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陆修容为难摇头,她能认得字都不容易,更何况别的技艺。 思索一下,她建议道:“你可以骑马带我。” 那男子却猛然一惊,下意识的想跪,都弯下膝盖了才又站起来,“男女大防,小人不敢。” 他的态度实在是过于恭敬,陆修容又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我不介意。” “实在于理不合,不如让兄弟们先去寻到底是哪户人,小人牵马前行。” 现在还没有人追上来,可陆修容也再耽搁不得,便先应下,好歹先走起来。本想着在路上劝他上马,没想到他的脚程如此之快,几乎能赶上马正常行进的速度。 困惑再次一闪而过。如此实力的护卫,真的需要来赚她的外快? 可是陆修容眼下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些,不多时,那黑着灯的房屋就到了。周边是个人丁众多的村落,如今又是看不清的晚上,一旦让宋大夫逃走,就更难寻到他踪迹。 先一步到达的人已经等在门外,见他们前来后迎上前,一人扶马,一人汇报。 “房中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已然睡去,并无其他盯梢与机关之处。” 领头的男子点了点头,恭敬的扶着陆修容下马,“夫人,我们可要现在进去?” 陆修容点头,亮出手中的玉蝉递给他,“这是我答应好的,你们拿去,等会冲进去无论如何都要按紧那人,绝不能让他逃脱。” “夫人放心。”男子一口应下,却没有接玉蝉,“这太过贵重,小人们不敢收。若是夫人诚心要给报酬,不如将您的银簪给我们。” 这倒让陆修容诧异了一会,可他神态坚决,此刻也不是推拒这些的时候,陆修容一把将头上所有的簪子都拿下来,一股脑全塞给他。 “进!”男子看也没看,把簪子收起来,低声下令。 顷刻间,两人堵门,两人亮刀前行,领头的男子护在她身侧。俨然是专业训练后的默契与井然,陆修容心安下不少。 头发没了固定的簪子,没走两步,就全散了下来,月光打下来的时候,更像是凄厉鬼魂。 门被前行的两人一脚踢开,随后便翻身进入,里面刚响起人声,就呜咽得说不成话。 迅猛而安静。 领头人并没有让陆修容也进去,在露天的农家小院里,他殷勤的端来一个凳子,扫扫尘土让她坐下。 两人又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出来,被月光一照,互相抱怨起来。 “我就说了,那外衫不是这么系带子的。” “我又没干过这种活,再说了,不让夫人看到他的身体不就行了。” 额头的青筋跳了跳,陆修容莫名发觉,自己这本该充满怨气的复仇最后一步,因为这几个人变得简单,甚至有些荒诞的好笑。 被压住的男人堵着嘴,其中一个人将他的头抬起来,“夫人,是他吗?” 看清楚那人面容的瞬间,陆修容狠狠掐了一把椅子扶手,目光紧锁。 “好久不见啊,宋大夫。” 宋大夫也是在此刻才看清楚她,身体一僵后,猛然战栗起来,一个劲的往地上磕头。 领头人皱着眉,上前去拿掉他嘴里的布,又退回到陆修容身边呈守护姿态。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一声声的哭嚎,鼻涕与眼泪都爬在他的脸上,陆修容冷冷看了一会,重新靠坐在椅子中。“能这么说,那你杀害清葵的事,你也承认了?” 双手被绑在身后,宋大夫任由那些肮脏的涕泪爬在脸上,仰头看她。“王妃,小人哪有那个胆子敢伤害清葵姑娘,都是侧王妃命令的啊!” 双拳紧握,陆修容的脸色看不出情绪。 宋大夫膝行上前,一位自己还能求饶,“真的与小人无关,求您饶恕!” “与你无关?”陆修容被触怒,猛一下站起来,克制着一脚踢开他的冲动。“王府给你的月银不少,足够你好好生活,更何况你连妻儿都没有,父母也不在京城。但凡你有一丝丝的医者仁心,我怎不信陆锦玉就能逼迫的了你!” 被她骂的一呆,宋大夫下意识的闪躲,一个小东西就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领头的男子眼疾手快捡起来,递到她面前。 是个精巧的骰子。 “夫人,这种骰子在连胜坊常见。” 宋大夫,是个赌徒。 不等陆修容多言,两人就一把按住了宋大夫,恨不能把他直接埋土里去。 眼眶赤红,陆修容捏起骰子,声音愈轻。“陆锦玉,给了你多少钱?” 眼看也瞒不住,又被大力压着,宋大夫委顿开口,“黄金,十两。” 就十两黄金,买走了一个年轻姑娘的性命。 陆修容长长的吸一口气,突然冲上去扬起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无耻!” 骤然被打,宋大夫偏头,无声无息的吐出一口血沫。 “我要带你去见官,我要你给清葵赔命!”陆修容睨着他,狠狠道。 不料想一直安静受着的宋大夫,忽然猛烈挣扎起来,扬起头,“不,王妃,您送不了我去见官。最后是我动手杀的人,可买通我的可是侧王妃,丞相嫡女,王爷最珍爱的女人!” 心被拉的猛然一沉,陆修容咬唇与他对视,却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对的。 不然为什么她这么急切的来寻他,又为什么连个帮手都是临时找的。 她奈何不了陆锦玉,所以也奈何不了他。 有了靠山,宋大夫也癫狂了起来,他哈哈大笑着,此刻才显露出一个赌徒的真面孔。