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捂着嘴巴小声说道:“我曾听同僚说过,有些人专门建坐庄子,在庄子里头养些娈童玩乐......你说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况呢?而且,为何这尸体会出现在此处,我记得北郊这边,好像确有一座庄子。” 黄健的话几乎就像是在告诉宋喻生,这附近有坐庄子,庄子里头有着玩/弄少女的变态了。 黄健知道,在宋喻生这样的人面前,你耍不了什么心眼的,他今日只要出面,一定会惹他生疑,既如此,干脆就把话说得明白一些了。 宋喻生听完了黄健这一番话,便知道今日这事多半和他脱不开关系了,他对着黄健笑了笑,说道:“伯父的话我听明白了,我会顺着查下去的。” 黄健听到他这话,便知道他是明白了,他道:“你既知道了就好,那里我也不去看了,看了也怪叫人痛心的。贤侄忙去先吧,我那同僚还等着我呢,就先走了。” 说罢,便离开了这处。 宋喻生盯着黄健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后收回了视线,回去了看台那处。 回来的时候,他没见到温楚的身影,难怪方才心慌成了这样啊。 因着出了死人这一件事情,周遭的看客们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连宋二夫人也因为方才那事不再在这处待着了,整个看台就只剩下了祁家人还有宋家人。 宋喻生走到了宋礼情面前,他问道:“人呢?你说帮我看着的人呢。” 宋喻生的语气很淡,面色如常,看着也不大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宋礼情这才惊觉,温楚去如厕都快要去了一个多时辰了。不知为何,宋礼情看着宋喻生这样,却觉得是比平日里头还要可怕,让她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心虚。 “她说她拉肚子了.......或许是今日吃坏了肚子,所以一直待在了......”她想起了黄若棠是跟着温楚一起去的,忙把话头转向了她,“表姐也跟着一块去了的,你问问她......” 宋礼情平日里头也没喊过黄若棠几次表姐,这会有事情了就要喊得便比谁都要顺口一些。 黄若棠知道定躲不过去,毕竟她和温楚一起起身去如厕,本就惹人生疑,她见宋喻生看向了她,起身说道:“我本和她一起去了静室,但她说她吃坏了肚子,便叫我先回来了,我也没多想,便先走了。她说不准真是吃坏了肚子,还在那边呢,既然这样,那我去寻她吧......” 一个多时辰,都待在那边,可能吗?她们敢这样说,宋喻生又怎么去信,但他还残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对沉香道:“你去静室看。” 沉香早就已经吓得汗流浃背,听到这话,也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往那边走去。 宋大夫人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她出声道:“左右不过一个丫鬟,丢了就丢了......” 祁子渊也已经回来了,他在一旁出声附和了宋大夫人这话,他道:“就是啊,一个丫鬟而已,这世子爷何必这么在意?” 宋喻生若说本来还有丝侥幸在,但祁子渊一开口,他就知道温楚一定跑走了。 这祁子渊方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就这般春风得意了,连着讥讽他的力气都有了,想也知道此事多和他也有干系。 宋喻生此刻站在那处,身边戾气暗涌,他的指骨渐渐拢紧,一片安静之中,似乎能听到了关节那处发出来的“咯嗤”声响。 黄若棠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有些后悔,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和这件事情有关,别说嫁给宋喻生了,她都觉得宋喻生能连她一起报复。 果然,沉香回来的时候,说静室那边空无一人。 宋喻生这样一个谨慎的人,却因为温楚的话而将那些暗卫撤掉,就算是让她待在这里的时候,也不让暗卫再去盯着她了。因他都答应让她当正妻了,他以为她的话里头总能掺杂了几分真心实意了吧,他企图和她真心换真心,他一次又一次地去相信她,可她呢,到头来,还是这样去骗他。 她还和祁子渊又扯上了关系,若不是,祁子渊现在怎么会这样开心快活? 宋喻生只觉脑袋一阵又一阵地发胀,头痛欲裂,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又是一阵的轰鸣。 为什么又要骗他?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在骗他。 为什么还是丢下了他。 宋喻生头痛得欲死,眼前那些站着的人,都快要出现了重影。 偏偏祁子渊也是得了好就不饶人的性子,看着宋喻生这样,越发畅快挑衅。 宋喻生再难忍受,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祁子渊的面前。 宋大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对温楚看得重,说不准真要为了她伤人,她劝阻道:“祈安,不可妄为!” 宋喻生没有理会她,只是在祁子渊的面前停下,凑到了他的耳边,笑着说道:“你信不信,不管跑哪里,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她。祁小将军,你说,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就如他这个人一样,十足的冷静自持,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依旧是运筹帷幄,若能掌控一切。 祁子渊道:“疯子!你放过她不行吗!” “可是都说好了要跟我成婚的,我怎么放过啊。” 宋喻生说完了这话,大步离开了此处。
