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姑娘。”看出她的局促,周淳润笑意更深,“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 视线偏移,就看到门口的那株大树,陆修容脱口而出。“你叫我绿榕就好。” 记忆中,那个翻墙爬到树上的少年永远惊艳,即便和苏时鹤已经断了姻缘,她也不可否认那是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一笔,那是她人生的开始。 周淳润默默念了一声,带着笑走到院子门边,“好的,榕榕。” 双眸瞪大,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风中飘来他隐约的笑声,陆修容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叫了自己什么。 红着脸,陆修容看着门外空荡荡的场景,心底啐了一声。 好个蹬鼻子上脸的油滑书生! 拿起手边的茶仰头喝干,陆修容被烫的龇牙,唇齿却生香。想来她还就是这样的命,京中的好茶尝不出来,这乡野书生给的茶反倒觉得可口。
第23章 新买的房子还需要彻底的打扫,陆修容自住进来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忙活着。 只是院子里越来越干净,门口却越来越热闹。 今日一打开门,陆修容习惯性的一低头,果真又看到了一个袋子。 蹲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是红红的枣子,已经晒成了干。拿出一个在身上擦了擦,陆修容咬下一口。 还挺甜。 边吃边抱着红枣往里走,陆修容进了后厨,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放在墙角的,有成堆的劈好的柴火,切成条的肉,炒香的果仁,还有半袋子米与半袋子面。 住了这几日,每天打开门都能有新收获。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陆修容心里郁闷,自从遇见周淳润,她都不知道叹过多少次气了。 终究不是白占便宜的性子。 陆修容抓起一把米,又抓了些红枣和果仁,一起放入锅中。 是以这一日,周淳润踏着暮色走回家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邻家门缝看去。 门就倏地一下被从里面打开,露出陆修容的半张脸。 被唬的前脚踩中后脚,周淳润歪七扭八的稳着身体,“榕榕,我只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没有故意偷看的意思。” “周先生可是还没吃饭?”陆修容没表示,反问起来。 见她没有生气,周淳润连连点头。 浮起一丝浅笑,陆修容侧身,“那就进来吧。” 迈步走进院中,周淳润看到了院中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粥,猛然放大了双眼。 坐下后,陆修容就见一向絮叨的人一声不吭的低头,只一下下搅动着热粥。低头看了一眼,陆修容猜他是不是吃不惯这样的粥,“加了红枣和果仁,粥会更香甜些,你不喜欢吗?” 嗅着清香,周淳润深深闭了一下眼,慢慢抬起头看向陆修容,“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家人一同吃饭了。” 他的眼睛真的生的极好看,比苏时鹤的还好看,眼尾一抹绯红,望着人的时候好似总含着脉脉情意。 心底又因为想起苏时鹤而涌现烦躁,陆修容喝下一大口粥,故意含混着道:“怪不得你想娶妻,原是盼着有人为你洗衣做饭。” “榕榕又误会我!”眼尾更红,周淳润委屈起来,“那往后,由我来为榕榕洗衣做饭,我做饭也好吃的。” 只要她点头,他就来应卯,所有的家务杂活都能承包。他巴不得让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躺在太阳底下睡懒觉。 没想到他会激动,陆修容安抚的笑笑,闷头吃饭。 似是果真生了气,周淳润呼呼的喝完粥,一把拿着空碗走了。 陆修容赶忙喝完剩下几口,捧着碗前去。 就看到他已经挽了袖子,在水槽边洗碗。 “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想着,君子远庖厨。”陆修容讪讪笑着。 没想到周淳润也认认真真叹了口气,“榕榕,读书要读全,君子远庖厨是说君子不忍眼看耳闻禽兽作为餐食而死。若是连吃食都不会做,君子都饿死算了。”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在笑她没文化,陆修容嘴角抽了抽,手中的空碗就被他顺手收走。 冲干净了碗筷,周淳润转头看她眉眼纠结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叹气弯腰,故意用湿润的手指点了点她的侧脸,见她被冰的脸一皱,才忍俊不禁。 “我没生气,我永远不会对榕榕生气。” “哦。”陆修容擦擦脸上的水渍,在袖中摸出准备好的银饼,递给他。 “这是什么?”周淳润莫名。 长吟一声,陆修容同他对视,“我今日在草市上逛了一圈,对这里的物价大概都有所了解,估摸着你这几日送我的东西就值这些钱。” 像是不敢置信,周淳润错愕的眨眨眼。“你给我的?” 陆修容一个劲点头,她特意给的多些,保证他不吃亏的! 周淳润慢吞吞直起腰,他比她要高上一个头,身量能将她尽数拢在影子里。 “榕榕,我刚才说慌了。” 