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月华透不进来,两人在黑暗中无法聚焦,却离奇地对视上。 “居然······有人能靠自己冲破幻象?” 玥伶背靠门,喘着粗气笑起来:“口风还真是紧,愣是没把你的目的诱导出来······不过你既然能在这时候来到我这里,必然是宫里的人,还是个宫里的女人,况且你的手腕处被我划伤那么深的一道口子,那样特殊的位置,到时候随便一查谁这段时间不在该在的地方,你觉得之后会找不出你?” 她虽然没力气再呼喊,但能摔杯为号,一声轻响,外界的灯亮起来,传来接二连三的呼喊:“神女阁下您怎么了!” 阮沨泞眉一蹙,心念电转想起方才的幻境,有一瞬间意欲直接用现成的血液把玥伶毒死,但是理性很快压过冲动,这女人目前还不能死,一国神女,一举一动牵扯的动静太大,很容易就打草惊蛇,顺藤摸瓜一严查,只怕是没过两天她的老底都能被翻出来,着实太有风险,再有当下情形紧迫,若是浪费时间再去与这女人周旋,很大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权衡利弊之后,她虚晃一枪,纵身逃离灯火通明的起居阁,身后的声音却不止: “有刺客!” “保护神女阁下!” “快抓住她!” 得亏这会儿淅淅沥沥的雨渐停了,跑起来终于自如不少,虽然神女也有护卫侍从,但单论速度终究比不上专门习过轻功的阮沨泞,甚至才刚出兴陵殿不远,已经寻不到多少踪迹,又追了一段路,无迹可寻的侍卫只好转身回去赴命。 “回神女阁下,属下无能,没能抓到刺客。” 屋内方被仆从们点起灯亮,玥伶脸色不好地被扶着坐下,让人拾起那一条蒙面的黑布给她,翻来覆去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闭上眼,丫鬟熟练地上手帮她按摩头部。 她沉着气轻哼一声:“头脑冷静,动作利落,目的明确,绝不会是心血来潮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人,这也意味着她一定会再度行动。” 跪地的人问:“那属下即刻将此事汇报给皇上?” “对,你即刻······”玥伶刚要应答,又马上拦下准备动身的人,“不,等等,派人备轿,我亲自去和皇上说。”
第57章 有蛇 苍云散开, 银台落光,大雨之后的安沂殿更显清幽,随处可闻的木芙蓉芬香弥漫在院落。 天巧正在清扫庭前飘落的花瓣和枝叶, 身后传来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声, 怎么听都不太像自家的娘娘,一转头呼吸差点一滞,电光火石间迅速调转心神,作揖道:“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吧。” 江瞩珩换下了身上的官服,墨发简洁地束起, 一袭淡青色的直裾袍在满庭各色的花朵中更衬出清冷的气质,长腿稳步踏过堆积的雨水,走过的地方仿佛入画般静止下来,只剩下从绿植上滑落下滴进浅坑的雨珠声。 虽然雨已经逐渐停下来,但天幕余留些湿气, 行至殿门前,旻越才收起了手上的十八骨伞, 轻轻一甩, 上头的水滴抛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 江瞩珩对跟上来的天巧道:“阿泞现在如何了?可有看过御医?可有服过药?” 一连三句问话让天巧心乱如麻——因为她家主子根本就没有得病! “娘娘,今日凉气颇重,若是出门去, 奴婢帮您多添点衣裳。” 尽管早上天气很好, 然而只有在阳光之下能够感受到温暖,一走到阴霾之下, 只觉得无比缩瑟,想来寒流过境, 冷风阵阵,是快要入冬的前兆。 “不必, 今日对外,宣称我得了些小病即可。”阮沨泞系好腰间的衣带,坐在梳妆台前,“我已把今日的各项事情都推掉了,要出门也是傍晚之后的事情了。” 尽管身份变换尊贵,但阮沨泞不爱称呼自己为“本宫”,总觉得哪哪不对劲,总归表现在手语上大差不差,一些细致入微的差异省略便省略了。 天巧是个聪明人,当初被钟文彦挑中不单单因为她会手语,还有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虽然对于突发情况偶尔会转不过弯,但是只要事先交代好的,她都能做得清清楚楚,最重要的是,她是个通透的丫头。 一般而言这种身份都需要监视与通风报信陪同目标的一举一动给上头下派人的主子,但天巧从一开始就和阮沨泞表过忠心:“奴婢虽然是先前是钟少爷的人,但既然已经来到娘娘身边贴身照料,从今往后定然是跟着娘娘一辈子了,荣辱奖惩都是和娘娘密切相连,有什么事情一定也是向着娘娘的,娘娘放心便可。” 阮沨泞十分满意,也乐得和这种人交流。 落霞之后,出门之前,天巧听自家娘娘叮嘱道:“不论何人要进殿,不管是谁,一概都说我生病,头昏脑胀不见,直到我回来为止。” 她满心答应下来,认为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毕竟安沂殿地处偏远,本就少有人来访,这么一时半会儿能出什么差错? 想象很美好,结果没料到,不来的确实不来,一来怎么就来了尊无量大佛?这大燕国君是她小小一个婢子能拦得住的吗! 站在高出自己两个头的大佛旁边,天巧都要汗流浃背了,看着对方自上而下注目过来的眼神,分明是关切的闻讯,她却感觉那睥睨四方的劲根本没少,头皮发麻一瞬,当机立断道:“回皇上,娘娘说她只是小病,不需要麻烦御医,此番已然就寝歇下了。” “小病?”