“被我说中了吧,王妃?你也只不过能找我发发脾气宣泄一下,可你真能带我见官吗?恐怕刚到京城,王爷就亲自拦下你了吧?” “说来说去,也是你们活该啊。谁让你们不长眼,惹了侧王妃,又是谁让王妃您出身低微,还不被夫君喜爱?” 他一句句的戳着陆修容的痛处,连领头的黑衣男子都看不下去,不忍的扭头去观察陆修容。 只见她脸色如常,身体的抖动都慢慢平复了下来,呼吸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 宋大夫愈发自得,用力抬起头来,“王妃,算了吧。说来说去不过一个小丫头的命,人命就是这样的,能卖得十两黄金,她不亏的。” “呵,你说的对。” 良久之后,终于传来陆修容的声音。 她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突然冲领头的男子伸手,“不好意思啊,那簪子能暂时借我一根吗,我想把头发束一下。” 这样的场景下,这举动倒是有些突兀,男子反应了一下,才忙摸出一根簪子给她。 手指在簪子尖端摸了摸,陆修容轻声一笑,在所有人都没防备的时候猛然转身,高举起簪子一把插进宋大夫的脖子里。 鲜血喷涌,扑的一下溅在她脸上。 这一下还不足以杀死她,陆修容又抽出来,继续对准他的脖子。 按着宋大夫的两个男人惊异的对视一眼,却不约而同的一起掌下发力,按住了他所有的挣扎。 不过两三下,方才还张狂的宋大夫就像是一滩烂肉。 陆修容麻木的松开手,一下下擦着脸。 门外突然传来巨大的脚步声。 “夫人,有人来了!”门口刚响起警告声,就听到噗的一声人被放倒。 神色一凛,三个人俱转身站在陆修容身前。 小院被大军闯入,领头的人分外眼熟。 “陆修容,你好本事啊!” 一眼就看到了后面昏死的宋大夫和地上的一滩血,李畅捂着额头,几乎要怒骂出声。 他的人才刚打探到这大夫的踪迹,他就立即带着人来捉拿。没成想这下好了,大军前来拿的不是大夫,反倒成了陆修容。 又看到了她身前那几个人,李畅更是气的几乎要发晕。 拨开护在她身前的人,陆修容上前跪倒,“妾有罪,认罚。” “来人,庆王妃陆修容擅动私刑,伤人性命,立即押入大牢!”李畅也不再客气,当即下令。 冷眼瞪着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人。 直等到陆修容已被压走,又抬走了宋大夫去救治,李畅才抬脚到三个黑衣人面前。 咬牙切齿的拉住其中领头人的领子,“你们是都疯了吗?不去保护你们主子,来围着她转也就算了,还敢任由她闯祸?” 男子讪讪,“殿下喜怒,主人交代过,夫人想做什么都要做成。若是捅了篓子,他会担着。” “他担个屁!还不是要本宫收拾烂摊子。”李畅终于忍不住骂,没好气的瞪着他们,“现在快都给我消失!也真是不怕被发现了,累的你们主子都没命!” 三人站起来,冲着他恭敬行礼,才拉着门口两人轻功消失。 低头盯着地上的血水,李畅挑眉,还真是低估了陆修容的心性。 也不知道那人听到她会动手杀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15章 盯着头顶上狭小的窗户,陆修容腿麻的像是万千蚂蚁啃噬,可她连挪动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入狱也好,日后的刑罚也罢,何尝不是她的得偿所愿。 只盼着,清葵在黄泉路上走的轻松些,再轻松些。 抬手往脸上轻轻一抹,就是满手的泪水。从清葵死后一直憋着的泪意,在此刻终于都落了下来。 从小窗中透出来的光线看,她被关在这狱中,也已经一天一夜了。 残留的血迹在身上干涸,陆修容屏息不愿去闻,却还是丝丝缕缕的窜入身体中。 “见过王爷。” 狭长的甬道里忽的传来小吏殷勤的招呼声,接着便有脚步声与钥匙的晃动声朝她而来。 门锁被打开,陆修容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户。 苏时鹤也静静的看了看她,薄唇敛起,“陆修容,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扯了扯嘴角,陆修容随手拿起一根狱中的枯草,“妾身胆子还是不够大,倘若够的话,就该连陆锦玉一起杀了。” 本算的上平静的面容顷刻间分崩离析,苏时鹤怒气上涌,抬脚上前一把掐住陆修容的脖子,顺势就把她掼倒在地,额头青筋乍起。“陆修容,你疯了?” 呼吸在瞬间变得艰难,陆修容惨白的脸此刻涨红,眼中激起生理性的泪水,徒劳的张着嘴巴。 陆修容双眸圆睁,强迫自己看清楚他此刻狰狞的杀意。 苏时鹤却在对上她眼眸的瞬间,宛若理智回归般,掐着她的手心触电般一颤。 乍然恢复自由,陆修容本能的捂着脖子蜷缩起身体喘息,嗓子呼哧呼哧的响着,每一下都疼的她泛泪。 “这下清醒了吗?”苏时鹤掐着指尖,若有若无的触碰她脖子上的青紫。“敢对阿玉动手,便是本王也保不下你,明白吗?” 昨日下人们找到陆锦玉的时候,她几乎都昏了过去,万幸没有受什么伤,孩子也没事。可陆志隽与夫人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得很,当即就想把陆修容抓回去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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