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媚娘忽而认真地问:“于十三,你爱过我吗?” 于十三未加思索道:“爱!所有在一起过的小娘子,我都爱,真心的爱!” 金媚娘叹了一口气,“可你就是不愿为我们停下来。” 于十三辩解道:“我是浪子啊,你看浪花能停下来吗?停下来,那就成了死水了。那会儿你也爱我吧,你想我死吗?” 金媚娘深深地凝视他,最终喃喃道:“不想。” 她一扬手,远远的一个小厮捧着酒快步走来。金媚娘抬起素手,拿过一杯酒,怅然到:“要是没有你救我,没有你那次半夜逃跑,我也不可能来金沙帮,所以我还是因祸得福,喝了这杯,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于十三也拿起一杯酒,碰了碰她杯,安慰道:“你人又美,手段高,偶尔受难,也只是明珠蒙尘。就算没碰到任何男人,一旦吹开沙子,一样也能熠熠生辉。” 金媚娘的酒刚喝到一半,突然顿住,“于十三,你这个嘴,你这个人,都是祸害。” 于十三将酒饮尽,“祸害才能活千年,谢你吉言。” 金媚娘恨恨地道:“呸。祝你终有一日,会碰到那个能克住你的那个人,到时候,我一定会第一个过来,看你死得有多惨!” 于十三眯着眼睛望着她,俏皮道:“不会有那一天的,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啊。” 金媚娘将杯子一掷,毫不回头地离开了。于十三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窗中仍然熟睡的初月,眼神温柔。 窗外,新月如钩。 安国巍峨的宫殿屹立在淡淡的月光下,寝宫内,安帝躺倒在床,床下横七竖八的倒着精致的酒壶酒杯。内监悄无声息地将它们收走,轻轻为安帝盖上被子。安帝沉沉地睡着,不时皱着眉头,似有所梦。 梦境中,黑雾弥漫,大皇子妃尖利的声音响起:“父皇,你要为殿下报仇啊!” 大皇子的头颅在空中漂浮着,头颅的口中叮咛道:“父皇,你要为儿臣报仇啊!” 安帝心疼道:“你快些安息,父皇一定会为你报仇!” 突然,昭节皇后的声音传来,“那谁又能为我报仇呢?” 安帝大惊,旋即转身:“皇后!阿昭!” 昭节皇后冷冷地站在雾气中,厌恶地退后道:“别碰我,你没资格那么叫我。” 安帝落寞道:“朕当年真的是不得已,朕并不想逼你死,你是朕的结发妻子啊!可你的性子,为什么偏偏要那么倔?” 昭节皇后失望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是吗?好,我的仇,自有我的人帮我报!” 话音刚落,一把锋利的剑从安帝身后穿心而过。安帝血如泉涌,不可置信地踉踉跄跄后退。但见刺杀他的人从身后转出,那是一位被雾气遮住了脸的朱衣女子,她从容地走到昭节皇后身边,皇后欣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安帝忍着剧痛道:“你是谁?”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的地面垮塌下去,有无数带血的手,拽着他不断往滑下沉沉的黑幕中。安帝拼命挣扎,喊道,“朕不能死,朕还要一统天下,称霸中原!”血手仍继续将他拖入深渊,就在他即将坠崖的那一刹那,笼罩着朱衣女子面容的黑雾散开,安帝一下子看清了她的脸,那竟是如意! 安帝猛然坐起,惊恐道:“啊!”内监急匆匆来到榻前,不安地道:“圣上!” 安帝惊慌地检查自己完好的腹部,喃喃道:“她是谁,朱衣卫的,她叫什么名字,朕怎么不记得了!”他拉住内监的脖领,吼道“说!以前有个女朱衣卫,总跟着皇后的,叫什么名字?” 内监黄空地低着头不语。安帝:“说!” 内监颤抖着道:“圣上严禁宫中提起名字的那位,可是已故朱衣卫左使,任辛?” 安帝的眸子剧烈地收缩——他终于记起了那个刺杀了南平信王、禇国袁太后,又在一个月之内连杀凤翔、定难、保胜三军节度使的、安国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的名字。记忆中如意穿着血迹斑斑的披风,在他的面前跪下,“臣幸不辱命。”她打开锦盒,里面稳稳地放着一只骇人的头颅。 安帝醒悟过来,惊叫道:“是她!她没死,是她杀了守基!她在为皇后报仇!传邓恢进宫,立刻!马上!” 邓恢听到安帝的召见后,匆匆赶来,却被安帝一脚踹翻在地。安帝愤怒道:“那会儿你吞吞吐吐地说汪国公死了,陶谓在别院失踪了,是不是想暗示朕什么!” 邓恢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安帝忽地拎起他的脖子,“说,杀守基他们的,是不是任辛?你是不是也在怀疑?” 邓恢应道:“圣上见微知著……” “那你当时你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 邓恢在地上伏得更低,“臣有罪。” 安帝面容森然道:“你是有罪,隐瞒,欺君,都是死罪。” 邓恢急忙道:“但臣也只是推测,至今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显示任辛还活着!” 安帝突然转身,拔出架上的佩剑,一剑扎入邓恢伏在地的手掌中。邓恢的脸色剧变。被剑刺入的手掌汩汩地冒出鲜血,血液直漫到了地板上。安帝阴冷地道:“那就去给朕找。找到后,杀了她。”说着,他用力地按下剑柄,“是不是上回朕只杀了你手下,没动你,你就以为能糊弄过去?把梧帝交给殿前卫看管,你去专心追缉任辛。半月之内,见不到她的尸体,朕就要见你尸体!” 