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王尬笑着对上她的眼,随即又平静下来:“逢月定是知晓本王近日往别院去频繁了。你如今怀有身孕无法侍寝,本王也是不得已,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有了身孕,总要有人伺候王爷,可王爷这样把人放在外头,不怕京中议论我善妒么?那我自然放在心上。” 舒王有些疑惑,难道崔逢月容不下王蓁蓁?正要开口询问,不料却听到她说:“王爷在朝中行事向来有筹谋,挑不出错处,怎么到了内宅的之事,就有些不顾头尾了呢?如今王蓁蓁有了身孕,还是贱籍,王爷就不怕将来孩子不招人待见?” 贱籍女子不能给皇室生育。舒王不把王蓁蓁当一回事,这一年多来,也没有把她的贱籍给改了。 舒王心头一震,崔逢月好快的消息:“逢月这是何意?” “弄棋,给王爷瞧瞧。” 弄棋把手中的文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舒王。舒王将药放在了身旁的案几上,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良民的手实(1),上头写了王蓁蓁的名,已经过里正勘验,上报了京城的户部、京兆尹府和万年县县衙。 抬起头来看向崔逢月,不等他询问,崔逢月便道:“王爷今后要如何安置王家娘子,我绝无二话,只是王爷要想好了如何与宫中交待才好。依我所言,还是养在外头的好,等生下孩子怎么都好办。” “逢月如此贤良淑德,真是本王的福气,来,把安胎药喝了,咱们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转身把药端起,走到崔逢月面前,亲自给她喂药。 一碗浓浓的药汁,眼见着就要被喂入崔逢月嘴里。 汤匙递到嘴边,她却道:“王爷,以往侍御医送来的安胎药需等一盏茶的时间,由着药渣沉底,才适合服用。王爷如此心急,定是盼着孩子好好的。” 舒王的手僵在了那里道:“这是自然。”汤匙触碰到了崔逢月的唇,她轻轻张开嘴,一脸沉静地看着舒王。 饮了四五勺后,不知怎得,崔逢月捂着小腹呻/吟起来。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快传侍御医!” “沈医女何在!” “沈医女怕是正在从宫中来的路上……” “快派人去迎!!!” “天雄军,往宫中报予皇后娘娘!”抚琴沉静道。 崔逢月捂住小腹的一刻,舒王手中的汤药碗眼见要落地,但更快地,弄棋接住递给了入殿内的天雄军。 好一阵人声杂沓后,殿内归于平静,崔逢月痛苦的呻/吟声于这平静之中被放大。 舒王一脸关切地将崔逢月轻轻揽在怀里,替她抚胸按背,这样的情深款款减轻不了崔逢月的丝毫苦痛。 最先入殿内的侍御医诊脉之后眉头紧锁,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作画惊恐地叫了起来:“王妃娘娘见红了!”她白色的寝袴上已是红梅点点。 沈暖烟应声入殿:“快快快,将王妃娘娘置于床榻之上躺好。” 舒王抱起崔逢月安置好之后退到了一旁,看着沈暖烟须臾之间就在崔逢月的身上要紧穴位扎上了针,又从药箱中拿出一丸药递给抚琴:“即刻用温水化开给王妃服下。” 服药过后的崔逢月不再呻/吟,但脸色仍有些惨白,虚弱地抓着沈暖烟的手问道:“暖烟,我这是怎么了?孩子怎么样了!” 沈暖烟一脸凝重嘴上却轻松:“逢月,你安心,一切有我。” 崔逢月见红蹊跷,皇后娘娘震怒,亲临王府。 沈暖烟验过崔逢月今早的吃食后回禀:“皇后娘娘,舒王,王妃娘娘的安胎药中被混入了西域的堕胎药。” “胎儿如何?”舒王关切地问。 “现下还不敢断言,西域堕胎药凶险,但索性王妃服用不多,且我恰好备用化解的丸药,加上针灸及时,但结果如何还要看天意。” 皇后呵呵冷笑了起来:“查,彻查,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手眼通天,竟然能将药下到了舒王亲自送来的汤药中。”“舒王”二字几乎是从皇后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侍卫长在皇后身边多年,对她心意揣摩通透,彻查那就是不计较手段,定要问出个结果来。 不多时,侍卫长命人将偏殿的摆设纷纷搬离,又在其中将宫中的刑具一一摆开。 但凡今日能够接触到的汤药的奴婢被符公公带了过来,只要有说不清行踪的奴婢或是言语之间稍有犹豫隐瞒的,立刻被押到一旁行刑,不到半个时辰,偏殿中血气弥漫,令人作呕。 符公公走过一众被行刑的内侍,手中的拂尘抚过其中一名内侍的脸。 只见那名内侍大叫着:“是我,是我,我招!” (1)手实,就是户籍,内容和我们现在户口本差不多,但是以前没有照片,户籍上会写外貌特征。
