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她呜咽一声,张开双臂飞扑过去,紧紧搂住李怡,生怕这只是自己相思过度,做了一场梦。 李怡同样用力度十足的拥抱来回应她,在她耳畔欣慰地低语:“我终于又抱住你了……” 他这句话深情、赤诚,又带着一股孩子气,让晁灵云两眼弯弯,破涕为笑:“十三郎,我好想你!” 李怡的下巴正抵在晁灵云的肩上,闻言亲昵地厮磨了两下,笑得满面春风:“我知道,小沙弥报信说你进寺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晁灵云开心得说不出话,一个劲地傻笑,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多失态,羞赧地想从李怡怀中挣脱:“哎呀,我们叫人看笑话了……” “谁看我们的笑话?”李怡不但不放人,还得寸进尺地按住她,狠狠亲了一口,“放心吧,我一早就交代好了,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在这幽静的庭院里,亲吻声就显得格外响,晁灵云满面通红,掐了一下李怡的腰:“你是故意的吧?佛门清净地……你,你别这样……” 李怡捉住晁灵云的指尖,轻啄了一下:“这座庭院里没有清规戒律,只有花前、月下。” “你这登徒子,坏家伙……”晁灵云白了他一眼,忽然发现李怡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顿时心中一紧,暗暗叫糟。她连日来又是跑马又是骑驴,一双手干燥起茧,身边又没有侍儿替她涂脂抹酥,悉心保养,李怡见了怎会不起疑? 果然就听他狐疑地开口问:“你不是从家里来慈恩寺的?”他稍稍松开晁灵云,上下打量她,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疑点,“你这身衣服,是连赶了几天路吗?还有靴子上,全是泥。” 天呐,这才多长时间,他就已经看穿了她。晁灵云无奈地认命:“十三郎,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去了一趟潞州。” 李怡一愣,盯着她问:“为什么要去潞州?” 晁灵云便将来龙去脉对他大致说了一遍,只隐去了吴青湘和赵缜的事,准备等哪天李怡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消息,再跟他好好解释。当然,若是李怡始终都没发现端倪,这事就可以烂在她的肚子里了。 想归想,这样故意只说出一半真相,让她多少有些心虚,尤其是注意到李怡脸色阴沉,她不觉打了个寒噤,怯怯地问:“十三郎,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李怡横了她一眼,“李德裕手底下难道没人了?为何一定要差使你?” 不愧是她的夫君,真是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晁灵云支支吾吾道:“这次不是李大人要差使我,是我为了报恩,主动向他请缨的。李大人替我头领昭雪,这份恩情太重了,不赶紧还上,我哪能安心度日?” 李怡知道悉怛谋已被追赠为将军,也知道李德裕重提维州的事,有他自己政治上的考量。对于灵云来说,无论李德裕的目的是什么,为她的头领昭雪的确是一份极大的恩惠。何况这次从回鹘救回皇姊,他自己也欠了李德裕一份人情,倒也不便与他翻脸。 罢了,既然灵云已经平安归来,这一次他姑且可以不计较。 一番思量之后,李怡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对晁灵云道:“下不为例。” “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晁灵云听他松了口,高兴得扑进他怀里,又亲又蹭。 李怡哪架得住她这样撒娇撒痴,立刻又陷入温柔乡里,忘了这一点不快。他牵着晁灵云的手走进庭院旁的小堂,在茵席上落座:“我刚到长安,打算就在慈恩寺落脚,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必再往宅子里递消息,你回去知会王宗实一声也就是了。” “好。”晁灵云随意答应了一声,菟丝似的挂在李怡身上,伸手拨弄他刚遮住眉毛的短发,“你不用装和尚了?” “我当初落发是为了方便去回鹘找你,如今你和皇姊都回来了,我用不着离开寺院,自然不必再做和尚。”李怡对上晁灵云凑近的脸,从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痴迷,心里既有自得,又有点无奈,“看到我重新蓄发,你就那么高兴?” “我可没有嫌弃你秃头啊!”晁灵云立刻郑重声明,又偏过头仔细端详着他,嘻嘻一笑,“十三郎,你这样真好看,比梳着发髻还好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分外喜欢李怡现在的短发,尤其是他轻轻扫过眉尖的发梢,迎着光的时候总是亮丝丝的,让他沉稳的脸多了几分温柔与灵动。 还有摸起来的时候手感也好好呀,一缕一缕的,又坚韧又丝滑,像捋着骏马的鬃毛。 李怡被她薅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按住她作乱的小手,在她耳边卖乖:“如此好看的郎君在你眼前,你就光是说说吗?” 晁灵云痒得直缩脖子,吃吃笑着,大方地献上双唇。 一时小堂中安静下来,阴雨天气,灯烛未上,小小天地里昏暗潮湿,混着陈木和名香的气味,一切都暧昧得恰到好处。堂中小别胜新婚,堂外满树待谢的红花就成了见证的喜烛,为有情人燃放到最盛,再悄然坠落一地烛泪。 两人以堂屋作帐,躲在背光的暗处,但见衣影合二为一,难舍难分。