江瞩珩的眉头顷刻皱起,又往正殿走近了几步,语气加重道,“简直是瞎胡闹,如今天气多变,温差交替最易受凉感染,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极为严重的风寒,她怎么能不就医光靠自己捱?” 说着他就要令侍从去请太医,天巧一看几乎要慌了神,眼前忽而闪过自家主子有一次嘴唇发白倒地的突发状况,脑中飞快转动起来,赶忙伏身答话:“回皇上,娘娘······娘娘她不是受凉,她······她是旧疾发作,可能是怕御医不了解,没法准确跟进,也可能是怕大惊小怪的有些太过麻烦,所以才没有上报的,奴婢想来娘娘对自己的身子最清楚,应当是知道没什么大碍,眼下才刚睡过去,一时也不好打扰,皇上您看不如······” “旧疾发作?”江瞩珩的捕捉到话语中的关键字眼,目光落在天巧的发顶,沉声问,“什么旧疾?朕为何从来没有听阿泞说过?” 虽然没有直接和那双眼睛对视上,但是天巧已经能够感受得出来视线的灼热,头埋得更深。 为什么没听说过? 因为这都是她现编的啊!她也不知道什么旧疾顽症,甚至连人家究竟有没有这病都不知道! 天巧欲哭无泪,心底在哀嚎她家主子为什么还没回来,再折磨会儿她就快要撑不住了! 一无所知全靠猜的素衣丫鬟面上看不出异样,低眉顺眼放慢语调道:“具体是什么疾病奴婢也不晓得,毕竟是娘娘的隐私问题,奴婢做下人的也不好多问,但是可以知道,娘娘发病的时候状况的确不太好,呼吸急促,连站着的力气都会所剩无几,所以更最需要好好休息来调养精力,故而皇上您不然还是······” “阿泞发病之时,是否还会面容恍惚,瞳孔涣散,甚至认不出周身的事物?”江瞩珩耳中自动屏蔽掉无用的话语,若有所思地喃喃,“原来从那时就开始了么······怪不得何源······” 有这么严重吗? 天巧听不懂后面的话,在心底腹诽,她当真没有注意过具体情况啊,那次主子瘫倒在地之后,她吃惊一瞬,就帮忙把人扶回内殿,然后被主子叫出去老老实实在外等候,该干嘛干嘛去。 她家主子素来就是未经允许,哪怕有多大的响动也不准入内,所以之后的详情她也不知道,总归过段时间主子就完好无损,一如既往的出现在面前,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不对劲。 那皇上口中的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主子还真在皇上面前发作过?真给她歪打正着了? 天巧只觉得思绪都快成一团浆糊,扯都扯不明白。 哎哟不管了,既然皇上都觉得如此严重便说得严重一点先吧,把人弄走再说! 思及此,她一本正经道:“是如皇上所言,娘娘先前的确有些神思恍惚,所以才喝了安神的汤药睡下,皇上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也不知道娘娘何时才能醒来,净耽误皇上批阅奏折的时间,不若皇上先回清嘉殿忙,这边娘娘一醒奴婢就告诉娘娘皇上您来过,等状态好些了即刻就去给皇上请安?” 说完这一大段话,天巧自认为完美无比,都要在心里头给自个儿鼓鼓掌,谁料一番说辞却被两个字轻飘飘打回来,打得她差点直不起腰。 “无妨。”江瞩珩显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如是说道,“朕今日的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进去看看阿泞花不了多少时间,若是她看上去不太好,有朕在这盯着,也好让人去招御医来。” 这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非要把“安沂殿不欢迎”这几个字写在脸上才行吗? 天巧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她还拦在门前:“······皇上,要不然奴婢先进去看看能不能把娘娘叫醒?毕竟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的,即便皇上觉得无妨,娘娘也可能心底也有些不愿的······” 她越说越小声,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你这一说,倒是阿泞会想的事情。”江瞩珩终于停住了将动的步伐,望了望灯火幽微的内殿,“既如此,便依你所言,去问问阿泞,看朕究竟能不能进去吧。” 天巧连胜应答,扭头就进了屋子。 不出意外,床上空无一人。 天巧只想仰天长啸:她家主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已经黔驴技穷了啊!这会儿还能说什么拖延时间? 无声叫喊完,她紧紧攒着手左右踱步,为今之计,除了在里头多磨蹭一会儿,好像也无济于事了。 当是时,望穿秋水的窗户被轻轻一推,从外溜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定睛一看,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主子是谁! 天巧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愣是克制住了,压着声音说:“娘娘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奴婢都快紧张死了!皇上可就在殿门那边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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