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他比自己还更早的看穿她,陆修容脸更红,添了些羞惭,“我……” 轻拍拍她,周淳润道:“没关系,榕榕,那些都没关系。” “你瞧,我也有伤。”周淳润把双手袖子拉高,放到她面前。 狰狞的伤痕,彰显他遭受过的折磨,陆修容瞬间心疼摸了摸,不知他一个书生是怎么受的伤。 坐起来,周淳润又将自己的袜子拉低,“还有脚腕上,也有。” 同样用微寒的手指抚摸过去,陆修容坐起来,咬着唇角替他重新放下衣袖。她没有第一时间探问这些伤的由来,他将自己摊开给她看,她便只想维护他的尊严。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些伤痕有多不愿意示人。 “榕榕会觉得,这样的我丑陋不堪吗?”周淳润捧起她的脸,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问。 陆修容立即回道:“当然不会!” “那榕榕又怎会觉得,你会被嫌恶呢?”耐心的轻柔摸她侧脸,周淳润的嗓音还有些暗哑,压低后更显的温柔。 “我不知道榕榕遭遇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可榕榕,怎能有人因为受过伤就不值得爱了呢。我的榕榕,世上最好了。” 从被绑那一刻就惊慌失措的心,终于稳当当跳动在胸腔里,陆修容撇着嘴角,像是孩子般扑入他怀里,“周淳润。” 她好似忘了自己还没穿衣服。 周淳润双手又没地方放了,感受着复起的欲。望,周淳润无可奈何的长叹,“真难抑制啊,榕榕。” 情绪平稳后,陆修容才后知后觉开始害羞,在意识到他说什么后又一股脑缩到了被子里。 周淳润好笑的把她脑袋剥出来。 顶着两团红云和乱糟糟的头发,陆修容就听到他问: “榕榕,你要不要离开京城?”
第34章 东宫偏殿里,陆修容衣着整齐,板着脸坐于桌边。 “周淳润,你什么意思?” 撑着个下巴,李畅热闹看得不亦乐乎,瞅准了机会添油加醋。“可不是,哪有人急着要把媳妇儿送走的。” 就在方才,周淳润问她要不要离开京城,她还以为是要一起回西北的家去,乐呵呵的就满口答应。谁知他的意思,是要她一个人走。陆修容困惑又别扭,他就带着她来见太子殿下。 而太子殿下呢,也早准备好了酒菜,就像是早就等着他们到来一般。 抽空横了李畅一眼,周淳润才温声解释,“榕榕,我会困住庆王的手脚,他绝不会再像上次那般去寻你。你若愿意,这次便能无忧无虑的在西北长住。” “那你呢?”陆修容直视他的眼睛。 方才她心绪混乱,没有细思,如今才察觉有问题。从李畅见她第一面开始,就常说着有人拜托他照顾她,如今又能因为周淳润强势去跟苏时鹤抢人,普通的幕僚关系何至于此。 还有王思竹,怎么看都像是与他熟识。再观周淳润的言行,以前在乡村尚未察觉,现下在东宫中再看,他一举一动分明都是世家子弟的做派,举手投足间甚至像对宫廷都熟悉的紧。 李畅不觉挺起腰,拿起一盏茶,对周淳润如何回答也好奇的很。 “我还不能走。榕榕,我要对你的父亲出手。” “噗。”刚入口的茶水全喷了出去,李畅连擦擦嘴角都顾不上,瞪着周淳润,“你直说啊?” 周淳润坦然的很,还将一盘莲花酥移到陆修容面前,“这件事我一定会做,所以也一定瞒不住。人心相隔,稍有诓瞒便能滋生疑心,我不愿榕榕疑我。” 牙都要酸掉了,李畅眼看这边瞧不着热闹,又去观察陆修容。 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就问道:“你要对父亲出手,是私怨,还是大义?” “私怨有之,大义也有之,端看人心如何。”周淳润正色,“但我能与你保证,他绝不无辜,我所行也绝对符合律法。” 陆修容又默了片刻,道:“好。” 李畅有些难以置信,“不是,你就没别的反应了?” 移开眼瞧他,陆修容问:“太子殿下,可听过哪吒的故事?” “这是自然。” “父与子,乃是天生的恩情,即便是哪吒也只能割肉削骨偿还,才能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我到底肉体凡胎,无法割肉还骨,但那十三年艰难求生也算是与他两清。他诚诚然然是我父亲,可我也确确实实于他无情。” 陆修容夹起一块莲花酥,冲淡了嘴里的苦意。 周淳润则是与李畅对视一眼,对酌一杯。 酒香晕开,周淳润转动着杯子,“榕榕还有问题?” “有。”咽下嘴里的东西,陆修容看他,“你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谁呢,周淳润看着杯子里的残酒,过往战场上的厮杀与寒窗外的冷风都在耳边呼啸而过,或许,他是个幸运的死人。 李畅无言斟酒,他方才坦诚,这个问题应该也会托盘而出。 “榕榕,我还不想说,过几日你便知道了。”周淳润放下杯子,轻声道。 又猜错了,李畅斜眼瞧他,“不是说不愿她起疑?” 笑笑,周淳润理直气壮摊手,“我又没有欺瞒,只是迟了几日坦白。” 舔舔牙根,李畅去瞧陆修容,“这家伙不是好人,你要小心。” 陆修容莞尔,没有计较,那她便等等他的坦白。 