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灼眼,晏然暗忖:“哪儿飞来的神仙人物?在我家后院这般无拘无束,说话也似主人一般,难道是亲戚?我的表姐妹?” “这位,你应叫姐姐,静姐姐。” “哪家姐姐?” 晏晴笑道:“隔壁隋家姐姐,隋静,与我同岁,长你两岁,”她紧搂隋静胳膊,生怕“疯丫头”手舞足蹈,吓到晏然。 因为都爱笑的缘故,隋静发觉晏然与她竟有些许神似,她呆呆盯了晏然半晌,良久才开口道:“妹妹看着眼熟,好像倒是我的亲妹妹。” “净胡说,你想要妹妹,让你娘去生一个,不要同我抢!”晏晴遽然放开隋静的胳膊,转身握住晏然的小手。 隋静俏皮一笑,转移话题道:“妹妹长得真好看,就像年画上的娃娃一般!”说罢,她又歪头打量晏晴,轻快道:“姐姐也好看,不过姐姐更像水蜜桃,妹妹......”隋静柳眉轻蹙,沉思一会后说:“妹妹更像玉兰花!” 晏晴捂嘴笑道:“敢情我们姐妹俩,一个是给你吃的,一个是给你赏的。” 晏然敛袂施礼,笑道:“姐姐也好看,像画册上的神仙姐姐。” 隋静听到夸赞,笑声更加爽朗,荷花池水都因她的笑声,泛起如花般的涟漪。 “我们姊妹间无需这些礼数,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要是每每见面都屈膝作礼,膝盖就要废了。”隋静扶起晏然。 晏然不解,看向晏晴,不是要讲礼数吗? 晏晴笑道:“与这‘疯丫头’不用讲礼数,你把她当亲姐姐就好,若非这几日,她去亲戚家住,你回来那日,她就跑来看你了。” 隋静咯咯地笑,表示认同晏晴的说法,随手解下腰间一块圆形玉佩,朗声笑道:“这是我的见面礼,妹妹不要嫌弃,下次见面,我再给你补个更好的。” 隋静把玉佩塞进晏然手里,晏然一时无措,推迟了几番,她身无长物,如何回礼? 她看向晏晴,寻求指示,晏晴笑道:“你收下吧,你静姐姐最爱送礼。” 晏然连声道谢,隋静嫣然一笑,接着,她把头一歪,忽闪着长睫毛,问晏晴:“你娘跟你说了吗?过几日,你和然妹妹,要到我家念书!你高不高兴?高不高兴?” 隋静兴奋地抚掌跺脚,她有让所有人都高兴起来的能力。 晏家姐妹不约而同地认为:看“疯丫头”说话,比念书更有意思。 姐妹俩笑着点头说高兴,隋静受到鼓励,脸上笑容灿若繁花,“我娘说,女子不但要擅女红,更要知诗书,识礼仪,这样才能嫁好人家,择好郎婿!”说完,她眺向远处,眼中充满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晏然心中大为讶异:我们离嫁人还早着呢,静姐姐想的可真长远! 隋静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她晃着晏晴胳膊,朗声道:“我表姐也会来和我们一起学习,我表姐温荷,长我两个月,你见过的,去年我娘生辰寿宴上,我给你介绍过,长得很漂亮那个……” 晏晴招架不住隋静的热情,一脸痛苦地点头道:“我记得,记得,脸蛋肉肉的,眼睛大大的那个姑娘。” 绮霜心疼自家小姐,她向隋静贴身丫鬟求救,小丫鬟名叫香冬,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摇头道:“忍忍就好了!” ** 晚饭时,绮霜因母亲过生,被接回家吃庆生饭。 绮霜的父亲高小川是晏府园丁,年轻时打架,左腿落下残疾,府里老人都喜欢叫他“瘸子高”。 瘸子高将饭菜摆上桌,自己也弄了一壶酒烫上。 