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见绮云呼哧带喘地赶来,小脸涨得通红,身后晏承友和仇彪晃晃悠悠的趱行而至,“四弟在家呢,你看今天二哥给你带来一个什么好东西?”说罢,晏承友给仇彪一个眼色,仇彪忙把鸟笼子双手递给晏承恩。 晏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只恨自己还是晚了一步,牙根儿气得痒痒,又不得不屈膝给二伯父道个万福。 绮云站在晏然身后,小声道:“我刚拦了,可门丁跟他们说了少爷在家。 ” “嗯,我知道了,没事。 ” 晏承友觑着他的小三角眼,瞥向旁边站着的晏然,粗鄙地笑道:“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家这倒好,直接儿子变女儿,哈哈哈哈,”晏承友浑身的肥肉乱颤的像刚打过的棉花。 晏承友和晏承恩是一母同胞,虽然晏承恩幼时过继给四房晏庭海这一支,但亲兄弟俩一直走动很紧密,有意思的是,虽同父同母,晏承友的相貌和晏承恩可是云泥之别。 前者像个大冬瓜,圆圆的脑袋,大大的肚子,夸长点说高度和宽度是11,所以大家背着他起了一个诨名:冬瓜宴,而晏承恩则是六尺男儿,相貌堂堂,再加上常年习武,身板往那一杵,威风凛凛。 当初王氏嫁给晏承恩,除了看中他的家世,也是看中了晏承恩的相貌,在金陵城做生意的富户人家很多,但是能有晏承恩这相貌的却是凤毛麟角,所以即使晏承恩有个浪荡子的外号,她也全然不顾了,她坚信:浪子终有回头日,但好皮囊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只见“冬瓜宴”指着长椅上的鸟笼,朗声笑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去苏州特意买的,卖我笼子的人说,这鹦鹉不同别的鸟,嘴硬爱咬笼子,所以得用这种铜笯,还说什么……玉箫倚月吹凤凰,金栅和烟锁鹦鹉,那些文绉绉的词,我学不来,反正这是好东西,四弟,看看喜欢否?” “冬瓜晏”说的殷勤,乌黑的眼珠滴溜乱转,晏然知道她这个二伯父肚里没憋好屁。 “这笼子真不错,转角圆滑,做工精巧,这铜质......也可以,”晏承恩一边摩挲着这个笼子,一边把“少爷你真帅”塞进笼子。 “多谢二哥,让你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你是我的亲兄弟,咱俩可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我不想着你谁会想着你?我跟你说,打虎亲兄弟,咱俩血缘在这摆着,谁挑拨都没用!” 晏然听了心里一阵光火:“鹦鹉学舌,是有口无心,人说话可要有理有据,二伯父你是说谁挑拨你们兄弟感情了?若血缘真如二伯父说的固若金城汤池,二伯父大可不必把这些怕人挑拨的话挂嘴边。”
第29章 29猪八戒的嘴 晏承恩勃然作色,“你这孩子,越发没大没小!这些年去隋家念的书都是白念了!” “我哪句有说错?我这是不懂就问。” 二丫头性子倔,晏承恩自然知晓,但他没想到,当着外人面,这孩子竟然也不知收敛,把他的面子架在火上烤,盛怒之下,晏承恩抬手朝晏然的脸上挥去。 晏然看着二伯父贪得无厌的嘴脸,又见父亲不明事理,气得咬牙切齿,眼里一片激愤,以她现在灵活的身手,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巴掌,可她却硬挺挺的站在那里,用脸扎扎实实地接住了那一掌。 晏承恩本以为晏然会躲,毕竟也是习武四、五年的练家子,手抬一半,见晏然不动,他又不愿示弱放手,只好暗中泄了八分力道,轻轻扇在晏然脸上。 一个女孩,他哪里忍心下死手。 但晏然不这么认为,这一巴掌,彻底让她寒了心。 晏承友佯装后知后觉,等晏家父女打完后,才一脸尴尬的劝解了两句。 绮云吓懵了,拽着晏然衣袖,跺脚哭道:“小姐,咱们回房吧!大人的事,你管不了。” “再等等,我倒要看看今天二伯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晏然顶着火辣辣的脸蛋,小声回道。 晏承友以为晏然能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小不点像门神一样杵在自己眼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四周仆妇女婢,来来往往, 晏承友怕事情闹大,惊动四叔,赶忙堆着笑脸打圆场。 晏承恩不理晏然,被二哥劝了几句后,脸色稍霁,晏承友立即托出自己真实意图。 “四弟,你知道二哥生平就一个爱好,上次在你家看到一个香炉,我心里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回家后寝食难安,也托人去苏州买,可我财单力薄,花钱都买不到,所以想......借你的去玩赏几天,而且……过两日我有个京城做官的朋友要来家里拜访,我想着摆些东西充充门面,我那宅院不比你这......” 晏承友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难为情,实则不过是见着晏承恩脸色,随机应变罢了。 “你说花厅案几上的甘文台炉吗?”晏承恩头都没抬,继续摩挲他的鸟笼子,两只眼睛似粘在笼子上一般。 晏承友和晏承恩两兄弟都是好玩之人,只是一个喜欢玩死物——古玩玉器;一个喜欢玩活物——猫狗鸟鱼。 晏承友以帮闲起家,就是帮一些富家公子哥儿买卖一些时兴的商品,从中赚些抽头儿,后来积累了财富就开始买房租赁,并倒腾一些古玩,从中谋利。 晏庭海算是儒商,虽没参加过科考,但是博古通今,颇有见识,家中置办不少古玩雅器,可惜晏承恩不知爱惜,觉着死物没有活物好,被亲哥哥晏承友从中骗走不少好东西。 “正是,正是,这香炉还得是铜炉,哥窑,汝窑的再漂亮也不行,见火即败,我上次来时,看你那个甘文台炉甚好,能否借哥哥拿回去玩几天?”晏承友笑得极其谄媚,圆咕隆咚的脑袋拼命向上伸着,可看上去就像王八探头。 晏然啐了一口,心里祈祷晏承恩能拒绝,可也知道她这是妄想。 果然,晏承恩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连还期都没问,“这有何不可?就是一个香炉嘛,我听我家老爷子说,苏州甘回子的香炉用料特别,堪比暹罗铜,开始我还不信,如今听二哥这么说,我就信了,二哥果然是行家,你还真识货!” 晏承恩放下鸟笼,抬头看了一眼“冬瓜晏”,笑道:“你若喜欢,送你就是了,咱们亲兄弟,谈什么借不借的。” 晏承友满脸堆花,忙叫身后的仇彪跟小虎子去花厅拿。 “咱哥俩一会去厅上坐坐,喝喝茶,这么着急干什么?”晏承恩抬起头,不解地问。 晏承友心下暗忖:“若是碰到弟妹或者晏老爷,我这香炉就拿不走了,还是派小厮去取,不显眼。” 嘴上却支吾道:“我那浑家不懂事,前几天说话得罪了弟妹,这晏然都多大了,还总是提当年没生儿子的事,我怕去前厅看见她,再惹她不高兴,你那浑家的嘴跟刀子似的,我怕她数落我。”不管多不要脸的人,也总是想给自己留些脸面。 晏承恩哪知道哥哥心里的弯弯绕,只道是他真的怕见王氏,还站在晏承友的角度说了几句训斥王氏心眼小的话。 晏然气得脸色煞白,瞪眼瞧着这对“狼兄虎弟”,完了,完了,上次“冬瓜晏”来,要走了前朝的青花瓷蒜头瓶,今天又骗走了一个香炉,要知道这个甘文台炉做工极巧,价高难求,当年祖父买它也费了一番周折,如今二伯父一个鸟笼子就给换走了。 晏然气得后槽牙咬得吱吱响,二伯父这一年下来没事就往晏宅跑,口口声声说是兄弟情深,连着血脉,可这血脉也太贵了! 晏然知道父亲品性,但凡他的亲兄姐张嘴跟他要东、要西、要钱、要米,他从来没有不答应的,好像这辈子他亏欠他们似的,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他这个过继子日子过的有多好,好像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无论他过继给谁家,他都和亲兄弟连着血脉。 这副讨好亲兄妹的嘴脸,晏然看着就想吐。 眼见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晏然也懒得再看“冬瓜晏”表演,跟父亲和二伯父告辞后,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心里还愤愤不平。 绮云趴在床沿边,用小手摆弄着晏然的胳膊,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 “二小姐,你脸还疼不?我给你拿手巾敷敷,”绮云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晏然的脸颊。 “不疼,没事,不用那么麻烦,一会就好了。” “小姐以后碰到这事,你就别再跟少爷置气了!这又不是晏二老爷头一遭上咱家骗东西,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是啊,都说兄弟姐妹多,家族才兴旺,可若都像我二伯父这样的,兄弟姐妹越多,家败的越快!” “嗯,那些不开心的事,咱不想了,小姐你饿不饿?你早上说今天带我去鼎香楼吃好吃的,我特意只喝了半碗粥,留着肚子,结果你中途跑回来,现在离午饭时间还一个多时辰呢,我肚子咕咕叫。”绮云委屈的摸着自己瘪到后脊梁的小肚子。 晏然摸摸自己肚皮,五脏庙也在抗议了,遂掐了一下绮云的脸蛋,笑道:“你去厨房拿几个包子回来吧?” “好,”绮云如获皇恩一般,高兴地飞奔出门,在晏家这四、五年来,她已经出落成一个胖墩墩的小丫头,圆润的身躯就像被主人宠坏了的家猫,再也看不出刚来时瘦弱的模样。 晏然坐在梳妆镜前,揉了揉刚刚被打红的脸,心想:“那些长辈经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反过来亦同样道理,我一个小孩子瞎操什么心呢。” 想到这,晏然如释重负,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把桌上的五彩琉璃香炉擦了擦,直到把上面灰迹全部蹭掉,阴纹更加清晰后,心里也轻松了。 擦干净的香炉刚放回原位,就见绮云撅着小嘴推门而入,小丫头两手空空,眼圈红红,委屈巴拉地站在门前。 “你这是怎么了?厨房没有包子?” “有,但金妈不让我拿,还打了我手板。”绮云伸出被打红的手掌给晏然看,委屈道:“金妈还说我是猪八戒的嘴,贪得无厌。” “为什么?让我看看你的嘴?这也不像猪八戒啊!”晏然打趣儿,伸手去摸她的嘴。 绮云扒开晏然的小手,强忍平静地道:“金妈说,过了吃饭时间就不让吃东西,我说是小姐饿了要吃,她也说不行,还说咱们没规矩,可我去之前明明看到大小姐房里的绮霜拿着包子回去。” “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主儿,走,我们还是去鼎香楼。”晏然对金妈也是厌恶至极,诺大的晏家,虽然下人们也都各有各的脾气,各有各的毛病,但是像金妈这样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的,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出了家门,就是自家酒楼,真是方便。 这次晏然没有上楼,而是径直来到厨房,王献脖上挂着白手巾,正在灶台前忙乎,口中念着调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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