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郤光正奋笔疾书地记录着上报的信息,忽而听到回答的人问:“官爷,那山寇们是不是不要老弱妇孺啊?还挺挑的······” 本就一宿没睡的他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文化,不耐烦地回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完了就走,还有下一个要登记的。” 这人却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依不饶道:“我真是觉得奇怪,那艘船上分明是有几位妇孺,怎么到了牢里就剩下我们那群汉子了······” “你说什么?”郤光停住笔,猛然抬头,“船上本来有妇孺?牢里只有你们那群汉子?” “是、是啊。”这人被吓了一跳,“我还在想是不是妇孺们被关到了另一处地方,但是一路下来都没看见,才觉得奇怪······” “没有女人?”郤光站起身,紧紧盯着他。 “没、没啊。”回答者被吓了一跳,“就那鬼地方,哪会有女人······” 不对。 船上有妇孺这件事甚至不是最关键的,可以解释为那群山寇看不上所以并没有抓上山浪费伙食,相较而言更重要的是,他记得清清楚楚,在救下来的队伍最后,分明跟着一个女人!当时她不近不远地跟着,他只当她是为了男女有别而避嫌的,如今想来,很有可能是不希望被注意力都在前方的人们发现她的存在! 郤光立刻往队伍后走去,数了三遍,数一遍心凉一分,这群获救者当真是少了一个人! 他叫来本该跟在最后的看管的人,质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守见到火气冲冲的人吓了一跳,又不敢不说实话,支支吾吾道:“那、那个女人说她身子不太舒服,想停下来歇一会儿,我看她虚弱得很,就让她靠着树休息一下,结果我不过是聊了两下天,一转头她就不见了,属下、属下想来那不过是个被山寇绑架的可怜女人,不打招呼离去多半是嫌麻烦,或者害怕自己的名声受损,就也没多想上报,由着她去了······”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那很有可能是这次事件的重点人物!”郤光将今日的事情串在一起之后,发现目标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他越想越气,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狠狠揍一通,然而事已至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怒斥道,“你看仇大人知道了怎么收拾你!” 郤光疾步赶往仇谷的那间房屋,也赶不上敲门了,推开就说:“仇大人,下官怀疑这一次纵火的主谋已经······” 他的话生生卡在咽喉里,只因为看见仇谷对面的那个人,是见过一面就难以忘怀的,他一眼便认出,那位本该身处千里之外的帝都常宁最高位上的人,竟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皇、皇、皇······”
第45章 剿匪 江瞩珩轻笑一声:“仇刺史, 你不是说在这一个节骨眼儿上毫无头绪么,依朕看来,头绪, 已然来了。” 郤光匆匆忙忙走进屋里, 关紧房门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臣不知皇上圣驾来此,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江瞩珩不以为意地一挥手,淡声道:“不必,朕这回南下, 本意只是微服出门游历,原不想在此露面的。”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心下一颤,出门游历这话,说出来骗骗不懂事的也就罢了, 谁不知当朝新君一心治理朝政,马不停蹄颁布推行各式新法令, 这样一个人, 怎么可能在登基的次年就放下朝中事务出远门游玩,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而后半句看似平静无波的话语话,对二人而言, 更是犹如悬在头上的一把将掉不掉的利刃, 明晃晃地暗示着另一层意味。 皇上原不想在此露面,言外之意便是, 皇上有了不得不出面的情况,而导致皇上这次不得不出面的最本质原因, 显然就是这一次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山上剿匪事件。 抽丝剥茧来看,虽然是剿匪, 可实打实地来说,这一场行动被几个扑朔迷离的谜团包裹着,可算不上是件好事,更何况,他们作为最主要的负责人,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 思及此,郤光急忙开口辩解道:“皇上,此次事件,实非在我们意料之内。” “哦?那么,什么才是在你们意料之内的?是剿匪大获全胜,还是······”江瞩珩接过仇谷递上的茶杯,笑了笑,语调却冷下来,“剿匪竟然成功了?” “微臣惶恐!”郤光连连磕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江瞩珩淡然略过他的动作,转而朝站立的人问道:“仇刺史,你方才口口声声同朕说,这山头的贼寇们阴险狡诈,好几次派人上去都缉拿无果,再加上平日事务繁忙,没办法分心彻底将那群贼寇抓获,于是硬生生拖到了如今,如此是也不是?” 仇谷不敢抬头,咬牙回答道:“是、是的。” “那就奇怪了······”江瞩珩不紧不慢喝下一口茶,稍稍移开杯盏,呼出一口热气,“朕来之前翻阅了过去一年泾州城的案件卷宗,觉得甚是奇怪,这百来宗案件,为何其中竟没有一例与山寇有关?