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珠有些面红道:“适才我与沈姐姐说了,我想买……买她适才买的……买的……偏方,不知还有么?” 掌柜顿悟,适才瞧见她两人在楼下嘀咕,心道终究是这位小娘子年轻面薄,羞于将药名说出口。他也委实见过不少当着他的面不敢将药名说出口,实则玩得很开的小娘子特来寻此药的。 “贵人,这迷魂散倒是还有一份,但金贵得很,五贯钱。” 确实金贵,寻常三品大员的月俸才六贯钱。既得了药名,她无畏再花这些钱,忙道:“掌柜,我未带这许多,今日便先拿了咳疾偏方,过些时日,我再来买。” “这迷魂散不常有,怕是贵人下次要跑空。” “无碍,万事随缘吧!” 临走还特意多给了半贯钱,掌柜喜笑颜开。 崔明珠听说过迷魂散。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西域迷药,中了此药,会把吃药前的事情深深记入脑中,此后身体酥软,神志不清。 六年前,崔逢月落水后,崔行俭在神佛面前许愿那一幕犹又浮现在她眼前。 “我崔行俭,钟情崔逢月,犯下了邪淫重罪,累她遭此大难,愿孤独终老,换她一世平安!” “孤独终老”四字如同惊雷狠狠砸在了躲在殿外崔明珠的心上,过了两年她情窦初开之时,这惊雷就变成了肉刺,长在了她心里。 这些年,崔逢月待她不薄,心中也只有裴远愈一人,崔明珠对她恭恭敬敬,盼着她嫁了后绝了崔行俭的念想,却不料横生枝节。 她阿娘原是高氏贴身婢女时,常常陪这高氏入宫,与宁贵妃说得上话。宁贵妃深知自己儿子对崔逢月情有独钟,听闻他更是在圣人跟前提起了已经与崔家定亲的事情,有些急火攻心。她看着皇后的位置许久了,但高静雨她是没法撼动的,因而对高家有瓜葛的人都甚为不喜,更别提被皇后捧在心上视为己出的崔逢月了。 儿子势强,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其他事情上还能提点一二,但在要娶崔逢月这件事情上怕是说破天也改变不了儿子的心意。宁贵妃就盼着崔逢月不点头,这王妃儿子也难纳成。为了探得崔逢月的心意,前些日子,还特意诏林婉茹入宫叙话。 崔明珠先前听林婉茹说起,崔家怕是要将崔逢月嫁给舒王,她心中暗暗窃喜,崔逢月嫁人,无论嫁与谁,都能绝了崔行俭的念想。 可等了数日,不见舒王提亲,她有些焦急。 今日得见崔行俭与沈暖烟都闭门与崔逢月叙话,定是与这药有关,崔逢月要它何用? (1)博士,唐代称店小二为博士,酒肆的叫酒博士,茶肆的叫茶博士。诶,没点学历都不要去唐代混了qvq 以后日更,大约在早上10点左右(明天早上就有一更),还请宝们继续大力支持!给磕一个了!
第31章 抢亲 第二日,宫中传下旨意,崔逢月依照公主规制,册封为舒王妃,两日后出嫁,成为轰动京城的盛事。 两日后裴远愈出蚕室的日子,正巧这个日子出嫁,崔逢月有些担忧。 舒王的聘礼厚重得令人咂舌,宫中皇后的赏赐也令人目不暇接,一日里来了三次,凤冠霞帔、奇珍异宝挤满了崔家,崔逢月对此毫无兴致。 最不招崔逢月待见的是宁贵妃,她派了一板一眼的宫女来崔府要教导她宫中礼仪。 “女官,您先坐下歇歇,饮口茶,王妃昨夜睡不安稳,丑时将将入睡。”抚琴不卑不亢地说道。 “姑娘还是请王妃娘娘早些起身,不然老奴不好向宁贵妃交代。” 抚琴将此话说给寝室内的崔逢月,崔逢月轻蔑一笑:“她来哪里是为了教导!” 她如今得静养,谁也不能让她劳累。 