扬起头,天色暗沉,她便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生气了。” 直到门再次被关上,陆修容收回泛酸的手,才发现他一板一眼的说完就扭头走了,那一句语气也是僵硬的很。 她真的不习惯别人对她的好,主动给钱,实际上是她为了自己安心。 可如何想到只是这样,他就能生气。 提着裙角,陆修容一拐弯跑到墙角边听,往日周淳润总会在院中大声诵书,可今日那边安安静静的。 果真是生气了。 别人的恼意也让她无措,陆修容一晚都在院子里团团转,时不时竖起耳朵听墙角。 连她都没发觉,这是她第一个晚上,再也没想起来过苏时鹤。 只是她没想到,周淳润并不是真的生气才没有照常念书,他只是有了位来客。 金州的知府姓贾,此刻正揭下斗笠,穿着一袭青衫冲他欠腰。“先生。” “贾大人请坐。”自然而然的在主位落座,周淳润神情还是客气温和的,眼底深处却沉静了许多。“可是我请你办的文书做好了?” 贾知府忙不迭起身,“是。” 其实只是卖酒的文书,当天就能做好。可奈何这个主子要求多,行尽了方便,知府才弄来这薄薄一纸文书,还暗自嘱咐了好几个线路去找那位女子买酒。 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一些,周淳润上前双手接过,“多谢。” 他为人有礼,贾知府却不敢倨傲,一个劲摆手。随后脸色一正,“还有件事,下官想或许该告诉先生。” “庆王殿下,离开京城朝着这边过来了。” 眸色骤深,周淳润搓磨着手里轻薄的纸,忽的冷笑了一声。 贾知府无声的缩了缩脖子。 真不是他自掉身价,这位先生看着文弱,也好似是最容易欺负的书生。可真正知道他身份的绝对会吓破胆,更遑论是他明里暗里感受到了他在做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才真正掌握着西北地界,甚至伸手京城。 “在下有一个小忙,还得请知府大人相助。” 再一凝神,他又客气万分的站起来冲自己行礼,贾知府忙不迭的回礼。“周先生请说。” 微微笑着,周淳润上前,附耳交代了两句。 翌日清晨,周淳润刚拎着书本出门,余光就看到旁边的门被一把拉开。 陆修容顶着俏生生的日光窜出来,吓了他一跳。 看清她眼下的乌青后,周淳润更是惊讶,“榕榕,你不舒服吗?” 打量他几眼,陆修容奄奄的,“你不是在生气吗?” 可他眼下的神情那里像是着恼,明明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中就浮起了笑,哪里是生气的样子,枉她还早早起来想道歉。 想了想,周淳润才无奈的笑着上前,揪住了她的袖子,曲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疼的龇牙,陆修容控诉的捂住额头。 “我生我的气,你又不心悦我,好好睡你的不就是了。” 男人就是莫名其妙,陆修容不理解他此刻又不高兴什么,努了努嘴。 周淳润弯下腰,又揉揉她的额头,“我气的,不是榕榕想给我钱和我撇开关系,我只是生气,不知道榕榕都经历过什么,才连一点点的好意都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其实没撒谎,他从来气的都是自己。 捂在头上的胳膊,挡住了陆修容失神的双眼,鼻头突然酸的想流泪。她拼命的瘪着嘴角,眨去眼中泛起的水雾。 “那你现在,愿意拿我的钱了?” “我才不愿意,我私心重的很,我要榕榕对我越欠越多。”这样说着,他却神色柔软,背在身后的手就露了出来。 是一小袋的榛子,个个饱满。 吸吸鼻子,陆修容双手抱过来,转身想着放下就要回去补觉。 “榕榕。” 身后的人又拉了拉她的袖子。 陆修容回头,便见他笑着。 “你想不想去我教书的私塾看看?”
第24章 “你便坐在这里。” 私塾是乡村里最好的一间屋子,房顶上晒着各种菜干,窗户大大开着,地面湿漉漉的,应该是刚刚打扫过。 给陆修容指了最后面的一个空课桌,周淳润卷着书本走向最前面。 桌案对于她来说稍小了一些,不过陆修容瘦,屈膝也能坐进去。一扭头,就看到好几双好奇的眼睛。 左边的那个小男孩,鼻子下还挂着透明鼻涕,脸上黑乎乎的,他一抹袖子,冲陆修容咧嘴笑。 然后就高高举起手,“先生,这是师娘吗?” 陆修容一窘。 “陈仲,你昨日又去爬鸟洞了吧?”周淳润故意板着脸反问。 脖子一缩,男孩子就老实了许多。 陆修容忍着笑,隔着空桌子与他眨了眨眼。 没想到她眼中的笨书生,还真挺有做人先生的样子。 唬住了第一个冒头的人,其余的小脑袋们虽然好奇,但也乖乖缩了回去。 周淳润这才开始讲书,念的正是《论语》。 陆修容是十三岁那年离开了小院,才开始有女先生教授她识字认书,学的也大多是《女诫》这些,是以这算是她第一次认真学儒家的书,本以为会犯困,没想到越听越精神。 不得不承认,周淳润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先生,引经据典又生动有趣,莫说是她,连所有的小孩们都听的认真。有些玄奥深涩的句子,经他一解释,就都通俗了起来。 日头不知不觉过的很快,等第三个小孩子开始挪动屁股坐不住,周淳润讲完最后一句合上书。 视线先飘到了最后面,见她没有如想象中睡着,周淳润低头莞尔,“好了,该与你们留课业了。” 方才还兴冲冲打算去玩的孩子们,刹那间被霜打,都蔫在了桌上。 “今日学的这几句,都要背会写熟,明日我便要检查。”周淳润盯住了那一个已经准备好要溜出去玩的小子,咳嗽一声,“陈仲,你要抄够二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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