究竟是那群山寇安分守己没有下山作案,还是说,与那群山寇相关的案情······都被不留痕迹地抹去了?”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非常轻,在静谧的屋内,却压过二人的呼吸,直击心灵,还不忘再加上一句:“仇刺史,你们泾州城的官,到底与那山寇们敌对,还是甜甜蜜蜜一家亲啊?” “皇上恕罪!”仇谷再也站不住脚了,撩开衣袍一把跪下,一个磕头下去,响声巨大,“微臣罪该万死!臣从未想过与贼匪们同谋,只是那群山寇们实在凶悍强势,且身处易守难攻的山头,又因为长期生活在那里而对山上的地势比我们熟悉更多,前去剿匪的几位官员们无一不是死在了那山寇的手里,且死状凌厉,叫人看了都于心不忍。臣为了保证其他官吏的安全,更为了泾州城百姓们的安危!才不得不出此招安的下策,派人前去交涉,达到一个暂时的平衡。” “招安?”江瞩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原来你们泾州城管官匪结势叫做招安?啊······难怪,朕分明早就下达彻底根除各地山匪的命令,只有你们这儿迟迟没有回复,派出来的人也多多少少销声匿迹······” 他将手上的茶杯丢在桌上,轻轻拍了拍手,出言字字珠玑:“仇谷,你好大的本事。” “不是的皇上!皇上您听臣解释啊!臣当真是为了大局才欺哄山匪们,招安不过是对他们的说辞,实际上,臣一直在精心筹划这一次的剿匪行动,就等着将他们一锅端了,只是臣摸不准行动的时机,所以迟迟没有动身,彼时又没有实绩能够回禀,害怕皇上认为臣等百无用处,这才草草搪塞过去,只是没想到,上头竟然派了人下来协助微臣,于是有这一次大获全胜的行动啊!” 仇谷声泪俱下地说出自己与摆在明面上实事完全相悖的另一套言辞,头上都磕出血来,缓缓顺着面颊流下,他却不敢伸手去擦:“皇上,即便是没有登记上卷宗的罪名,臣也都清清楚楚记在了另一份文稿上,只是唯恐那群山匪发现臣在欺骗他们,所以从未公开,臣不日就可以把这份文稿调遣过来,还请皇上明察!臣句句属实,真心为民,如有半句虚言,必定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这样叫人动容的场景,若是江世同面对上,可以立刻就推心置腹,冰释前嫌,感慨自己错怪忠臣。 但很可惜,他对面坐着的,是江瞩珩。 年轻的帝王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开口:“行了,去把头上的血迹擦擦,看着叫人心烦。两个人都起来吧。” “微臣叩谢皇上。” 江瞩珩平静地出声:“朕不想听你的各种心路历程,毕竟目前没有信得过的证人,嘴又长在你身上,自然是凡事都有利于你,“招安”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朕可以暂且不去追究,你的事情,等把眼下的“围剿山寇事件”处理完,自会交给大理寺去判,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朕,所谓‘派下来协助的人’,究竟是从哪来的消息?” 仇谷从地上爬起来,人还有些晕乎乎,被身旁的郤光扶住,他回禀道:“是有一位船夫,三日前,他急急忙忙来到府衙上报案,说是见到了上头的官令,叫我们即刻出兵里应外合,将那贼寇的山寨一网打尽,微臣还特地过问了他见到的官令模样,证实了是上头的东西,故当即排兵布阵,连夜冲上山头接应剿匪。” “官令?” “微臣可以作证,此事确实如此。”郤光接过话头说道,“因为泾州城地处边境,书信这种东西又太过于容易造假,可信度太低,所以上上下下的人都是以官令为首,听凭官令调遣,这儿几乎每一个人都对官令都十分熟悉。” 仇谷继续道:“微臣本以为,到了山头便能见到这位‘上头下来的人’,到时候还能好好谢谢他,结果没想到,到达目的地没看到想看的人,竟然看见了一场滔天大火。” 听见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江瞩珩几不可察地目光一动,转瞬恢复再平常不过的模样,平声道:“嗯,继续说,这场火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为了防止祸及全山头,微臣迅速让人扑灭了大火,谁料那屋里头只烧死了一个人,后来根据那群幸存的贼寇所言,应当是他们正在洞房花烛夜的大哥,那新娘的尸首不知所踪,臣等本以为,门口烧死的两句尸体中有一具是那新娘的,结果山寇们说了,外头都是他们的弟兄们,根本没见到出门的新娘。”仇谷将所问出的事情全盘脱出,仔细复述,“他们还说······” “那个女人当真生了一副顶好的皮囊,老子兄弟几个都是给她的模样骗了去!”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我们对她那么好,她竟然从一开始就是装的,从一开始就想弄死我们!” “老子以后再也信不过漂亮女人了,若不是哥几个福大命大,早他妈死在那毒妇手里了,可怜了我大哥,满腔真心,却死在洞房花烛之夜,连个全尸都留不得啊!” “他妈的,老子想破头皮也想不到,她奶奶的竟然有手段能把大哥杀死,要知道,大哥可是我们陈家寨武功最强的人,她得是多么深藏不露的武功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让大哥一声不吭就死了啊!” “谁说杀人一定要靠武功?”江瞩珩突兀地勾唇而笑,眼里有讥讽,还有别的什么情绪,“暗器、毒药,巫蛊之术,哪个不是能一击毙命的?柔弱女子自甘同山匪成婚,这种谎话,也就贪恋美色而不敢揭开事实的贼寇们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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