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的阮沨泞才刚站稳脚跟,面色诧异道:“皇上?他怎么会来?他来多久了?” “奴婢已经同皇上周旋好一会儿了!”天巧急得不行,“娘娘你快些换身衣服捯饬捯饬,奴婢再去让皇上进来,前面奴婢看他的表情,分明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不能让他进来。”阮沨泞摇摇头,“我进来的湿气与血腥气在这里头太重,一时半会儿消不掉,进来只会让我之前不在屋里的事情暴露。” “啊?那怎么办?”天巧大惊失色,“那、那奴婢……” “你就说我今日不想见他。”阮沨泞脱下有些潮湿的外衣,漫不经心道,“至于为什么,让他猜去吧。” “什么?娘娘您这是要奴婢的命啊!”天巧苦着脸惊慌道,“皇上看奴婢的眼神平静得让奴婢恐惧!只怕奴婢今夜入睡都能把这些画面再浮现眼前!” 阮沨泞露出一个微笑,摸摸天巧的头:“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去吧。” “如何?”江瞩珩一抬头看着来人道,“朕听见你们里头有说话的声音,是阿泞醒了?” “娘娘是醒了······”无可奈何被主子推出来挡刀的天巧眼一闭,索性慷慨就义,“对不起皇上,娘娘说她今日不想见您,还请您先回去歇着吧。” “不想见朕?”江瞩珩细细揣摩着这几个字的含义,忽而笑起来,天巧却被他笑得后背一阵发凉,“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睡着,就是单纯想让朕走?” “······”她只好硬掰扯帮自己家主子找补道,“怎么会,娘娘她······她刚醒,可能一时间脑子还是不太清醒,所以恍惚得不想给皇上您添堵!对,就是这样!” 越说越自信,天巧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天才,能想出这么完美的闭环逻辑,既帮到了自家主子,又给皇上留足了面子,再没有哪个丫鬟能够做到她这份上了。 只是江瞩珩根本没管,随意一挥手:“行了,朕不进去,你先下去吧。” 金口一出,天巧也只能低头退下,却还是一步三回头,生怕皇上一个兴起就冲进去了。 幸而,他仅仅是略微抬高声音:“可是朕这些时日政务太过忙碌让你一人在此,觉得无人在意被忽视的缘故?朕想来你不爱太过闹腾,所以也没有让其他人过来打扰你,难不成是朕会错意了?” 内殿鸦雀无声。 他作势转头往外走去:“好吧,既然阿泞不肯赏脸,朕也只能改日再来了,真是可惜了这皑皑的月色······”话锋一转,接着说,“就是常宁深秋多虫蛇灾害,朕方才好似才看见了一只溜进了这殿中,也不知道此时埋伏在了哪里······” 退到拐角处的天巧眼睁睁看着这位皇帝陛下睁眼说瞎话:她在这里待半天了,外头唯三的活物就是她、皇上和皇上的侍从,哪里来的蛇! 内殿依旧鸦雀无声,甚至把唯一微弱的火光毫不犹豫熄灭了。 江瞩珩轻笑一声,只是平平地看了身旁的旻越一眼,他便了然地立刻闪身往后去了。 天巧迷惑地想,这是去做什么,总不能去装蛇吧?这么大一个人,装蛇精还差不多,她那么绝顶聪明的主子怎么可能会被骗······ 一念之间,内殿里跑出来一个人影,一面跑,一面极速比划手语。 虽然动作都要出残影了,但眼尖的天巧依旧看清楚了,她比划的是—— 救命!真的有蛇啊!
第58章 失神 阮沨泞把天巧“请”出去之后, 心安理得地换下了身上的衣服,卷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又长又深的伤口,虽然靠她的自愈速度已经不再流血了, 但是不得不说, 那女人真的是下了狠手的,新伤还偏偏落在旧伤之处,两道疤痕正好形成了一个歪斜的十字,完全愈合可能还是需要再多点的时间。 她给自己上了些金疮药,酥麻的刺痛感以伤口为中心扩散, 她又借用口唇帮忙包扎紧实,鬓边渗出些汗水,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想来习惯的确是件神奇的事,轻放下手, 听那人的声音在外头传来: “可是朕这些时日政务太过忙碌让你一人在此,觉得无人在意被忽视的缘故?” 阮沨泞冷笑一声, 政务太忙碌?只怕是四处雨露均沾太忙碌吧!至于忽视?她早就没小时候那么敏感了。 “朕想来你不爱太过闹腾, 所以也没有让其他人过来打扰你,难不成是朕会错意了?” 没会错意,千万别改。 奔忙了一晚上, 她早已疲惫得很, 根本懒得理他,依次取下自己头上的各种饰品, 对镜拿起木梳从上到下顺发,听外面的声音还没停。 “好吧, 既然阿泞不肯赏脸,朕也只能改日再来了, 真是可惜了这皑皑的月色······” 明日中秋就要聚首了,装什么改日下次的。 她走到床边坐下,脱下鞋袜,刚准备随手清理一下鞋上的泥泞。 “就是常宁深秋多虫蛇灾害,朕方才好似才看见了一只溜进了这殿中,也不知道此时埋伏在了哪里······” 这话里话外的目的性太强,阮沨泞无语地连脏鞋子也不清理了,直接扔在地上,反手熄去了灯火,只希望外头人赶紧离开。 她拉上被子准备躺会儿,谁料角落里竟然真的响起了蛇鸣,她浑身一僵,朝声音的发出地望去,可灯已经被她自己灭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但声音却是实打实传来,甚至由远及近! 