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站了半响,直到月上中天,谢源才走回了沈家院子。
第33章 沈乔偷了赵三娘的酱菜缸子,趁着赵三娘忙着的时候运进自己的卧房。 虫子五只死了三只,对着剩下的两只小可怜思考良久,沈乔确定自己的虫子死因是窒息,于是从一个只用手掌就能托着的小罐子换到了两只手捧着的脑袋大的罐子。 赵三娘子从外面折了几只花来,送进她的屋子里装点,见了沈乔宝贝地抱着酱菜坛子,好笑道:“我说怎么不见了只酱菜坛子,里面放的是你的什么宝贝?” 沈乔笑眯眯地抱着罐子道:“不能说。” 赵三娘子将花瓶放在新漆的红木梳妆台上,转过身伸出手指戳了她一下:“娘还不稀罕看呢,神神秘秘的,能值几个钱?” 那可值钱了,把爹的宝刀,娘的几根特制的梅花针都卖了也抵不过。毕竟这里面可是能治病救命的东西。若是遇见了有钱的,那可不就能狠狠宰上一笔? 做着发财梦,沈乔小心地将坛子放在床榻旁的桌子上,好让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 赵三娘子乐意自己姑娘有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想了想叮嘱道:“你都是姑娘家家的了,别成天在院子外的柳树坑趴着,要注意点女孩子的样子,当然,娘也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学那大家闺秀,只是吧……你有的地方也得注意一点……” 触及赵三娘子那隐晦的眼神,沈乔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娘是在说谢源。 沈乔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一副乖巧温软的表情问:“娘,谢源不是我们的表兄吗?” “陈翠娥与方卿最后是亲上加亲,两家并一家。” 她说的是去年村里唱戏,有个叫《珍珠塔》的戏,讲的是表弟方卿投奔姑爹,与表姐情投意合,最后喜结连理的故事。 赵三娘子知道这戏,她当时看得入迷,没想到叫闺女学了过去。 谢源这个小子长的好看,人聪慧,举止间和乡野娃娃很不一样,难保自家女儿什么时候栽了进去。 “我的好乔乔儿,男子都是不可信的。” “娘不是跟你说过吗?无梅女侠在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几次婚事,只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无梅女侠从里面脱身都是蜕了层皮。” 沈乔不愿意让赵三娘子一直为这件事担心。她拉着她的手掌,贴在她柔软的肚子上,温软的声音糯糯地说:“可是娘不会护着乔乔吗?在乔乔心里,有娘在,乔乔就是有了十个无梅大侠。” 赵三娘子一怔,低头看着依恋亲近地倚着自己腹边的沈乔,忽然间那颗比石头还硬了的心软得好似个豆腐,豆腐再化成了豆腐水,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软塌塌,湿淋淋的。 属于梅三娘的森寒冷意化成了两汪的温柔笑眼,她伸着手轻轻地抚过沈乔的脸,白皙若瓷的脸,小巧秀气的鼻,最后摸了摸沈乔的脑袋瓜,没有再谈这个话题。 总归她会一直护着她的。 母女俩人之间的私房话,就算是说到天黑也说不完,以至于客厅之中,谢源和沈丘两人正在尴尬地对坐。 主要是沈丘有些尴尬。眼见到了晌午了,赵三娘子还没出来,他的五脏六腑早就饿出了个大闹天宫的响动。 若是在以往,沈丘会自己去烧火,放两把面条,可是在娶妻之后,沈家的厨房就被温柔贤淑的赵三娘子包揽了,沈丘狠狠补回来了油水,嘴也养刁了,以至于现在不想再吃曾经那些寡淡的干粮。 谢源垂眸看着自己的茶盏,茶叶起伏,在水中划过浅浅的一道圈。 正闲坐等着,木门便被推开,两人对视一眼,便起身向着院子里走去。 “沈家妹妹,在家吗?” 来的娘子是周亭她娘。她穿着藕荷色的裙子,手上挎着的篮子里放着两提糕点,一进院门便笑盈盈地喊。 “我来贺你们盖了新屋。”一边说着,还在用眼睛打量着屋子,见这屋宅四间,院墙平整,墙身上还用白腻子涂着,干净亮堂,忍不住就笑了。 沈丘奇怪:“周娘子,你这是因何发笑?” 周娘子看了一眼沈丘,摆摆手不说话,但是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她这是看出来了,这屋子的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这是生怕两孩子黏在一块,把自己当成了西王母,划了一道天河。 她瞅见了噗嗤直乐,自己乐一下便罢了,是不能和男人们说的,不然赵娘子怕要多嗔怪。 周娘子将东西递给了谢源,让小辈把东西分吃,谢源不喜食甜,便将糕饼送去给沈乔。 赵三娘听见了院子里来了人,笑容满面地迎着周娘子去说话,留下了沈丘站在原地,等了等后只能自己无奈地去厨房里做饭。 “亭儿……得了名师指教。” “说是姓阴……” 谢源起身,与两人错身而过。 谢源手中提着糕点,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些关键字眼。 阴? 这个姓氏特殊,联想到周亭曾说对方是个宦官,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阖目。 是阴会水。 