛上一抹戾气,冷声道:“嫁入王府并非我娘的主意,从头到尾,我也没说过要认楚矜,请恕孩儿不孝,此事万不能屈从。” “外祖父若是可怜楚矜,不妨寻几个合适的人,送入京城,叫他认作义子,整日里都有人围着他迭声叫爹,岂不各人称愿?” 说罢,行礼后拉着明月离开了。 留下外祖父气得两眼睁睁ⓨⓗ,却又无可奈何。 年安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倔强,认定的事不会更改。 这一点倒是像他娘亲,意儿也是如此,若不然也不会忤逆他们,跟一个油嘴滑舌的轻浮之人私奔。 他带着气回到房里,外祖母见了,得知他定是又在安儿面前碰了钉子,所为之事又大抵与王爷有关。 宽慰了一会子,见他仍固执己见,外祖母便冷笑一声:“有些话我原不想说,只是你如今都一把年纪快入土的人了,又何必总执着于礼法规矩?我倒觉得安儿说得不错,王爷从未尽过半点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到头来凭什么要安儿对他孝敬尊重?这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些!” “要是搁我身上,我还要烧香拜佛,以谢老天爷开眼呢!” “你!”外祖父捂着胸口直喘气,半晌方无奈道,“他们这些小的,一个个的,我原不知是像谁,如今看,都是随了你的臭脾气。” 外祖母笑问:“怎么,你如今后悔了?” 外祖父也笑:“后悔莫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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