第39章 计中计 “停止行刑,将其他人都带下去!”侍卫长脸色一沉,走到了小内侍跟前。 “说。”一字千钧。 趴在行刑凳上的小内侍浑身颤抖,缓缓抬起头来睁大双眼瞧着侍卫长,颤声问道:“将军能否给奴婢点水喝。”四肢软绵绵地垂着,似乎是受刑不轻,腿脚都断了。 “把他扶起来给点水!”侍卫长一声令下,即刻有一名侍卫将他扶起。 小内侍借着侍卫的力,竟然倏地站了起来,直直撞向偏殿的柱子上。 “咚”地一声闷响,他软绵绵地顺着柱子倒在了地上,侍卫长走近探了探,鼻息全无。 撞柱身亡小内侍的底很快就上报给了皇后及舒王。 符公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撞柱的贱婢叫福喜,原在西院负责洒扫等粗活,不想却混入了内院下药。老奴该死,他早年在东宫伺候,因打碎了太子殿下钟爱的莲花青瓷台盏被逐出东宫,求到老奴跟前,老奴以为救他一命从此他便知恩必报,不料却是狼心狗肺,怕是一早就有异心!” 皇后眼中掠过不屑,一言不发。舒王嗤笑一声道:“你确实该死,东宫的人也敢救,如此不小心叫人钻了空子,念在你跟着本王多年,罚月银一年罢!” “皇后娘娘,儿用人不当,叫逢月受苦了,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舒王办事干脆利落,若是一心对逢月本宫也能安心。如今人死灯灭,他到底是有心之人早年安插在王府还是替罪羔羊,无从查起。本宫就一句话,逢月若是再遭暗算,不用高家出手,本宫便叫不安好心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转头对抚琴等崔逢月贴身伺候的人道:“你们自幼便跟着王妃,如此大意,都罚月银半年,日后要仔细再仔细些!” 皇后回宫后,崔逢月面色苍白一脸阴郁地看着舒王:“到底是谁要将我置于死地,王爷打算就如此了事?” 舒王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逢月,终究是本王疏忽,叫你受苦,日后……” “是疏忽还是……,王爷心中明白。日后王爷莫要再入西跨院,叫我安静养胎吧,免得再起事端,说不清道不明的阻了前程。”崔逢月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看着崔逢月一脸沉静与决绝,舒王知道,他与她,终究还是渐行渐远。 紫宸殿书房 “哼,究竟是舒王不肯对自己骨肉下手,还是崔逢月福大命大,亦或是沈暖烟医术高明,朕不想再追究。只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惊动了高家和皇后。昨日皇后虽叫朕彻查,但话里话外摆明认定朕有意为之。此事若是不给皇后一个交代,怕是不能了。舒王以为,该如何是好。”皇帝手端起书案上的清茶,啜了一口,脸色不豫地看着舒王。 此时的紫宸殿殿门关闭,只有舒王和皇帝二人。龙涎香缭绕着,高贵的香气蕴涵着巨大的杀机。 “儿该死!累了圣人的名声。儿当时为保万全,有意安排了顶罪的小内侍。小内侍曾是太子殿下之人,祸水东引,皇后娘娘和高家怕是才能善罢甘休。” 皇帝冷笑一声:“天枢不愧是我儿!借刀杀人用得炉火纯青。”看到舒王一脸惶恐地跪下要解释,皇帝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接着说道:“无需多言。天家皇族,朕从来未相信过兄友弟恭。但你记住,日后若是再自作主张,朕绝不轻饶。” “儿子明白。如今看来,给崔逢月下药一事定是走漏了风声,到底是何人如此手眼通天?” 皇帝头抬起头来问道:“看来天枢有话要说。” “儿子愚见,若是皇后娘娘事先得知此事,决计不能叫崔逢月涉险,走漏风声的怕另有他人。如今在宫中能得了信息的,怕是太后身边的人。” 皇帝冷笑一声:“你想说裴远愈罢!朕也不是没有疑心过,若是裴远愈还顾念旧情,既能将消息递出去,怎会叫崔逢月受苦!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了,应给远愈寻一桩亲事,不叫有心之人抹黑了华妃。振元提起,刘校书郎的女儿在裴远愈出了蚕室后,急急去寻他,怕是对他有意,既如此,叫她替朕看好裴远愈。” 但皇帝想错了。 三日前,裴远愈身边的小东子气喘吁吁跑来紫云殿:“干爹叫儿子留意圣人那边的动静,果然,儿子在尚药局的同乡说,今日有人往皇帝紫宸殿书房送了西域堕胎药后,舒王被诏面见圣人,但紫宸殿大门紧闭了好一阵。” 裴远愈眉头紧蹙,一时不得要领。下意识地摩挲这腰间得平安扣后,顿时有些心神不宁。 这是崔逢月三年前他生辰送的平安扣。这些年他习惯有不解之事便摩挲着这枚平安扣。自崔逢月送信要与他断绝关系后,他也曾气恼要与她断得干干净净,但腰间骤然少了这枚平安扣让他更心浮气躁,只得又将它置于腰间。 舒王果真狠戾,竟然对自己的骨肉动手,如此甚好,没了孩子,崔逢月与舒王的牵绊要少些。 裴远愈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圣人自有道理,无谓管这些闲事,只当看好戏罢!” 小东子连连点头:“同乡内侍还道,西域堕胎药药性猛烈,舒王妃肚中胎儿定是不保,日后怕是也再难有身孕。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如今她怀胎五月,月份已大,怕的是一尸两命。圣人真是一心给华妃娘娘铺路,儿子在这里恭喜干爹!来日裴家定能……” “你说什么!”裴远愈脸色大变。 朝野近日议论纷纷。自裴书怡册为华妃之后,皇帝对裴远愈越来越倚重。小东子以为他不愿张扬,赶忙道:“儿子有些心急,但裴家将来定会……” “不是这句!你说舒王妃什么!” “哦哦哦,舒王妃月份已大,怕是要一尸两命,到时候高家定不会善罢甘休,鹬蚌相争,对干爹好处不少……” 裴远愈倏然站了起来,右脚已经跨了出去,身形一滞,又坐了回去。 深呼一口气后,忙道:“你想法悄悄去找崔逢月的贴身婢女弄棋,说舒王要给崔逢月堕胎,汤药和吃食验过才能入口。就说你刚才从尚药局知晓,情势紧急,你没有告诉我,直接往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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