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不了宋喻生这副样子,分明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况说“姐姐”这一称谓,究竟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又在那里难受个什么劲呢。 温楚一阵气结,直接将齐墨拉到了身后,对宋喻生道:“你又唬他做些什么,我现在同你都没干系了,你管人家喊我姐姐还是什么呢,还非要去让人也喊你哥哥,什么毛病。” 许是从前被宋喻生压迫久了,她现在离开了他,又仗着是在坤宁宫里头,说话都带了几分硬气,有什么不满就直接吐了出来。 齐墨也没想到温楚会突然对宋喻生说这话,他忙要解释,“不打紧的,姐姐......我本也当喊他哥哥的.......” 齐墨小心谨慎地去瞥了眼宋喻生,只见得方才还很强势的人,因为温楚的这一番话,瞬间垂头丧气。齐墨甚至觉得此刻的宋喻生,眼中都蒙了几分雾气,不知为何,看着竟有几分委屈。 他从没想到这样像是宋喻生这样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情形,而且只是因为温楚方才的一句话罢了。 齐墨觉得,温楚那话,虽然不大好听,可也不至于有这样大的杀伤力,怎么就能把宋喻生说成了这副样子。 宋喻生默了许久,最后在温楚要离开之前,开了口,他垂眸道:“对不起,我不想惹你不开心的。我只是......我只是......” 宋喻生话都还未曾说完,就叫温楚打断,“你又只是些什么?你如今愿意顾及我的死活,又是为了什么?你怎么不干脆像是从前一样呢?” 温楚从前想要的东西,宋喻生从来不肯给她,只想要将她打断了腿锁起来,他如今怎么不去像从前那样呢?何故又去管了她的死活? 在温楚看来,宋喻生这人,不达目的势不罢休,如今见强硬得行不通了了,便又去换了个法子,方才她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大实话,他又委屈个什么劲了呢。 想她去可怜他? 她都来不及可怜自己呢。 温楚道:“你别在我的面前装起这些来,从前你是如何待我,你忘记了,我都记得,你当你那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就好了,莫要再是同我起了什么牵扯才好。从前那些事情,怎么算也是我吃亏,你忘了最好,我也不会拿出来再说。我这人也算是大度,在这里还要祝也只祝世子爷,早日觅得佳偶,子孙满堂,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她大度,她多大度,就这样说要将从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就这样说什么两不相见的话。他倒是宁愿她来恨他,宁愿她来骂他。 宋喻生看着她如此决绝,似乎恨不能永远都不与他相见,他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温楚的话,“觅得佳偶,子孙满堂。” 他似乎不知她为何能这样狠心,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她,眼眶都红了几分,他的声音都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哀伤,他问道:“同我说这样的话,你怎么不干脆拿剑杀了我呢。” 齐墨在一边都二人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吓到了几分,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可能有些旧情,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说到这样的地步,他都有些不知所措,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墨道:“哥哥姐姐是为了我吵架吗。” 若是知道两人吵成这样,动不动就是什么死不死的,他绝对不多嘴。 温楚道:“同你有什么干系。”她又想起齐墨方才喊她,又问,“你方才喊我是何事?” 齐墨看两人吵成了这样,又哪里还敢去磨叽,就算是宋喻生不是好人,他也认了,他们两人若是再吵下去,他受不住。 他忙摇了摇头,道:“无事无事,我......只是想同姐姐道声别,也没些别的事情。” 温楚看出了齐墨的些许惶恐,也知他经历这样一场祸事,自是陷入极度的不安,但宋喻生这人,也不至于再丧心病狂到再去对他如何。 她没再去理会宋喻生,只是又宽慰了齐墨几句,见他还是赤脚,又让人去寻了一双鞋子来给他。 天已经黑得不像话了,宋喻生自被温楚说了一顿之后,就一直垂着脑袋。月光照在他那身绯红官服上面,却让那官服看着更暗了几分,平日里头若竹一般挺立的人,此刻那背就像是被压弯了一样。 待到了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之后,宋喻生便带着齐墨出了宫。 宋喻生一出宫,就让人去喊了齐晨齐萍两夫妻过来。 齐晨齐萍两夫妻来大理寺寻他,今日他进宫来寻灵惠帝,而后又碰上了齐墨出逃,方修寻刺客,这一切,总觉太过凑巧了一些。 他同齐墨前后脚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往宋府的方向驶去,碾碎了地上皎洁的月光,宋喻生忽出声道:“你之前是被方修关在了何处,他拿了链子锁你,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我实有几分困惑,可同我说上一二吗。” 