绮霜娘瞧着闺女,满眼说不出的爱怜,虽住一个院,可平时也难见一面,她用围裙擦干手,拉绮霜坐在身旁,欣然问:“前日我让夏姑娘捎给你的裙子,你可喜欢?” “娘做的,我自然喜欢,”绮霜得意道:“娘不知道,晏家二小姐看到那衣裳有多羡慕,眼睛都放光。” 绮霜娘笑而不语,心里颇感欣慰。 “对了,”绮霜似想起一样重要事,一脸严肃道:娘以后不要托夏姐姐送东西过来,要送,你随便找个妈妈或者小丫头都行,只要不是她就好。” 绮霜娘不解:“为何?” “夏姐姐心气太高,觊觎府里大奶奶的位置呢!也不瞧瞧她那德行,一个梳头丫鬟,虽说年轻,可论相貌,比咱家奶奶差远了!后院妈妈都背后笑她痴心妄想!” “那些闲话我倒是没听过,不过霜儿提醒对,娘记住了,但你也要记住,莫在背后议论这些是非。” 瘸子高见娘俩有说有笑,心里开心,自饮三满杯。 娘俩又闲聊了几句,当绮霜娘得知晏家两个小姐要去隔壁念书,殷殷地叮嘱女儿:“明日你陪大小姐去那头,别只顾打瞌睡,也长点心,跟着多认几个字。” 绮霜娘说得很郑重。 瘸子高夹了一块肘子肉,放在绮霜碗里,“这是你最爱吃的,”然后,他笑着对媳妇道:“你这当娘的,真是不知道心疼女儿,她伺候大小姐就够累的,好不容易得个空闲,还不休息休息,认那些字又不当饭吃。” 绮霜娘瞪了一眼高小川,对绮霜严肃道:“别听你爹的,你听娘的,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世上,谁都能骗你,就娘不会骗你,你记住了,那些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最可恶,你想想,若真如此,少奶奶为何要送两个小姐去隋家学习,隋家为何要请教书先生?难道想让那三个丫头‘缺德’?” 绮霜被逗笑了,她不是有主意的人,唯娘命是从,可以让生活变得简单。 高小川是一个瘸子,能有女人陪他过日子,他已经很满意了,他把绮霜娘当祖宗似的供着,绮霜娘有时言论偏激,他也不争辩,他知道,争辩解决不了问题,解决问题,只有拳头,而跟女人,用不上拳头。 绮霜今年十岁,她生在晏家,长在晏家,伺候的是晏家掌上明珠,她坚信,只要她小姐话,尽忠职守,她就会和晏晴一样“富贵”下去,“我只要伺候好大小姐,以后日子自然不会差,大小姐待我也极好,府里没有第二个丫鬟的吃穿,能比上我,我觉得大小姐待我,比对二小姐还好呢。” 绮霜说这话,一是安慰母亲,二也是想炫耀她现在的日子。 “胡说,你是什么身份!她怎么会真心待你!她对你好,那是收买人心,你这个傻丫头,大小姐赏你个玩意儿,或者对你笑笑,你就觉得她跟你交心了?她不过想让你更忠心,干活更卖力罢了! ”绮霜娘伸手点着绮霜的额头,嗔怨道:“和你爹一样,都是傻瓜。” 绮霜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向家里另一个傻瓜,“不说那些了,一家人难得一个桌上吃饭,快吃吧!”高小川憨憨笑道。 ****** 隋家请的先生是一个年逾五旬的老进士,姓吴,曾出任过地方官,因受不了官场风气而退隐,想着教几个女娃娃读书认字,也不累,就谋了隋家西席的差事。 昨日隋静口中的温荷,其母亲与隋静母亲是亲姊妹,娘家姓白,白家是诗书礼乐之家,不论男女均才华斐然,声名在外,更不乏在朝为官的人。 温荷母亲,家里行大,嫁的是户部温尚书的长子温文胜,时任山东巡抚,二品大员,两家联姻可谓强强联手,天作之合 。 温白氏婚后育有两子,长子温廷言,次女温荷。 