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宝珞庇护着光王宅,为保万无一失,早与王宗实打通了传递消息的渠道,连御贡的瓜果都能送出来给孩子们尝鲜,为晁灵云捎个口信这点小事,自然是易如反掌。 果然转天一早,宝珞便风风火火地赶到光王宅,直接闯进安正院,逮住正在梳洗打扮的晁灵云,恼火地嚷嚷:“灵云,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阵子你都死哪儿去了?害我天天为你担心!” “实在是对不住哥哥,我受人所托,不便透露去向,无奈之下才不告而别,害你担心了。”晁灵云歉然道。 “你不必和我道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囿于深宅的妇人,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就是孩子们时常见不到娘亲,未免也太可怜了。” “哥哥说得是,这几年辗转塞外,最让我愧疚的就是不能陪伴孩子们。一转眼温儿和瑶儿都长成了大孩子,又那么俊秀可爱、聪明懂事,人人见了都要恭维我两句,可我心里的遗憾和愧疚,又能与何人说呢?” 宝珞深深看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也是身不由己。可怜了宅中几个孩子,个个乖巧懂事、人见人爱,却生生与父母分离,不得团圆。你说你对不起孩子们,要我看,宫里那位罪过更大!我都不懂他那份执念从何而来,非要和光王过不去,就说你这次不告而别,他又疑神疑鬼,硬说你是去见光王,数落了我好几天。” 晁灵云听宝珞提起李瀍,忙问:“圣上数落什么?” “他还能数落什么,无非就是说我被你们利用,胳膊肘往外拐呗。这些翻来覆去的老话,他说不腻,我都听腻了。”宝珞翻了个白眼。 晁灵云惭愧道:“是我拖累哥哥了。” 宝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别往心里去,那家伙身子不爽快,嘴里就容易唠叨。他才不敢真拿我怎样呢,我若是生起气来不理他,他一个人躺在龙床上能闷死。” 晁灵云听了宝珞的话,不由问了一句:“圣上龙体违和?” “是啊,他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我陪着,我实在抽不开身,不然昨晚就来看你了。” “圣上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不严重,他就是骨头酸痛,没法打球狩猎,每天早朝倒是不耽误。”一提起李瀍的病症,宝珞就烦闷不已,“他这病早在当颍王的时候就有了苗头,到如今已经好些年了,虽说不严重,太医却没法确诊,也不知道是什么疑难杂症。前些年他吃郑注配的药丸,倒挺有效验,可惜后来郑注出了事,药也就断了。” “宫里那么多太医,竟比不上一个郑注吗?” “你还真别说,那个郑注是真有点本事的,可惜了这个人,老老实实悬壶济世不好吗?”宝珞叹了口气。 晁灵云不禁回想当年,自己潜入郑注府时看到的诡异药室,忍不住一阵恶寒:“郑注的医术很邪门的,当时长安城里沸沸扬扬的传言,你难道忘了吗?” “什么传言?拿婴儿心脏入药?那都是无稽之谈,当时先帝不是辟谣了嘛。”宝珞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不提这些了,你特意让王宗实捎信给我,是不是有话要说?” 晁灵云点点头:“圣上登基至今已有三年多,光王依旧有家不能回,我请哥哥来就是为了商量一下,看看可有办法让圣上网开一面,放过光王。” 宝珞眨巴了几下眼睛,面露难色:“这几年你人在回鹘,不知道我为了光王的事,和他闹过,也求过,办法都用尽了。如果能说服他,这事早就解决了。” 晁灵云听她这样说,眼中的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苦笑着低喃:“看来我低估了圣上对光王的忌惮,难道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 宝珞最见不得晁灵云垂头丧气,心疼得搂着她安慰:“天无绝人之路,你别太伤心。等我回宫以后再去求求那冤家,兴许哪天他就解开了心结,让你们阖家团圆了。” 晁灵云得了宝珞的承诺,终于展颜一笑,感激道:“多谢哥哥了。”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宝珞捏了捏晁灵云的脸,忽然蹙眉道,“瞧瞧你成天在外面跑,一张脸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也亏得光王不嫌弃。回头我差人送些面药和口脂来,你记得每天给我认真抹上。” 两人放下烦心事,尽情说了一会儿闲话。因为李瀍病中离不得自己,宝珞也不敢久留,估摸着差不多到了他要下朝的时辰,便辞别了晁灵云,匆匆返回大明宫。
