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进了院子后,指着宋喻生说道:“大哥,就是他!在那个道士家里头住了个把来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快把他抓起来好好拷问,若是谁家的人都像是他们这样乱窜,那我们大昭还有没有律法了啊!” 春风不知赵顺是谁,然躲在房子背后听了这话得眉头直皱。律法?同他们的主子谈大昭律法?宋喻生二十中状元,不入翰林院,入了大理寺,如今不过两年,就已经在大理寺当上了左少卿,同他谈论大昭律法岂不是太过可笑了些。 宋喻生没有理会赵顺,开口问道:“把我抓起来拷问吗?” 他神色如常,然而这副神情,却让赵顺想到了昨夜,月光之下,这人也是这样的表情,不愠不怒,口中却说着那样的寒凉的话。 赵顺本以为是昨天太晚了的缘故才会如此,可如今朗朗乾坤,即便旁边还站着一人,宋喻生只是一句话却也叫他脊背发凉。 赵顺不动声色往着那个衙役的身后躲了过去,不禁有些后悔今日的举动了,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对!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就是该好好的抓起来拷问,光抓温楚怎么够,得叫你们这对行奸卖俏的狗男女一块抓到牢里才行!” 赵顺这人生在乡野,平日里头无所事事,最善行污秽之事,嘴巴里头也说不出什么干净的话来。这等肮脏的话,叫人听得直皱眉。
第二十章 宋喻生忽地抬头看向了他们,眼神锐利,似乎带了几分杀意,他问道:“所以你们把温楚抓了?” 那二人皆被宋喻生眉眼之间的凛冽之气吓到,只见宋喻生起了身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赵顺被宋喻生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一个劲地往那衙役的身后躲去。那衙役也怕得不行,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我们只是把那个小道士带回去问问话罢了,你也跟我们走上一趟就好了,事情查清楚了,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啊。” 分明这个衙役是来调查宋喻生的,反倒是被他吓得不知所措,干巴巴解释了一大堆话,生怕他忽然发作。 宋喻生在他们的跟前停下,收敛了戾气,他笑了一声,对着衙役说道:“你们既抓了我的救命恩人,那我不去自然也是不行了。” 他转头看向了赵顺,目光沉沉,“不过他就不用跟去了吧?” 衙役从没见过宋喻生这样的人,许是他的气势太过于凌人,光是一言一行,都叫人莫名生畏。他没有多想,直接应道:“是,那自然是不用跟。” 宋喻生点了点头,后又问道:“那好,可否等我进屋关个窗户?临近夏日,蚊虫牛虻总喜欢进屋。” 他的唇边一直挂笑,此刻看着宛若只是哪家温润的公子。衙役顶着宋喻生的眼神怎么也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他道:“快些就好。” 宋喻生颔首道谢,转身便进了屋子。 屋子里头有扇窗在房屋的背面,只要一开窗,就能看到春风他们蹲在地上。 宋喻生走到窗边,没有看他们,而是看向了远处,他唇边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然而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漠然。 “杀了。” 今天天气很好,晴天万里,远处天边一朵又一朵的祥云挂在山峦之间,显得高远苍穹愈发深邃。 他语气淡淡,声线平缓,然而两字之间,赵顺就已经没了命。 宋喻生关好门窗后就跟着衙役离开了此处,赵顺见人被带走,那张猥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就说嘛,这人再横,又能横过衙门里头的人吗?还不是得乖乖跟着人走了。他们那对狗男女,没少做那些恶心事吧!否则,那个男的凭什么这么护着她! 赵顺发现,宋喻生走前,那门好像没有锁紧,他鬼头鬼脑想要摸进屋子里头去,结果还没走几步,也不晓得突然从哪里蹿出来了好多个人,个个身穿黑衣,面色不善,瞬间将他围住。 赵顺脸色大变,想要喊人,然而下一秒钟就被人一掌拍晕。 春风他们将人带离此处动手,若是在这处杀人,一会沾了血腥气就不好了。 离开了此处之后,春风想要直接将赵顺一剑毙命,却被人阻止。 冬月急忙抓住了春风的手,说道:“大哥,这人那样骂主子,一剑就杀了,也太便宜他了吧。” 这人十九年岁少年郎模样,说话也颇有些孩子心性。 宋喻生的身边有四个大暗卫,春风,夏花,秋雪,冬月,各个武功高强卓绝。莫看冬月只有十九岁,但大昭之中也找不几个打得过他的。四人之中,春风和冬月一起外出来寻宋喻生,如今只剩下了秋雪在国公府之中。 而先前的夏花,便是和宋喻生一块出来在寻怀荷公主的时候丧了命。 春风抬眼,看向了冬月,“行,给你来处置吧,手脚干净些,别到时候被人寻了马脚。” 冬月拍了拍胸脯,打起了包票,“我办事还不放心吗?一定让他死得干干净净。” 春风没再说话,去了旁边,没有一会就听到赵顺被冬月弄醒了,紧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传出。 春风知道冬月的手段,以往在京都若是抓到了什么人要审讯,都是交给冬月来审的,十个硬嘴巴,八个到了冬月的手里都能软下来。 赵顺到了他的手里,只会后悔从这世上来一遭。 谁让他惹了不该惹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指着他们主子骂“狗男女”,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如此下场,算不得他冤枉。 * 温楚被那个衙役带回了县衙里头,她知道如今被抓了说什么话也没用了,她确确实实是没有宋喻生的户籍,再想要狡辩也是白费口舌。 温楚被带去县衙大堂,上头坐着管理户籍的主簿,这人四十左右的年岁,生得一张国字脸,一板一眼,十足得唬人。 温楚方被带入大堂内,还没喘上几口气,就听得那个主簿用力拍了拍惊堂木,“为何不跪?!” 温楚叫这声响吓得一激灵,赶忙就跪了下去。 这膝盖骨头就跟不要钱似的。 主簿见到温楚为人还算识趣,心中稍宽,他道:“听闻你家中有一个没户籍的男子?” 温楚低声回道:“不是没有户籍,只是户籍不在此处......” “那不还是没有户籍吗!” 温楚抬头,争道:“有户籍的,他真是良民。” 主簿本还以为温楚是个机灵的,没想到竟然还敢犟嘴,他一下来了火气,“你敢顶嘴?!” 温楚不欲同他多争,见他还想发难,忙解释道:“我没顶嘴......那个郎君是外乡人,本来要去京都投奔亲戚的,结果路上碰到了歹人,我见他只剩一口气了,总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人虽然才九品的官,但官威却是不小,听到温楚这话,还想发作,“还说没有顶嘴!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打上你几板才能实话实说!” 温楚心中也生了几分气,这人怎就说不通,这是要咬死自己不放了啊。 她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全是因为赵顺,她在心里把始作俑者又拉出来骂了一遍,乌龟王八蛋,这个害人精,诅咒他半夜如厕摔坑里摔死得了! 主簿见温楚这人在那头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又拍了拍惊堂木,“你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莫不是在骂我?” 温楚知道无论如何说这人都不会相信,她又不能贸然暴露了宋喻生的身份,若是从她口中说出宋喻生是国公府世子,那必然是要惹得宋喻生的猜疑。他当初和她说得分明是假身份,她若是解释不了的话,说不定还能叫宋喻生一块当成了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虽说,她本来就是。 温楚实在是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算了,还是等宋喻生来,看他自己怎么说吧。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温楚以为是宋喻生来了,急忙回头,却是见到了林宿简三人,温楚不知道林宿简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一时之间怔愣在了原地。 那个带他们进门的衙役赶忙跑到了主簿的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一双知府的儿女,那便是他上司的上司家里头的孩子,还有一个按察使家的嫡子那更是了不得了,那个主簿一下子就是连椅子都坐不住了。 他赶忙起了身来,迎到了那三人面前,哈腰说道:“三位公子小姐怎么来了?是有何事要吩咐啊?” 这主簿变脸如翻书,上一秒还在严厉呵斥温楚,恨不得往她身上甩个十大板,结果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脸上就堆起了笑,奉承起了人。 温楚显先都以为自己看晃了眼,揉了揉眼,又看一遍,确是如此,现在还弯着腰呢。 她又看见旁边林宿简似笑非笑说道:“主簿,你好大的官威啊。” 主簿嗓门极响,方才苛责温楚的声响,他们一路走来搁老远就听见了。 听到林宿简这样子说,主簿额间马上沁出来了一层薄汗,今个儿是刮了什么风,把他们三个刮了过来。他也不是个傻子,事到如今,他们显然是为了这个小道士来的,若说不是她,又怎么会这样凑巧,她也不过是刚到没有多久,他们几个前后脚就跟过来了。 这三个人,他一个也得罪不了啊。 他反应了过来,擦了擦额间的汗,说道:“方才有人来衙门里头检举,说是这小道士家里头有个没户籍的人,这都是在下职责所在啊,不敢懈怠!若是那人真的心怀不轨,岂不是我的失职,到时候上头责备下来,我也没说法。三位公子小姐,还请莫怪,若真是查明了他们无事,我也自然不会再留人了。” 林宿简问道:“若是查不明呢?” 他抬眼看向了主簿说道:“你便是不放人了?” 主簿觉得这林宿简属实是在无理取闹了的,他急道:“若是真查不明白,那便说明那人是有问题的呀,我们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啊。” 林宿简瞥了眼跪在前头的温楚,道:“那人没户籍,同她何干?” “这这这......”这怎么会没干系啊! 主簿支支吾吾,“这”了个半天,但顶着林宿简的锐利的眼神,实在是不敢把后头的话说出去。 张成湖打起了圆场,指着温楚说道:“你看看,这个小道士是本乡人吧,她可是有户籍的啊!”后他又道:“再说了,那个男子的事情,同她有什么干系是吧?你这里睁只眼闭只眼就能放过的事情,何故要闹了不愉快呢?” 温楚在一旁听着,眼看他们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放任宋喻生不管,她急忙道:“不成,有干系的,他是我好不容易捡回家的人,怎么能说没干系呢!” 她辛辛苦苦把人捡回家,好不容易把人养好了伤,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人脱开了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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