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万年寺上空的那盏灯外,自红香楼上空升起的孔明灯,有数十盏也向湖心岛草舍院外飘来。望楼上的那年轻的殿前卫越发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着那些灯火。 梧帝也紧张地走到窗边,发现院中的朱衣卫都在仰头看着。此刻,忽听到殿前卫首领警示道:“看到异物,还不提防?赶紧全都给我射下来!” 那年轻殿前卫道:“大人,那只是对面红香楼放的孔明灯……” 殿前卫首领坚持道:“职责所在,不可疏忽!” 众殿前卫只得应道:“是!”便纷纷引弓,齐齐射箭。 这射出的箭中,有一支箭射中了一盏孔明灯,那孔明灯应声坠落。但当另一支箭射中另一孔明灯时,却似乎射破了什么东西,那孔明灯猛然爆开,一阵红色的烟雾洒了下来。 殿前卫首领惊觉道:“停箭!”但为时已晚,那许多射出的箭,仍然穿过了孔明灯,爆开了一阵阵的烟雾。 他忙喊道:“捂住鼻子!”但被烟雾呛住的殿前卫已经陆续倒在了地上。 他命令道:“敲警钟!”但警钟刚刚响起,却被对岸传来的鞭炮声所掩盖。只见越来越多的殿前卫纷纷倒了下去。 殿前卫首领捂着口鼻,强撑着奔向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木盒,上写“鸣镝。”可就在离方桌四五步远时,他也摔倒在地。 东湖岸边,鞭炮声还在继续,朱衣卫巡查又一次经过六道堂众人藏身之处,不时还持灯靠近水边,查看水面的情况,但终究一无所获。 待他们离开后,钱昭等人就各自卸下身上的包袱,尽数取出包袱里的元件,元禄动作灵巧,很快在大家的协助下将它们组装成一张大弩。 孙朗执起弯弩,试了试弓弦,他看向众人,示意弓弩可以使用。 此刻,湖心岛草舍院子里,朱衣卫首领奋力爬向放着鸣镝的桌子,就在他刚要碰到桌子的那一刹那,却突然被猛击倒地。只见梧帝系着浸湿了水的面巾站在背后,双手正抱着一块石头。 梧帝见对方已倒地,立刻扔了石头,捡起一把佩剑,仓皇奔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地向岛边的码头奔去。不一会儿,他来到了码头处,焦急地看着幽黑的湖面,彷徨徘徊,心焦如焚地等待着。 一发绿色的烟火从红香楼冲天而起,宁远舟数着:“一,二、三、射!”随着这一声“射”字,红香楼的烟火爆烈地响起,吸引了所有巡查殿前卫的注意。 趁此时,孙朗一箭射出,弓箭带着两条黑色的绳索,直射入对岸湖心岛上的树中。钱昭飞身而起,将手中这端的滑索锚扎到了大树的最高处。 宁远舟对孙朗道:“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们。你赶紧回四夷馆,按计划撤离殿下他们。”孙朗抱了抱拳,转身离去。宁远舟对钱昭一点头,和诸六道堂众人依次滑向对岸。 此时,于十三气喘吁吁地从红香楼赶来,最后一个上了滑索,并对钱昭道:“呆会儿千万记得看信号,把滑索锚往下调,我们才能滑回来!”钱昭点头示意知晓。 黑暗中,于十三也悄然滑向对岸。而钱昭在岸边执剑警惕着。 湖心岛的码头处,梧帝的袖子已经撕掉了一截,他正将一截布料塞中怀中。这时,他突然看到宁远舟等人顺着滑索滑来,喜不自胜,拼命冲他们挥着袖子。 望楼上被孔明灯的烟雾迷倒的殿前卫中,有两人此时却开始渐渐恢复了知觉。慢慢的,一个殿前卫挣扎起身,从望楼跃下。 梧帝听到声响,看到了来人,他一咬牙,执剑直奔过去与她交起手来。女殿前卫虽然因迷药导致身体无力,但仍勉强能与梧帝匹敌。 在二人相持中,另一个苏醒的殿前卫跌跌撞撞下了望楼,用水泼醒了好几个殿前卫,一时间,他们有的起身后去拿鸣镝,有的赶去女殿前卫身边协助攻击梧帝,但因他们体内还有余毒,行动都显得缓慢。 眼前,梧帝已被三四名殿前卫围攻,险象环生,他们虽站立不稳但仍有武力在身,一剑甚至从梧帝的左小臂袖中穿过。 就在有人刺向梧帝咽喉的最紧要关头,一人飞身而至,将梧帝一拉一甩扔到了远处,来人和身而上与一众殿前卫打斗起来。梧帝惊魂未定,半晌方才看清来人,惊喜道:“宁远舟!” 梧帝这才看到,被甩开的自己落在了一个人的怀抱之中,像极了英雄救美的场面。他一转头,只见于十三笑着开口道:“圣上万安。” 梧帝慌忙跳开来,于十三转身与六道堂众人加入了战斗中。 宁远舟一人当先,手中银剑挥舞,一路闯入了草舍院中。混战中有一个殿前卫踉跄着伸手靠近了鸣镝,只见一剑飞来,将他的手掌订穿在了方桌上,这时又有好几个殿前卫扑上来,都被宁远舟全部斗得倒了下去。接着,他在与一个殿前卫对掌之时,内力却突然消失,致他挨了对方重重一掌。于十三发现了端倪及时赶到,刺倒了那个殿前卫。 于十三低声道:“发作了?” 宁远舟咬牙道:“就算没了内力,我还有剑。” 又是一阵厮杀后,六道堂众人也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此番战斗。 宁远舟收剑回鞘,谨慎道:“各处清查一遍,不要有漏网之鱼!”一众六道堂人领命,四散开在草舍里翻找,一时间,竟无人理会那站在院中的梧帝。 战败的殿前卫们被塞住嘴巴,捆绑起来,扔在了一间房舍里。宁远舟搜查完梧帝所在的草舍,走出院子,六道堂众人纷纷向他汇报情况。 元禄道:“干净了。” 于十三也道:“六个时辰之内绝对醒不过来。” 宁远舟这才走向梧帝,与其对视着。