也不知过了多久,晁灵云才从耳鬓厮磨的温存里挣脱,红着脸道:“我要先去浴室,赶了一天路,就算你不嫌我,我也要嫌弃自己呢。” 李怡两眼发亮地笑着,拉住她的手不放:“一起去。” 晁灵云立刻用另一只手捶了他一记,却到底推不开这无赖,被他拉着往浴室去了。 这处庭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衣食住用一概不缺,又深藏于寺中不为人知,才会被李怡选为栖身之地。 也不知是李怡交代得事无巨细,还是小沙弥侍奉得无微不至,总之浴室里连热水都是现成的。晁灵云既来之、则安之,干脆闭上眼睛享受,还指挥李怡给自己搓背。 两人泡在雾气腾腾的热水里,晁灵云背朝李怡,仰头枕着他的肩,舒服得嘴里逸出一声声轻哼。 嗯……没想到十三郎还挺会伺候人的,真该早点让他服侍自己。 想当初他们相识的第一个晚上他可没客气,自己嫁给他十年有余,早该享享这份清福的。 晁灵云正晕陶陶地感慨,忽然感觉有点不对,睁眼错愕道:“让你搓背呢,怎么手伸到前面来了?还有,澡巾呢?” “娘子一身肌肤吹弹可破,也不怕被澡巾搓破了皮?还是让为夫用手代劳吧。”李怡咬着她的耳朵,没半点正经样子。 晁灵云被他摸得心浮气躁,气得转身掐了他几下,却正中李怡下怀,整个人被他紧紧擒在怀里,娇软的身子一挨上他肌肉坚实的身体,立刻软成了一滩春水。 偌大一个浴桶,硬是被这两人闹腾掉了半桶水。 这一日晁灵云就留宿在寺中,与李怡相拥而卧,交颈缠绵。小堂内帘栊半卷,濡沫之声黏腻而细碎,伴着刻板的滴漏声,一直响到后半夜。 庭中雨丝风片,花落无声,一片片殷红的花瓣散落一地,凄清中带着无比的靡艳。
第252章 寂寞王宅几度春 一夜细雨在天明时停歇,柔和的晨光照亮小堂,将同床共枕的两个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赶路的疲倦加上彻夜纵情,让晁灵云睡得极沉,直到日上三竿才睁开惺忪睡眼,却发现自己浑身的骨头又酸又痛,连起床都艰难。 她索性就赖在床上,捏了一下李怡搂着自己的手臂,慵懒地唤了他一声:“十三郎,你醒了吗?” 抵着她后背的胸膛微微震动,低沉的笑声传入耳朵:“我一直醒着呢。” “醒了怎么不叫我?这都什么时辰了,又叫旁人看了笑话。”嘴上虽抱怨着,晁灵云却纹丝不动,与李怡一同卧看庭中牡丹,心情就像眼前绿多红少的花树,明艳中又透着一股落花辞树的惆怅。 晁灵云被即将到来的离愁别绪感染,深深叹了一口气:“真舍不得走啊……” “为何要走?才陪了我一个晚上就想离开,卿卿真是无情。”李怡一手支颐,一手为她理顺长发,语气满是哀怨。 “孩子们还在宅中等我呢,这两年光顾着在外面奔波,不能陪伴他们,我这当娘的已经很愧疚了,如今人到长安还不回家,我这心里可过不去。” 她这么一说,李怡自然不再挽留,怅然道:“我也很想孩子们。” “你也该回去看看了,躲在这里终非长久之计,难道李瀍在位一天,你就一天不出寺吗?”晁灵云蹙着眉头,叹气,“到底何时他才能放下成见,别再为难我们呢?” “他对我可不是成见,”李怡苦笑,“你别忘了,当年我损失了一船兵器,就是拜他所赐。之后几年我都不敢妄动,就怕被他抓住罪证,满盘皆输。” “他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尤其是登基以后,虽然心狠手辣、刚愎自用,成绩却也斐然可观,胜过先帝。”晁灵云感叹着,忽然心念一转,又道,“好在他还有一根软肋,也许可以成为我们的转机。” “你是说你那个香火兄弟,王才人?” 晁灵云点点头:“等回去以后,我要尽快和她见上一面,想出帮你脱困的办法。” 她生性乐观,心里一旦有了主意,整个人就踌躇满志。李怡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即使不抱希望,也不忍心泼她冷水,何况看着她尽心尽力为自己打算,心里更是有股道不尽的开心与满足。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只着意与晁灵云温存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放她离开慈恩寺。 在回光王宅之前,晁灵云先去了一趟李宰相宅。她按照赵缜的交代,将刘从谏已死,刘稹秘不发丧的消息告知李德裕。因为在宰相宅耗费了一些时间,当她骑着驴子抵达光王宅时,已是这日的午后。 王宗实见了她,激动得眼泛泪花,欢天喜地:“我成日里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娘子你给盼回来了!你可知这些天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连阳寿都不知折了几年!我成天提心吊胆,就怕光王回来发现娘子失踪,没法和他交代。万幸娘子吉人天相,总算是平安回来了。”说着他又压低了嗓子,庆幸道,“光王还没回长安呢,我这脑袋啊,可算是保住了。” 晁灵云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其实光王已经回来了。不过为了保住王宗实所剩不多的阳寿,她决定什么都不说。 “孩子们都好吧?” “好着呢!娘子先去安正院歇着吧,一会儿我差人把孩子们都送过去,让娘子好好看看。”王宗实兴致勃勃地筹划着,“对了,还得备上一桌好菜,今晚为娘子接风洗尘!” “吃什么倒不打紧,我这里有件重要的事,还得劳烦你去办。”晁灵云插口打断他,“你可有办法往宫里捎个信,告诉王才人我回来了?” “娘子想见王才人?”王宗实一口答应,“我这就差人去送信。正好这阵子才人都没过来,孩子们也很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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