挑拨没有效果,李畅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闲聊喝酒。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今日月色正好,酒香醉人,没多久李畅就说话都含混了起来。 陆修容今日奔波闹腾了一趟,也累的不行,早偎在周淳润腿上睡了,还盖着他的外衫。 “子珏,你知道这一日我等了多久吗?”扔开酒杯,李畅就大剌剌躺在地上,枕着胳膊瞧那一轮圆月。 仿若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两人在外招猫逗狗回来,惹一身嫌,被家里人赶出来晒月亮。 低眸看着膝上陆修容安然的睡颜,周淳润浅浅一笑。 另一只手突然遮住眼睛,李畅嘴里犹如含了核桃,“子珏,我们都对不住你。” 本来摸着她脸颊的手指停了一下,周淳润转头看他,声音淡淡。 “都过去了。” 无人注意到,安睡的陆修容在听到这两句对话后,颤了颤眼睫。 —— 不过两三日,言官弹劾的折子就雪花般飞进皇宫,桩桩件件控诉的都是当今丞相陆志隽。 他虽疲于招架,但万幸皇帝的态度尚且模糊不定,又加之他这些年来经营的门生故吏。是以看似风浪大,却都没有动到他的实处。 好似度过了一场波涛,是以恰逢陆志隽寿辰之日,丞相府便大张旗鼓的操办起来。 这些消息,都是李畅与周淳润闲聊时告诉她的。 陆修容捧着小碗吃剥好的核桃,香脆可口,“这是哪的核桃?” “霁州一对老夫妇带过来的,好吃吗?”周淳润坐在她身边,用小锤轻敲着核桃。 点点头,陆修容又往嘴里扒了两颗。 周淳润好像天生有种让她变懒散的能力,刚来的时候还琢磨着想讨几张宫廷酿酒的方子,等以后回了西北还能继续张罗她的酒肆。可念叨了这几日,也什么都没做成,就只想与他赖在一块。 李畅一进来,就看见他们俩这没有干劲的样子,瞬间气得火冒三丈。“你们两个,真把本宫这当家了?” “太子殿下。”陆修容福礼,“一起尝尝这核桃?” 扫了眼周淳润手边的核桃皮,他抽动了一下嘴角,坐下去拿。 周淳润就明目张胆把果仁放进陆修容的碗里,又笑着把小锤递给他。 没好气的拿过来,李畅自己去敲却不得其法,险些砸到了手,果仁也稀碎了。还是陆修容看不过去,将碗中的分给他。 抽空对她笑了笑,李畅吃了两口就没了兴趣,拍拍手问:“人都安顿好了?” “嗯。”周淳润垂眸应了一嗓子。 正想说什么,眼尾一挑,李畅又看向陆修容,“险些忘了,外面有人找你。” 陆修容从善如流的起身,“那我先去看看,殿下慢聊。” 等他依依不舍的目光收回来,李畅才戏谑的问:“都准备好了?” “是,有殿下在,其实也无需准备太多。等生辰宴上,我的人自会对陆志隽发难。”周淳润回道。 “我不是在问这个,我是问你自己,准备好了吗?” 霁州的核桃真的很好,皮薄,敲开个口子就能顺着打开。周淳润听到手指下清脆的咔吧一声响,恍惚之际,好似听见腐朽的枯骨动了一下关节。 被公公带着走到殿外,陆修容看清楚站立的人,由不住怔了一瞬。 她原本以为李畅所说的有人等她,不过是请她回避的托词,却没想真的有人。 “修容。” 那人动了几下才喊出她的名字,面容还是干净的,却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潦倒。正是苏时鹤,他如同渴望已久的看着她,又不敢走近。 静观己身,陆修容才发觉已是一派平静,她甚至和气的笑了笑,“庆王殿下,有事吗?”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没料到她还能冲自己笑,苏时鹤眼中添了些神采,他急急往前了两步。 本能的反应还在,陆修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苏时鹤便自嘲的笑着站住,托公公将东西给了她。 接过手中低头一看,陆修容才发现是个十分眼熟的泥人娃娃。约莫是刚定亲的时候,她心底藏着欣喜又不敢表现,就夜间带着清葵去游玩,碰巧遇见捏泥人的。她看到一对,想起他们年幼时,便买了下来。 送给他的男娃娃早不知到什么时候丢了,她的虽带着,后也压了箱底,自己都忘了。 别扭的动着手指,苏时鹤用不太熟悉的腔调道:“今日偶然翻出来的,想着终归是你的东西,就给你送来。” 没有去揣测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陆修容有些心疼的摸摸娃娃的笑脸,轻哦了一声。 随后就朝旁边松手,娃娃砸下去瞬间碎成了好几瓣。 不被珍视的东西,破坏起来最容易了。 双目不敢相信的瞪大,苏时鹤立即蹲下身去将一片片都捡了起来,而后稳住声线,“一时没拿稳吗,没关系。” 转动眼眸,陆修容看了他几瞬,“王爷没事,我就回了。” 她连再多的一句话都没有。 “等等。”抱着满怀的碎片,苏时鹤牵动着嘴角笑,“修容,天气渐暖了,可我找不到春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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