金溪县几十里外的镜鸥湖上,一艘大船正静静停在湖面中央,这艘大船所停之处恰为湖中央,游湖的船只往来,相隔老远便提前避让,不敢接近。 金溪县县令范维躲在船舱后头小心观望,他身前有两名腰持刀剑的侍从立在船口。 这两人虽入乡随俗地穿着普通百姓衣衫,浑身气息却尤为锋利,浑身锋芒杀意,只远远看着就让人退避三尺,不敢接近。 金溪县知县范维一只手固定着自己头上略有些摇晃的管帽,一边伸着头朝里面望,却只见隔着纱帘,船舱上露出一点软榻的边角,身着纱衣的美人柔顺地跪在地上,为上首的人捧上金漆雕兽的果盘。 水果丰满,远不及微微垂首的美人娇嫩欲滴。 他下意识地移动鞋尖轻轻靠近一步。 哗啦—— 整齐划一的声音中,锋利的刀面距离他的脖子不足半指距离,范维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起色心,匆忙低着头向后退去几步,举着手,狼狈地摆足了无害的模样,身前那两双静静盯注着自己的两人才缓缓将剑收回。 唉,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眼见得这画舫便要回去,女儿传递出的时机却仍旧没到。 范维不禁焦躁地挪了挪脚尖。 忽然间,一道清朗的竹笛声顺着湖风吹了过来。 范维猛然顿足,折身望去。 大湖之上,一名鸦青色士子衣袍的青年乘着一叶小舟而来,他目中含笑,两手交与胸前吹着一支苇笛,衣袍随着湖风吹起,好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范维暗中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发现这人居然四平八稳地站在原地,对这个青年的到来一点都没有面对自己时候的杀意。 范维忍不住抬袖拭了拭眼睛,正想要看看来着到底是谁,便听见摇橹声靠近大船,竹笛声收了尾音,青年整理了衣冠,对着阴会水一揖,同时道:“学生周亭来晚了,老师。” 船头传来了轻微的衣物摩挲的声音。 阴会水不紧不慢地起身,他哪怕不露出半点身影,那强大的气场仍旧压得整个船都静得好似一条死船。 老师??!阴会水什么时候收了个学生? 范维不敢在此时出声,心中却翻起了滔天骇浪。 两个侍卫在有人来后便换到了阴会水身侧贴身保护,范维立刻等不及地用手指悄悄掀起了一段纱帘向前探望。 船头,大船放下木板搭上小舟,小舟轻轻在水中摇曳,周亭踩着略有些摇晃的木板上了大船。 “今日书院休沐,怎么来了我这里,不回家看看你寡母?”磁性的声音响起,面容阴美的男人手中握着一串极品的珊瑚珠串,眼中含着笑意。 那柔和的语调,简直和他平日的做派大相径庭。 那学生笑道:“放了两日假,想要在回家前先与先生说一声。” 两人相处已经十分熟稔,不需多客套,便在席上就坐。 十来位美人鱼贯而入,捧着果盘,美酒珍酿为两人奉上,接着奏乐声响起,便开始起舞。 湖上春风醉人,美人颜色姝丽,水袖飘飞宛若流云。 范维却猛地背过身,心中仿若擂鼓般砰砰作响。他认出这人身上的衣袍正是白鹭书院的衣袍。 阴会水这奸人什么时候收了个白鹭书院的学生?!不对,什么时候白鹭书院都有人愿意拜阴会水为老师? 白鹭书院的学生不都是清高得要死,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当谄媚小人,看他这个不算贪的贪官都是仰着头用清高的鼻子看的吗? 居然有人投靠本朝最大的毒瘤头子的?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划过,猛然间,他想通了关节。 金溪县令当机立断,匆忙先跑到船尾,自己带来的人正在后面候着。他打量一圈,心中懊恼,这些人怎么都是五大三粗的黑汉子! 来不及多做安排,范维随意指使了一个人:“安排个读书人,换身青的袍子来,穷酸一点,不要多好。” 牛二恰巧被点到,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同伴。他们都是大老粗,平时将自己拾掇得能见人就不错了,哪里能找到袍子,况且这还是在大船上,现在去书院抓读书人也来不及啊! 可被范维点着,牛二再怎么为难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第34章 一支舞演毕,阴会水问:“你觉得如何?” 周亭这几次被阴会水带着出入各种大场合,从原先的土包仔进城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不过用了三天。 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此舞不凡。” “那你可知为何能在此地看这支舞?”上首的男子轻轻笑了,举起酒杯朝着歌舞伎又问他。 周亭仔细思索,老师平日都是一副懒散模样,对歌舞只是懒懒地看几眼,今天却对这个话题似乎格外感兴趣,一定是在考他了。 “因为我朝内外安定,百姓丰衣足食,宇内歌舞升平,只是……”他神色略有些犹豫:“先生日日如此,是不是太过消耗民力,不思进取?”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口出狂言的周亭。 周亭还浑然不觉这句话若是旁人说出来,足够他死好几回的了。 “那你可知这画舫建造多少金银?” 周亭:“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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