第253章 软磨硬泡 宝珞进宫后,马不停蹄直奔浴堂殿,果然李瀍已经到了,正躺在龙榻上哼哼唧唧。 她赶紧脱掉斗篷,踢了靴子,悄悄走到李瀍身后,伸手揉捏他僵硬的肩胛。 李瀍轻轻哼了一声,松开紧皱的眉头,却不转身,只恹恹地问:“上哪儿去了?” 宫中上上下下都是他的眼线,宝珞也不瞒他,装傻充愣地回答:“没上哪儿啊,就出了一趟宫。” “哼,”李瀍冷笑,“朕就知道你的心不在朕身上。” 宝珞立刻改捏为掐,小惩了他一把:“陛下这话说得可就丧良心了,这阵子是谁衣不解带地照顾陛下?” “谁要你衣不解带了?”李瀍梗着脖子闹意见,“你要是解了衣带照顾朕,朕的病兴许早好了。” 宝珞气得捶他:“谁生病不是清心寡欲、修身养性的?就陛下不老实,还天天惦记着往臣妾被窝里钻。” 李瀍翻了个身,将她拽进怀里,半说笑半认真道:“朕身上的病,朕自己心里清楚,不是清心寡欲就能治好的。” 这下宝珞也不闹了,伏在他怀里,忧心忡忡道:“清心寡欲不行,太医也不中用,那可怎么办?” “赵归真说,下个月望仙观就能竣工,朕打算搬进去,跟着他学习神仙方术,共探希夷之理,”李瀍捏捏宝珞的鼻尖,宠溺地问,“你要不要陪着朕一起修道?这样我们就能免了那些无聊的宫规,朝夕共处了。” 李瀍口中的赵归真,是他近年来最宠幸的道士,此人精通各类道藏经典、修炼摄养,被信奉道教的李瀍尊为先生。 宝珞喜出望外,连忙答应:“臣妾当然要陪着陛下!赵先生道行高深,陛下跟着他修习道法,龙体一定能够康复!”她笑着说完,忽然又面露迟疑,试探着问李瀍,“臣妾若搬进望仙观,还能随意出宫吗?” “当然不能。”李瀍立刻板起脸来,“哪有女人进了后宫,还能像你这样自由出入的?过去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真是惯坏了你!” 宝珞咬着嘴唇,眼巴巴地望着李瀍,柔声道:“陛下知道臣妾想要什么,只要陛下帮臣妾达成心愿,臣妾自然就不出宫了。” 她刻意撒娇卖乖,却让李瀍心中一寒,推开了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朕是不可能放过光王的。” 这话李瀍已经说了好几年,过去宝珞要么翻脸顶嘴,要么愤然离去,对话总会就此中断。然而这次她却一反常态,依旧蜜糖般黏黏糊糊地缠着李瀍,娇声问:“陛下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光王呢?如今大局已定,国泰民安,陛下深受百官拥戴,就是十个光王也撼动不了陛下的地位,陛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觉得他撼动不了朕的地位,那是你不知他心机之深。朕当年差一点就能抓住他的罪证,可惜功亏一篑,还是让他逃脱了。”李瀍冷冷盯着宝珞,恼恨不已,“若不是朕了解你就是个实打实的笨蛋,朕都要怀疑你已经被他给收买了。” 宝珞愤愤不平地反驳:“臣妾怎么就是个笨蛋了?陛下那些怀疑都是揣测,压根就没有证据。陛下总说光王私造兵器,怕被抓住才故意沉船,可当时风大浪急,又是深夜,那艘船究竟吃水有多深,谁敢保证自己不会看错?陛下怎能单凭推测,就认定光王图谋不轨?万一是底下的人为了逢迎上意,故意陷害呢?” “别跟朕说理了,你就是喜欢你那个香火兄弟,爱屋及乌,非要觉得她嫁的也是好人。”李瀍嗤笑了一声,嘲讽道,“你别自作多情了,就算朕即刻大赦天下,放过光王,他也不会相信,只会认为这是朕诱捕他的一道陷阱。朕曾经对你发过誓,这辈子绝不欺瞒利用你,才会一直对你说实话。光王他可不知道朕的誓言,或者你也可以亲自去光王宅传话,就看那帮对你感恩戴德的人,到底会不会相信你的话。” 李瀍说完,宝珞也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问题,一脸怔忡道:“这,这也只是陛下的揣测,不管光王信不信,陛下倒是先拿出诚意啊……” 李瀍眼底精光一闪,脸上浮起笑容:“行啊,朕可以顺你的意,至于光王信不信,朕可就管不着了。朕既然无法说服你,不如就用事实来验证。朕今日就将赦免光王的诏令送到光王宅,撤了监视的神策军,如果到最后光王依旧不现身,就证明他不像你说得那么清白,正好让你长长心,以后别再当个傻乎乎的滥好人。” “好,陛下可要说话算数。”宝珞立刻接话,生怕李瀍反悔。 李瀍冷哼一声,转身趴在床上,没好气地催促:“快替朕按按,从早朝到现在,朕的背一直疼着呢。” 宝珞赶紧凑了上去,一双舞剑的妙手刚柔并济,替他仔细按摩脊背。 李瀍舒服地眯着眼睛,半晌之后,呓语一般慢悠悠问:“你大清早赶着出宫,是去见谁?” 宝珞知道李瀍是明知故问,一边推揉他的背肌,一边老实回话:“臣妾去见了灵云。” “她回来了?” “嗯,换做旁人,臣妾不可能出宫的。”宝珞有心哄李瀍高兴,贴着他的耳朵讨好道,“臣妾就算出了宫,心里也是时刻记挂着陛下,不然哪能准时赶回来?” 李瀍挑唇一笑:“她有没有告诉你,这阵子她去了哪里?” 宝珞听出李瀍的弦外之音,想解释晁灵云不是去见光王,又怕他反问自己如何能肯定。当初灵云不告而别,王宗实都快急疯了,那模样可做不了假。她若是去见光王,总没必要瞒着王宗实吧? 可惜这些话李瀍从来不信,只会说那群人是联起手来骗她。 “臣妾没问,”宝珞顿了顿,又道,“是臣妾觉得自己不便问,毕竟臣妾是陛下的人,帮忙归帮忙,话说多了,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你倒是好人做到底。”李瀍讥诮了一句。 他就知道这傻丫头今日那么上心,一定是出宫遇到了说客。 三年了,李怡一直藏在暗处,已经成了他的心病。出动神策军都拿不住的人,还说是为了保命才躲起来,这种话也就宝珞才信。 好在如今,自己总算有了钓出大鱼的饵。 李瀍闭眼享受着宝珞的按摩,松快的肌肉能够感觉到她在卖力取悦自己。倒也难怪,这傻丫头一向讲义气,眼下帮着晁灵云夫妻团圆,她一定开心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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