第四十六章 一行人回去宋府之后, 宋喻生喊住了黄若棠。 他道:“表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喻生笑着看向了黄若棠,却让她心里止不住打鼓,无法, 她只能跟去了宋喻生的身后。 天都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宋喻生启声道:“那天你来玉辉堂, 找她都说了些什么?” 黄若棠没想到宋喻生问起了这事,她面色如常,回道:“也无甚事, 只是她问我绿豆糕怎么做罢了。” 宋喻生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倒是和她说的一样, 只是表妹不知道, 她这人做饭极其恶心,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去问你怎么做绿豆糕的。” 黄若棠脸色有些难看, 却还在嘴硬,她道:“怎么会呢?或许也是因为跟在表哥的身边, 也想着提高一些手艺吧。” 人都只想着逃跑, 还提高手艺呢。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是往宋喻生的肺管子上头去戳。 宋喻生也不跟她扯皮了,他声音有些冷了下来, 他道:“表妹辛苦这么些年, 不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吗?难道就要这样功亏一篑吗。” 嗓音若风拂林涛, 说不出的温润清朗,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的, 让黄若棠如坠冰窟,分明是在炎天暑日, 却觉浑身冰冷。宋喻生话都说的如此明了了,她若再听不明白,才是奇怪了。宋喻生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一直想要嫁入高门,也知道她的目的一直都不单纯。可是他一直都不曾拆穿,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心怀不轨,看着她汲汲为营,若跳梁小丑,他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自己可笑有趣。 他既然知道自己为了这事有多辛苦多努力,可他却还是用了这件事情去威胁她。他们好歹也是表兄妹,即便感情没有多么深厚,可......好歹也是喊了十余年的表哥表妹。 她忽然明白了,温楚为什么一直想要逃跑了。宋喻生根本就不是表面那样的人,面上多白,内里就有多黑。 黄若棠再也挂不住脸了,她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你什么都知道......一直都知道,有意思吗,表哥,那何不早些告诉我,叫我死心好了。” 宋喻生看都没看她,回道:“表妹也挺可怜的,我也不想直接拆穿,闹得多难看,但我自认为我的言行举止,不能给你造成任何误解吧?是你自己一直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靠近试探。” 若是细细思之,确如宋喻生说的那样不错。宋喻生于谁都是这样惠风和畅的模样,那是因他为人品行,在世人面前就是这副样子,不会因为谁而有所改变。他于黄若棠之间的举止,确也有分寸,他于别人如此,于黄若棠也是如此。 可对宋喻生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偏爱便是不爱。 别的不说,至少连玉辉堂的门都进不去这一点,都已经足够说明了态度,可黄若棠,要便要最好的,怎么也不肯放弃眼前这个男子。 事到如今,话已至此,她怎么还可能继续坚持,若是继续下去,迟早引火烧身。 宋喻生扭头,看到她的面色一片惨白,他笑了笑,道:“表妹莫怕了,我也不想和你闹得多难看,只要你把那天你们说了什么,方才一起去静室的时候,又说了什么,讲与我听,我保证你能得偿所愿,嫁个如意郎君。” 若黄若棠说了,他便去帮她。若她不说,黄若棠能保证,她这辈子也别想嫁入高门。 思即此,她无奈地阖上了眼,这回她也只能去出卖温楚了,她道:“她那天让我帮她弄个路引,让我随便找了个靠南的地方做目的地,我选了个南昌府,这或许是她要去的地方,今日下午,我跟她去静室的时候,便也只是把这个路引交给了她。” 南昌府。 宋喻生听到了想要的东西,也不再和黄若棠说下去了,转身离开。 黄若棠待宋喻生走了后,只觉浑身都失了力,往地上倒去了。 太可怕了,宋喻生这样的人,若是同他斗,根本就斗不过的,没办法了,只能求温楚自有好运了。 宋喻生回到了玉辉堂后,喊了春风和冬月,他寒声道:“去南昌府的官道有两条,一条陆路,一条水路,去找,若出了什么事情,便说宋府在抓逃奴。” 春风和冬月今日没有出门,并不知晓是出了什么事情,然见宋喻生气成了这样,又见温楚不在,便知道,这个不老实的又跑了。 冬月都不知道了,这温楚为什么总是贼心不死,只要叫她活着,便是一时一刻都安分不了,偏偏也不知主子为什么不干脆一剑杀了这个叛徒逃奴算了。 冬月理解不了,得了令之后便和春风一块出了门,他问道:“主子在什么事情上都很狠绝,可为什么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这个小道士啊,既叛他这么多回,为什么还不杀啊?” 春风也不明白,一向自持的主子在碰到温楚之时,总是会失控,他虽不懂,但男女之间,无非脱不开“情爱”二字,恐怕主子爷这是动了凡心。 他即便如此猜着也不敢多说。 冬月也不期望春风能回答他,他摇了摇头,嘟囔道:“快些找人吧,若是找得晚了,主子迟早能把气撒我们身上。早些找到温楚,让她自己受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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