邓恢忍痛道:“遵旨。”安帝拔出带血的剑刃,怒道:“滚!” 邓恢端着受伤的手掌回到车内,孔阳边为他裹着伤,边难过道:“圣上对您也太……” 邓恢苦笑,“也该轮到我了。还好这回露馅的,不是私放了那十五个人的事,否则,我连宫门都走不出来。对了,他们都安置好了吗?” 孔阳回道:“属下安排他们去了金沙楼,那边经常收留退职的各国细作间客,改名换样,都是熟手。” 邓恢点点头,疲惫地靠在车壁上,闭着眼道:“圣上也猜到是任辛了。看来就算我不想招惹她,但是命中还是注定有这一劫啊。”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任辛当年在卫中,可有什么亲信下属?” 孔阳道:“有一两个,但都死了。她一直独来独往,除了奉先皇旨意教过长庆侯,就没别的了。但这些天我们一直监视长庆侯,他也没有什么动静。” “没动静才奇怪。他为了陈癸占了左使的名头,三番五次和我们不对付,任辛又为他杀了陈癸报仇。这会儿居然什么事都没有了?” 孔阳会意,“属下这就让人倒查长庆侯这些天的动静。” 邓恢回忆着:“还有,我好像在归德原见过长庆侯的一个会武功的贴身侍女,叫做琉璃的,名字和和身形,都和女卫众有几分相似。” 孔阳应道:“属下也记得,长庆侯的文书上还特意写了她,说是忠仆琉璃,护主重伤,所以留在合县养病了。” 邓恢思索着:“长庆侯不喜女色,当时突然冒出个贴身侍女,大家那会儿还奇怪来着……”他突然睁开双眼,道,“查,好好地查个清楚!” 月光色西沉。渐渐地,一缕缕阳光从天际铺开来。 阳光照在初月脸上,她睫毛微动,皱着眉捂着额头,睁开了眼睛:“好痛。小星,我要水!” 小星急急地从外面奔了进来,“郡主,你怎么,你怎么……” 初月打着哈欠,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小星惊到:“昨晚您一晚上没回来,奴婢都急坏了!刚才奴婢还进房来收拾过,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可怎么一转眼,您就,您就……” 初月看了看自己身上昨晚的衣衫,又打量四周,认出这是自己的闺房,而她的枕边,还放着昨晚她跳竹竿舞时戴的异族大花。初月抚过那朵大花,脸上泛起了微笑,但很快又慢慢消失。 “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小星端茶过来,“您说什么?” 初月接过,喃喃道:“没什么。”她喝了两口茶,突然想起什么,吩咐道,“你帮我打听一下,最近永安寺旁边,是不是出过什么案子?” 小星应道:“案子?您是说昨晚上永安塔失火的事吗?”初月闻言,手中的茶洒了出来,她惊在了原地。 于十三正打着哈欠打开了房门,不料一开门就看到了冷着脸的如意,还有她身后的不断给他使眼色的宁远舟。他一惊,小心地道:“美人儿早,有何贵干?” 如意审视着他,“你昨天是不是带了一个小娘子去了金沙楼了?” 于十三心虚地道:“媚娘告诉你的?放心,我昨晚和她说清了,两不相欠……” 如意盯着他,“媚娘刚才传信过来,说她不放心,所以连夜去核实了那个小娘子的身份,她是沙西王的女儿初月!” 于十三了然道:“我知道啊,一见面她就跟我说了。” 一旁的宁远舟焦急而又无奈。如意又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是长庆侯未过门的妻子!” 于十三脱口而出,“知道啊——啊?什么!那个不要她的情郎,就是长庆侯!” 如意冷冷地看着他。这下于十三慌了:“我光记得长庆侯有个订了亲的贵女,可我不记得她的名字,更不知道她就是初月!”他懊恼地抱着头,“坏了坏了,我和她喝了一晚上的酒,我还教她怎么去色诱未婚夫,挽回他的心!” 如意一伸手,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摔到了门板上:“老实交代,你有没有祸害她?”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房间的门板发出沉重的闷响声,于十三悲愤而又可怜地一阵摇头,“没有没有!这次,真没有!”他求助的眼神转向宁远舟,“老宁,你帮我说句话啊,这种事上我从来不撒谎的。” 宁远舟戏谑地笑看着他:“我可不敢插嘴。于私,李同光是她徒弟,你是我兄弟,你撬她徒弟的墙角,这是乱了辈份;于公,万一因为这事影响了李同光和我们的合作,救不出皇帝,那麻烦就大了。” 于十三举起右手,“我发誓我真的没对她做过什么,更没泄露过一句关于我们行动的事!” 就在此时,元禄快步来到于十三的房间,低声道:“安都分堂的兄弟传来消息,安国人开始转移圣上了。” 三人都是一凛,如意也放开了于十三,询问道:“往哪个方向?” 说到梧帝,一众护卫正带着他从永安塔中走了出来。而他身后的永安塔经过爆炸和火烧,塔上已是疮痍满目,虽大致保住了巍峨的模样,却也颇有几处被烧得骨架支棱,角檐半塌。 梧帝百感交集地向塔上看了一眼,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登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行走于街道上,乍一看去,车身周围只是一些普通的男女护卫,犹如普通富贵人家出行。但孔阳亲自坐在车中,手按着剑柄监视着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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