未知原本就可怕,更何况是本来就最是怕蛇的阮沨泞,一听这动静,直接什么也顾不上了,跳下床闷头往外奔逃去,迎面便扑进一个早就等在那里的人怀里。 这一下几乎是倾尽全力,江瞩珩却一步未退,牢牢接住来人,搂着她低语:“果然,看起来还是蛇比朕可怕点,愿意见朕了?”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阮沨泞就知道里头的动静肯定是这人搞出的鬼,但既然都出来了,于她而言也不算吃亏,不抱白不抱,因而她没有抬头,只是不轻不重地捶打了他一下,尔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埋首在他的怀中贪婪地嗅着熟悉的气味。 每次她缩在他怀里的时候,他都觉得她像一只跑出来的家养小动物,有小脾气,但是粘人,矛盾得十分可爱,让他坚牢的内心总能一下子柔软得不像话。 修长的指插进发根,顺着她散落的青丝缓缓摸下去,像是才注意到,轻笑道:“头发都解散了,看起来是真的在睡觉啊?” 阮沨泞一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又开始了,没有看也能干脆精准地踩了他一脚,踩完才想起来自己没穿鞋袜,这一下无异于挠痒痒,一点伤害也没有。 江瞩珩也终于发现她没有穿鞋袜,笑意淡了些,蹙眉开口:“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脚下着凉可是真会冻出病的,来,朕先抱你进殿去。” 进殿? 这两个字眼让阮沨泞脑袋“嗡”地一下清醒:屋里头可是什么都没收拾,扔在地上的夜行服,一看就是在外头奔跑过的长靴,处理剩下的金疮药和绷带,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气味。 绝对不能让他进殿。 阮沨泞不管不顾抬起头,疯狂地将脑袋摇动起来,夸张的动作企图制止对方的行为。 这是她头一回以这样的一副形象面对江瞩珩,从他的角度,月光从云朵的缝隙漏出来,流泻在披头散发的少女脸上,又顺着她光洁无暇的皮肤滑下脖颈,流连锁骨不停滞,肆无忌惮地往松垮的领口陷入。 她分明很清瘦,但勾勒出的线条却匀称得十分有美感。 他错开视线的瞬间拢紧了她的领口,轻言一声:“穿得这么单薄,也不怕冻着······” 她继续盯着他摇头。 他只好重新对上她的瞳眸:“那告诉朕,为什么不想回屋?” “屋里有蛇。”阮沨泞一字一句比划。 他于是扬眉勾起唇角:“这会儿就这么相信朕了?”然后凑到她耳畔以气声说话,“没有蛇,有也早就被这么多人吓跑了。” “有蛇。”她不依不饶,动作坚定。 江瞩珩发现她的言外之意,饶有兴致打量她的表情:“那是单纯不想回屋?”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有蛇。” 表现得太自然,江瞩珩终于放声笑起来:“好,有蛇,我们阿泞不回去了。” “来人。”年轻的帝王抬声下达命令,“迅速去把昭仪娘娘的外披和鞋袜拿来帮她穿上。” 随即,他扶着人更加贴近自己,指挥道:“你把另一只脚也先踩在朕的鞋子上······对,全部站上来,脚底不要再直接接触地面了,这夜寒霜气冻得可不是一点。” 远处旁观的天巧看得眼睛都直了,整个眸中都是自家主子两脚踩在天子脚上的惊世旷举,满脑子都是:不愧是我家娘娘的花容月貌,这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消一眼,皇上就被勾得魂都快没了,眼睛里的寒气一无所踪,说什么就是什么,笑得眼睛里的情绪简直和先前判若两人! 且单论现在这个挑战权威的行为,她不说百分百肯定也有七八成把握。 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会被皇上这般对待。 一阵头脑风暴分析出结果的天巧才意识到,皇上在叫她去给娘娘提鞋:“······” 没关系,有什么找她就行,她就是娘娘和皇上爱情的守护神,只要他们好好的,她再苦再累也无妨。 给自己安排好身份的天巧自我满足地走进殿去,扫了眼里屋中的一片狼藉,恍若未见地跨过地上的杂物,伶俐地捡了双新鞋袜出来。 鞋袜递上前,江瞩珩稳稳地扶着阮沨泞,看着她将白皙的赤足抬起,小巧又细长的脚趾因为寒冷而蜷缩,冻得指甲盖有些发紫,指头又在开了口的长袜前试探着伸展开,然后钻进去,转眼裹得严严实实,也被白色更衬得小巧玲珑。 脚后跟被完完全全覆盖上,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看着什么入了神。 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他默不作声移开了目光。 等两边都穿好后,她从他脚背上踏下来,天巧怎么低着头过来的,就怎么低着头退下,装到拐角处熟练地不装了,偷摸往里头一躲继续看戏。 江瞩珩开玩笑问:“那你今晚不能回自己殿上,如何,要不要去朕那儿‘将就’一晚?” 待命的旻越听见这话满脸震惊:这这这皇上几时主动带人去过清嘉殿?果然昭仪娘娘虽然位分不是最高的,但肯定是皇上心里最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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