等了许久的女官正准备发作,却瞧见了崔逢月慵慵懒懒地从卧房内走出:“叫女官久等了,本王妃自幼在宫中长大,皇后娘娘口谕,无需教导。但本王妃也不好叫女官白跑一趟,抚琴!” 崔逢月将胳膊缓缓放平,抚琴慢慢撸起了她的袖口,露出了朱红色的守宫砂。 “女官瞧瞧,缓缓回宫,怕是可以和贵妃娘娘交差了。” 女官千恩万谢地走了。 崔逢月出阁那日,帝后亲临,诸内命妇与京中望族女眷,鬓影连云。 太阳西斜,跪恩辞行于父母,谢恩拜谢于帝后,崔逢月早就将婚仪中的“催妆”、“障车”等一概省去,手持团扇,走过长长的铺锦礼毡,来到舒王大婚时用的青红色象辂前,余光望见了舒王自马上翻身而下,牵着她的手,护着她上了象辂。团扇遮住了崔逢月的脸,也遮住了她的恨。 舒王翻身上马后,宫女侍卫簇拥着象辂缓缓而行,迎亲送亲的队伍紧随其后,宛如长龙,连绵看不到尽头。 朱雀二街两旁,站满了争相目睹婚仪的人群,他们翘首企足,争先恐后地挤到近前,想看得更清楚些,但道路两旁侍卫开道,仪仗威严,都只能看了个模糊。 昏暗渐渐来袭,明暗之间宛如一条河,将花团锦簇花好月圆这一端的她,与在宫中最阴森地界受了最惨无人道之刑那一端的他隔绝,崔逢月眼中滚出两行清泪。 “王妃娘娘,仔细伤神。”弄棋用巾帕将她的泪仔细抹去。 “日后私下无人,还是叫我娘子吧。你们说说,远愈哥哥是不是恨死我了!” 弄棋不知要说什么,泪也从眼中滚落。 象辂一直走着,渐渐的,四周安静了下来,应该是入了十六王宅坊了吧,这里平民百姓是进不来的。 “哒哒哒”缓慢寂寥的马蹄声划破黄昏的静,一声声仿佛踩在了崔逢月的心上,心乱如电。 她掀开象辂华帘的一个小角,光亮骤然入眼,恍惚中一白衣郎君手持横刀坐于马背之上,步步逼近。 更快的,一抹红影驰马迎了上去。 车下的抚琴慌忙放下车辆,将崔逢月重新隔绝在幽暗之中。 “裴远愈,你这是来恭贺本王新婚之喜么?”舒王一脸讥笑。 裴远愈当他不存着,仍旧驰马缓缓地一步步走向象辂。 适才刚出掖庭,所过之处,宫人奴婢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更有几名程振元的心腹有意说给他听:“今日崔家娘子嫁给舒王,舒王春风得意,赏赐给掖庭不少好东西,干爹叫咱们快去瞧瞧。” 裴远愈乍听以为有诈,问清来接他的小东子后,再也顾不得许多,在宫门处驰马而来。 “王府侍卫,拦住他!”舒王一声令下,刀剑出鞘,齐刷刷地挡在了裴远愈面前。 裴远愈冷冷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慌乱,长吁一口气后,大声喊道:“崔逢月,你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象辂上,但象辂上仿佛没人似的,毫无动静。 “崔逢月,你下来!” “崔逢月,你下来!” 裴远愈三声过后,依旧死一般地静寂。 半炷香后,舒王驾马靠近裴远愈,睥睨着他,不无得意地说道:“裴远愈,你一阉人,还妄图与本王争,简直是痴心妄想。本王说过,定会叫你看见鹿死谁手。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大魏金尊玉贵的裴卿么?自此,大魏只有裴内侍,娶妻生子,你做梦吧!” 裴远愈的心如同被烧红的烙铁重重烙上,痛得流出心血,他依旧驻马而立,纹丝不动。他在等,他想等,他怕等,他只能等。 车内的崔逢月早就泪如雨下。她想出去,她怕出去,她不能不去。 “逢月,对,应该叫王妃娘娘了,下来吧,与裴内侍说清楚,叫他往后别再惦记。王府侍卫,让闲杂人等退避五丈之远,统统转过身去。”舒王驻马看着,带着一脸看百戏的笑意。 崔逢月由弄棋搀扶下了象辂,缓缓来到裴远愈跟前。如今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云端。 她的凤冠霞帔简直让他急红了眼,也顾不得许多,翻身下马,伸手要将她抱到马上。王府侍卫的寒刃就抵在了他的颈前。 “逢月,你为什么?”他的眼中闪动着不解和难过,只对着崔逢月。 崔逢月无言以对,满口满心都是苦涩。 良久咬了咬嘴唇:“远愈哥……裴内侍,我……我……今日出嫁,你好生珍重。” “跟我走!” “我不能走!” 他目光幽冷地逼视着崔逢月,冰冷的笑意像墨滴入水中慢慢在眼中散开。 “崔逢月,往日的山盟海誓,如今都成了笑话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如此水性杨花!”那句“不能走”已经让裴远愈失去了理智,留在眼中的,只有癫狂。 崔逢月一双眼蓄满了泪,怒视着他。骤然靠近,咬唇用尽全力挥手一掌掴去,清脆的掌声,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右脸上,她震得手掌发麻,心也隐隐作痛。 “水性杨花的绝不是我崔逢月!” 她不敢再留,转身离去。回象辂的那么长,每走一步似乎都踩在了刀上。 杀人攻心,她崔逢月学会了。 良久,裴远愈扬鞭催马,绝尘而去。 就这样,在裴远愈成为全京城笑话下,崔逢月被送入了舒王府成了舒王妃。在满京的皇亲、权贵、公卿、权臣的注目下,与舒王交拜行礼,送入洞房,等待舒王宴客完毕,行同牢合卺之礼。 洞房之中烛火通明,丝竹喜乐从前院传到崔逢月耳中,叫她异常烦乱,此时小腹隐隐一丝的胀痛将她的清醒拉了回来。与其惶惶,不如坦然。 王府的喜娘婢女环绕在侧,准备繁琐的进吉辞等婚仪,一切准备就绪,她却下团扇:“观书、作画,将凤冠吉服给我换了。弄棋,伺候沐浴。” 喜娘大惊失色,忙阻拦道:“王妃娘娘,这与礼数不合,需等王爷却扇更衣。” 崔逢月哼了一声:“礼数,你去问问舒王吧!” 裴远愈能入迎亲的仪仗队,是舒王有意为之,他就是要看裴远愈悲痛欲绝,痛苦难堪,他阿耶的死讯都不能把他击倒,舒王倒是要看看,眼见自己心爱之人出嫁他还能忍住么! 崔逢月今日狠心打了裴远愈一巴掌,是有些气恼,但更是不得已而为之,舒王就想看这样的好戏。 沐浴过后,崔逢月换了一身白色的寝衣。卸掉了沉重的凤冠霞帔,顿时觉得浑身舒爽,懒洋洋地斜卧在暖阁软榻上:“抚琴,给我弄盏酸梅汤。” 抚琴有些为难:“王妃,这是王府,奴婢还不知……” 崔逢月浅浅一笑:“我糊涂了。喜娘,今日是伺候的王府傅姆何在?” 崔逢月早就叫抚琴打听清楚了,今日派过来的傅姆与婢女都是侧妃张妙言的心腹,张妙言是户部尚书之女,在崔逢月嫁入府前暂管王府中馈。内宅争斗的道道崔逢月了然于心,想在自己身畔安插人,也要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立刻有一名约莫五十的妇人跪在了软榻前:“于傅姆拜见王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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