此时,一盏之前未被射落的孔明灯缓缓落下,照得二人的面孔明灭不定,宁远舟本就高于梧帝,此时二人相对,一时之间,梧帝只觉宁远舟的影子带着无限威压而来。 良久,宁远舟才拜了下去,郑重道:“臣,原六道堂人道宁远舟。” 于十三——“修罗道于十三。” 元禄——“饿鬼道元禄。” 丁辉——“地狱道丁辉。” 宁远舟又道:“并畜生道、天道柴明等十九人,生魂死灵,参见圣上!” 六道堂众人齐齐呼喊道:“圣上万岁万万岁。” 梧帝艰难地开口道:“平身。”他低头望着众人,“你们,还有柴明他们,都辛苦了。朕、朕平安离开安都之后,会立刻写下雪冤诏昭告天下!” 宁远舟起身道:“谢圣上,请移步。” 众人护送着梧帝来到了东湖草舍的岸边,元禄灵活地跳上了一棵大树,手一摇,点燃三根短烛。他将短烛向左挥了三次,又向右挥了三次。随后,他看到对岸也出现了三个光点,片刻之后,滑索的角度明显向对岸低了下去。接着,对岸又有三个光点,左右连挥了三次。 元禄压低声音道:“钱大哥那边好了!” 宁远舟叮嘱道:“大家动作快些。湖岸巡逻之人再有半柱香,就会绕到这边来。” 六道堂众人应声:“是!”他们鱼贯沿着滑索滑向对岸。元禄率先着地,接应着依次从吊索下跳下的六道堂人,钱昭仍执剑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就在湖心岛上展开营救梧帝之时,孙朗也按计划来到了四夷馆处。孙朗催促披着斗篷的杨盈:“殿下,该走了。” 杨盈着急道:“杜长史呢,杜长史怎么还没过来?” 孙朗也是一愕,问道:“刚才不是还在吗?”杨盈急忙四处寻找,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打斗声。孙朗一凛,忙带人赶了过去。 此时,一处廊下,杜长史满脸是血,正和一个安国馆吏博斗着,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本书。眼见安国馆吏一剑要捅向杜长史,孙朗连忙飞身而至,一招便将那人打晕了过去。杨盈扶起杜长史,“杜大人!” 杜长史额上、肩上血流如注,虚弱道:“我刚才忘了掉到床下的这卷书……正好就看到这个馆吏翻墙过来,他可能是听到了我们院子的动静……”语音未完,他便晕倒了。 杨盈急道:“杜大人,醒醒!”孙朗连忙帮杜长史上药、包扎,但他受伤严重,血还是很快从伤口涌出。 杨盈扬声道:“钱大哥,钱大哥!” 孙朗道:“老钱在湖边。” 杨盈急了,“这怎么办?” 孙朗应道:“得马上送他去医馆,不然活不了。”正当两个六道堂人刚抬起杜大人时,一个六道堂众匆匆跑进来,“快,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外头负责监视的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盯着这边道:“……杜大人怎么了?” 孙朗道:“别问了,赶紧走!”一行人急急向外奔去,但一路上,鲜血不断从杜长史头上涌出,连连滴在地上。杨盈看到了这一切,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她突然停下了。 孙朗不解道:“殿下?” “我们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城门,在城外和远舟哥哥他们会合,是不是?” 孙朗应道:“是。” 杨盈闭了闭眼,“那我不走了。” 孙朗惊道:“殿下!” 杨盈道:“杜长史的伤拖不了半个时辰,而我们只有一辆马车。现在你马上带他去医馆找个大夫,让他在马车里为杜长史治伤……” 孙朗急道:“不行,要不索性把杜长史留在这里,我们先撤?” 杨盈摇了摇头道:“绝对不可以,他的伤这么重,留他在这就是死。一路以来,杜长史教了我那么多,刚才也是为了保护孤才受的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要是自己跑了丢下他,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孙朗提议道:“殿下也以可以骑马跟我们一起走!” 杨盈道:“不行,太打眼了。外头安国人看到孤、再看到这些血,一定会起疑的。万一起疑的馆吏不止这一个呢?那人一直不回去,肯定会有人担心的,会影响到远舟哥哥的行动,所以我留下,你们走!别担心我出事,我毕竟是礼王,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等你们救了皇兄,再想法子来救我也不迟。” 孙朗道:“不行,这绝对……” 杨盈呵斥道:“孙朗!孤的命令,你竟敢当面违抗!” 孙朗连忙跪下,急道:“宁大人要我务必安全把您送到城外……” 杨盈道:“你忘了,这个使团的任务,是救回皇兄,而孤,是这个使团的首领!孙朗,现在孤命令你,即刻出发,不得多言!” 孙朗颤抖着,虎目含泪。杨盈替他抹去眼泪,道:“孙大哥,以前一直都是你们保护我,现在,轮到我为你们做点什么了。快走!” 孙朗和其余六道堂向孙朗重重地磕头,“谨遵殿下令谕!殿下,保重!”众人一抹眼角,抬着杜大人匆匆而出。 夜色笼盖着四夷馆,黑色的天幕上,弯月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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