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偷懒!我这是歇息,歇息懂不懂?”陈十一跳起来,不忘和阮沨泞赔礼,“嫂子,我就不陪你聊了,我歇息够了,得去干活了!” 阮沨泞笑吟吟地朝他摆摆手,转过身的瞬间,脸上的情绪瞬间随着扔掉的花朵眼消云散,在无人看见的背光之处只剩下淡漠。 她顺着陈十一给的方向抬步而去,借着自己无辜纯良的脸打了一路招呼,花了一天的时间摸遍了山寨里主要的几条路线,又借着帮忙为由,和一些处理杂事的人打好了关系,被人夸赞不只,还熟知了各种杂物摆放的处所,也算是一举两得。 时日走得快,转眼便是成亲的这天,陈家寨四处都挂上了红绸缎,放眼望去一派红红火火的模样,厨下甚至为此杀了一头大野猪,腌制入味,香气扑鼻,飘便整个寨子。 陈大前一天晚上因为习俗怕犯了晦气没法见她,派人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红嫁衣送到了阮沨泞手上,也不晓得让人提早去清洗清洗,上头甚至还带了点发酸发霉的味道。 屋外传来五音不全的喇叭唢呐声,闹得一个个人大老早就起来了,上上下下忙活吆喝着,屋内的阮沨泞站在床边,她拒绝了别人要帮忙打扮的提议,冷冷看着那件喜气洋洋的东西,在心底哂笑起来。 她何德何能,一个桃李之年的女子,不过十七岁的花季而已,却已经实打实要成了两次亲,一次和死人结,一次和活人过,只怕是说出去都要被人贻笑大方。 她最终还是在素衣外头套上了那件一眼也不愿多看的红色衣裳,简要地插了簪子,也不想多带其他的饰物,熟练盖上红盖头就出了门。 “哎哟哟,新娘子出来了!” “还愣着做甚,上去扶着啊!” 耳边又是叽叽喳喳的话语,她自动选择性忽视,跟随着引路人前行。 在山寨上成亲的程序与莲芸乡大差不差,看来不论冥婚还是普通成婚都是那么几步骤,想来死人与活人的地位一致,在这一方面达成了。 阮沨泞心中无限讽刺,听着周围的庆贺,依葫芦画瓢地按部就班,进入了洞房。 这次倒是个真房子了。 陈家寨的山里头不比山底下的城里头,闹洞房的人可放肆得多,正因为陈大是老大哥,兄弟们才会闹得更加起劲,你一言我一嘴地敬酒道: “大哥,小弟敬你!” “还有我!大哥,喝了他们的的,总不能到我就不喝了吧!” “就是就是,兄弟们,这回不把大哥喝趴下就是咱们没本事!” 陈大心里头高兴,也由着他们去了,乐呵呵地举起酒碗,敞亮地喊着:“喝!老子全都喝!这么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喝个尽兴!” 酒肉穿肠,月明星稀,整片天空蒙上了黑色,整个寨子点起了红灯笼,这会儿大家几乎都喝上头了,吵嚷的声音变成一阵一阵的,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响起了打鼾声,在桌子上睡得七荤八素的。 陈大愣是被闹腾到醉醺醺差点走不动道才回到房里,一看端正坐在床边已经自己掀掉盖头的阮沨泞,晃晃悠悠地就要来抱她:“宝贝儿······想我没有?”
第44章 咫尺 阮沨泞还没说话,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蹲墙角,故意娇羞地指了指窗下若影若现的影子,眨眼摇摇头。 陈大虽然醉得很, 但是对于她的行为简直不要太在意, 立马大喝一声道:“外头的还不快滚蛋!等着老子来收拾你们是吧!” 墙下的影子哗然散去,再无人敢回来靠近,陈大马上褪去乖张,变了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一把扑过来:“宝贝儿, 这下没人打扰我们了······来,让老子好好亲一个!” 阮沨泞轻巧一个闪身,完美避开来人,陈大扑倒在床上,抱了个空, 不免困惑道:“怎么了宝贝儿,出什么事了?” 阮沨泞不急不徐站起身, 来到缺角的木桌旁边, 拿起桌面上的容器,示意还没有喝过合卺酒。 “哦哦哦!你瞧我这脑子,这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陈大了然地笑出声来, “太心急了, 把兄弟们的酒都喝遍了,忘记还没有和宝贝儿交杯呢!” 他打了个酒嗝, 扶着床沿,三两下晃荡到桌子边上, 看着已经倒好酒的两个小杯盏,就要举起来送到嘴里, 却在酒水即将入口之际停下动作,眯着眼睛瞅了瞅杯中的东西,狐疑道:“咦,这酒里怎么红彤彤的······好像是人血的味道?嗯?宝贝儿,你受伤了?” 陈大磨磨蹭蹭放下杯子,就要凑上来看看她什么地方流血了,阮沨泞眉头一皱,风驰电掣间,出手的速度奇快,掐住他的口,灌入掌心趁他不注意拿匕首划破掌心的鲜血。 她先前拿刀挟持船夫,不是因为她武功有多高强,正相反,她根本就是一点能制敌的本领都没有,只是出手行事的迅速,故而经常能够起到虚张声势的效果,但是在此时此刻,也没必要虚张声势了。 灌血入口,见血封喉,这是她行事熟练以后最常用的一种杀人手段,只要是面对面近距离的敌人,基本都可以用这个方法一击制敌。 萧子珏说过,她体弱没气力,不适合走太强硬的路子,有些不合适的东西,学得多了,学得杂了,反而会舍本逐末,所以她选择属于自己的一套手段,便是以柔克刚,以快制敌。 陈大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容,只是眼眸中的情绪先一步变成了惊恐,眼珠子还睁老大,直愣愣瞪着她,呼吸一滞,口中还没吐出一句话,顷刻在面前没了动静,直挺挺地倒在她身上。 