温白氏喜欢金陵的繁华富庶且考虑家族长久利益,夫妻俩不得不分居,她在金陵与女儿温荷一起生活,儿子温廷言则和父亲在山东居住。 隋静的母亲,在娘家排行老二,她嫁的隋家,是普通商贾,虽然近年隋家发迹,但商人仍属社会末端阶层,即使隋家再有钱,隋静母亲仍属下嫁。 婚后,隋白氏仅生隋静一女,因先天体弱,生产后,隋白氏修养多年,再没有生育第二胎,好在夫妻二人感情甚笃,隋静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 上学的日子终于到了,这日秋高气爽,在晏家的袅晴园里,晏承恩与女儿已经酣畅淋漓的打了八通晏家拳。 晏承恩对教孩子没有什么耐心,遥见金妈从远走出来,豁然轻松地对晏然道:“金妈来接你了,快去洗漱吃饭,今日是上学塾第一天,迟到了,先生要打手掌的。” 晏然打得正意犹未尽,可也无可奈何。 金妈一手拉着晏然,一手拽着比甲的门襟,气喘吁吁道:“少奶奶给你选了一个丫头,以后贴身伺候你,就不用我老婆子两头跑了,这些日子,真是累死老婆子我了,幸亏我身体健壮,否则天天经管你这个皮猴子,还真是吃不消呢!” 金妈睄着自己的衣角,想验证这身衣裳是不是变肥了一圈。 “你掉的那二两肉,早被鼎香楼的红烧肉补回来了,”晏然乜睇金妈,挖苦道:“若非我身体强健,我这小身板都能被你捏出油来。” “哼,你也不用在我这逗嘴,上了学,自有先生打你手板!” 回至无有斋,洗漱、梳头、换衣服,晏然一边乖巧配合,一边连珠炮发问:“那丫头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多钱买的?以后只跟着我吗?是听我的吗?” 金妈不耐烦道:“年纪小小的,性子这么急,你下午放学回来,就能见到了,早上她还要先学些晏家的规矩。” 晏然嘟着小嘴,心里开始期盼。 隋晏两宅一墙之隔,金妈将二位小姐送至隋宅门口,交给隋宅里妈妈。 隋宅面积与晏宅相仿,花草不多,看上去更显宽敞。晏然紧跟妈妈,不消多时,便来至一处阔大房屋前,屋子三面皆窗,大门洞开,绿纱,黑梁,锃亮的木地板延申到屋外石矶前,晏然等人还未靠近房间,就听里面两个女孩高声争吵。 “这个位置,是我给晏然妹妹留的,她年龄比你小,个子也比你矮,你跟她抢什么?” “什么然妹妹?我是你表姐,我说坐哪里就坐哪里?” 晏然躲身墙后,昂首翘脚,偷窥窗内,言语蛮横的女孩,身着粉色百蝶戏花图长裙,白白胖胖的脸蛋,略显丰满的腰肢,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傲气。 傲骄女并不买隋静的账,她一边说,一边把桌上书本推到地上,“我就要坐这里!”她态度很强硬。 书本是隋静刚刚为宣誓主权,特意放的,散落一地纸张让隋静怒不可遏,她回手一个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傲骄女的书本洒落一地。两女孩剑拔弩张,互不示弱,两旁的丫鬟带着哭腔,苦苦劝解。 引路的老妈妈见状,立刻撇开晏家姐妹,口中“哎呦妈呀”着跨进书房,妈妈将隋静抱进怀里,又哄又嗔道:“我的大小姐,小祖宗!你这是闹哪出,要是你娘知道了,又要训你。” 傲骄女见“敌方”被挟,得意地吐舌扬眉,做起鬼脸。隋静不堪挑衅,奋力挣脱妈妈的手,跺着脚向傲骄女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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