宋喻生的声音很轻,看似是在徐徐问之,可每一句话都似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齐墨本以为,他不会再说起这些事来。 他也以为,没人会知道这破洞百出的事情。 果然,他这样聪慧,在方才他能轻松窥见他在方修那处受到的磋磨之时,他就应该明白的,宋喻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他方才不问不说,是因为他可能只顾着温楚,可是现在,一从那里面出来,他怎么又可能不会去问。 齐墨的手不自觉得拢紧,膝盖那处的衣服都被揪成了一片。 宋喻生并未出声催促,只不知过了许久,齐墨才终于开口,他又想要跪,宋喻生先他一步阻道:“不是说了吗,叫你别跪。” 宋喻生的话一出口,就叫齐墨僵住了身,他道:“我确骗了你。” “你也为了活命,不用跪了,况且,你也没伤她。”宋喻生又自嘲般地笑了笑,“也托你的福,让我还能和她见上一面。” 也若非是齐墨出逃,方修也不会发动刺客一事,那样的话,他也没有机会往坤宁宫去,也自见不到温楚。 即便说他给她骂了一顿。 但好歹也是见到了的。 听得宋喻生这样说,齐墨最终还是没有跪,他道:“哥哥,你猜得不错,我逃出来,确实是有人相助,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他是个男子,他让我逃,让我逃得快些,给我指了条路,告诉我,去了那处,有个姐姐能救我,他说,姐姐是好人,也只有她是好人。” “我......我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害了她,可是我真的太怕了,我真的真的不敢再回去,我会死掉的。那个老太监,他不是人,就是个恶魔。他心情好的时候,便喜欢抱着我舔舐,心情差的时候,他就拿着鞭子打我,用世上最恶毒的话咒骂我,他说我是这世界上最下贱的人,说我就应该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面,他说,我是怪物,说我活在人世都是一种脏污。他还说,男生女相,大凶之兆,他说他是拯救我的神佛,没有他,我就该被千人骑万人踏。” “我的一切好像都是他恩赐给我的一样,他对我好,我就该感恩戴德,他对我不好,我亦要感恩戴德。” “大人,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我真的只是太怕了,我......” 宋喻生脑袋疼得厉害,就是连喉咙都再难发出声响,他听着齐墨说了这么多的话。 才惊觉,于温楚,他又何尝不是方修。 他阻了齐墨后头要说的话,哑声道:“你不用说了,怕,是应该怕的。” 马车平平稳稳地在路上行驶,可是宋喻生的心却已经似经历了惊涛骇浪,似一个将要被溺毙的人,不得喘息。 自温楚受伤之后,他其实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大对,可是现在,他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得从别人口中,听出了,他那自以为是的爱,有多让人窒息。 或许说宋喻生本就是这样的人,生来如此,冷血冷情,想要什么,都要不择手段握在手中,温楚想逃,温楚不爱,他不在乎。 可他分明也是在乎的,他也想要和她好好的。 他不懂怎么去爱人,但他很聪明的,他可以学的。就像当初一个不会说些话的痴儿,成了如今名扬天下的谪仙公子一样。 温楚不喜欢自己这样,那他便不再这样。 那边齐墨见到了齐晨齐萍之后,几人又是一阵惊天动地。 寂静的夜晚中,只能听到了他们三人悲绝的声音。 * 那日方修回去之后,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查遍了也查不出来究竟是谁到放走了齐墨,他一怒之下,将身边看管的人都杀了个尽。 大昭近来的天气实在算不得多好,诡异地旱了一月有余,从七月中旬开始,到了九月,天上竟未曾落下一滴雨来。 庄稼枯死,粮食歉收,民不聊生。众人对灵惠帝积攒已久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以往的时候,即便灵惠帝这人不大好,可于他们,也没什么明显的坏事,但如今就不一般了,他们理所应当地又将这年的旱灾怪罪到了灵惠帝的头上。 皇帝是上天之子,一定是为君不仁,上天才降下了神罚。 钦天监那边观天象,对此旱灾做出的解释为,妖女降世,祸乱众生,为君者遭受蒙蔽,是以降下旱灾,以示警醒。 街上,大街小巷的人凑在一处,说着闲话。 “这都旱了一个多月,就是伏旱也旱不成这样的,往年也不见得这样,怎么就今年成了这样?不落场雨这温也降不下去,地里头的菜也都蔫成了一团,这该怎么办,日子还过不过了!” 另外有一个身着粗布短衫,年岁不大的男子跟着附和道:“宫里头不也说了吗,妖女降世,妖女妖女......还能是谁。他以为他不认她,我们就不知道怀荷已经回来了吗。纸包得住火?保不齐,当年没叫她死透,不知是使了法子活下来了,这就连老天爷都不落雨了,还不明白吗!德妃秽乱后宫,迷失了帝王的心智,好了,她的女儿如今回来了,害得我们落入了这番境地,粮食也都坏了,宫里头下来的赈灾粮,天老爷的,是够谁吃的。他是穿好喝好,我们凭什么也跟着他一块受罪。” 眼看灾年已至,民间的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了,灵惠帝那边就下了旨意,让人发了救灾粮下去,但救灾粮也只能解一时的急,指望他发一辈子的救灾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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