阮沨泞从始至终面上没有露出一点表情,如同一个局外人,平静无波地把人放倒在地面上,尔后将身上有关于结亲的显眼东西脱下,从窗户溜出。 这会儿时间,外头已经恢复了安静,她从后边绕去了杂物房,冷静而又迅速地把事先准备好的杂草和汽油堆满陈大尸体所在的房屋。 只需要点一把火。 有了曾经那些日子积累的经验,她太明白怎么样烧,能把火烧得最旺,烧得最广,烧得最让人招架不住。 她在房屋多处点火,火势弥漫得太快,火热的光茫冲上天空,倏忽照亮整个陈家寨。 “大哥!嫂子!你们没事吧!”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谁放的火!” 在醉意滔天中,有几个已经昏昏沉沉的人居然还能醒过来呼唤,有几个慌忙要去打水救火,却因为醉酒而没走两步路就停滞倒在路边,也不知究竟是那酒的烈性太强,还是里头参杂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导致,总之喊着的人多得是,真正动起来的却没几个,甚至还有醉得分不清真实还是梦境的汉子在喃喃着:“好戏一出啊,今夜的活动如此精彩么······” 烟雾从洞房弥漫开来,呛得人总算清醒了些许,脸上的不明所以转换成惊恐,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守卫的小卒们慌乱无比的叫喊声:“大哥!大哥!不好了!那泾城的官府带一大波人冲上山了!整整齐齐的一百多号人马!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啊!” 阮沨泞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也没有于此过多停留,而是趁乱将自己弄得和被带回来的那日一般脏兮兮的模样,摸了满脸的泥泞到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程度,偷偷来到关押人的地方,打开了牢房的一处出口。 牢中的人本来已经被外头的一切弄得草木皆兵,此时一看大门开了,还有些恍惚,直到有人喊了一句:“还等什么?们都开了还不跑?我听见那些山寇们在说官爷来救咱们了,一定是官爷神勇开的门!” 人质们被关久了,眼下跟疯了一样四处逃窜,阮沨泞就此混进被关的人群里,听着这群人大声呼救:“官爷!我们在这里!官爷!快救救我们!” 陈家寨的老弱妇孺远离着火的地方,正好靠近官兵的位置,早就束手就擒,仅剩的几位还清醒的山寇们惊怒交加,始终得不到大哥回应让他们心里没底,却还是有人梗着脖子道:“狗官们!老子才不怕你们!你们忘了早就和老子大哥定下的协······” 一道利箭射穿了正在说话人的咽喉,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从林间破出:“所有贼寇马上束手就擒!我看谁还敢轻举妄动,速速缴械投降,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若是继续负隅顽抗,便只剩下死路一条!” 火光已经足够亮堂,陈家寨更是混乱不堪,群龙无首,哪怕再有仅剩的硬气,面对上训练有度的官兵,也只剩下被逮捕这一个结果。 幸而阮沨泞只是点燃了一间房屋,再加上官府来得及时,尽然有序的队伍转眼扑灭了熊熊大火,让这山头幸免于难。 “仇大人。”前去探查的郤光对最前方的的华服中年男人身旁回禀道,“那屋子里只剩下一具焦尸,外头还有三两具尸体,辨认不出男女,想来是成婚的女子没出逃成功,在门外和其余的几个靠得近的山寇一起被火烧死了,其余的山寇,抵死不从的已经被射杀,剩下投降的都被已经被制服。” 仇谷思所道:“这场大火,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未免来得太巧了,若不是这火,我们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就攻占下这群山寇,根据那船夫的话,是有上头派下来助我们的人,我想,多半是他放的火,如何,可有找寻到这人的踪迹?” “未曾。”郤光说道,“那周围的痕迹实在被烧得太过于干净,根本找不出一点由头,想来这位纵火者应当有相当的经验,才能正正好好只烧尽这一间大房屋,烧尽所有有用的信息,大人,您说有没有可能,是山间游行的侠客动的手脚?” “不像。”仇谷皱起眉,“暂且先把山寇和无辜的人带回城中,我直觉这个人不简单,不太像是单纯要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人,但眼下多半一时找不出来,而且我又有种直觉,感觉他并未走远······先动身回城吧,把人都看好了,逐一审查,到时候根据每个人所说的一对照,就知道有没有混迹人群的漏网之鱼。” “是,大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山上下来,走官道进入了泾城之时,天边已经逐渐破晓,冉冉升起日光,照亮疲倦不堪却又满载而归的车马。 获救的普通人无不是对官爷们感恩涕零,先是抓着官差的手左右谢个不停,之后排队登记信息的时候也说得顺顺当当,毫不卡壳。 “倪飞扬,二十九岁,南下经商的,因为上了贼船被卖给山匪。” “应正信,二十五岁,出门去找草药的,也是因为上了那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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