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拍马而去。杨盈无奈,只得咬牙跟上。 安国侍卫们纷纷翻身上马跟随,使团的护卫们皆是步行而来,只有孙朗抢到了马场上仅余的一匹空马,他一面追赶杨盈,一面回头看向众人。 钱昭高声吩咐道:“你护好殿下,不用管我们!” 孙朗点头,拍马跟上了杨盈。 钱昭和于十三也带着其余侍卫,狂奔着追赶上去。 申屠赤催马离开军营,直冲着许城街道而去。他故意纵马从街市中央飞驰而过,惊得沿路行人纷纷躲闪。 他回头冲着杨盈哈哈大笑:“殿下怎么这么慢,像个娘们儿一样!” 他正戳中杨盈心虚之处,杨盈心中一紧,只得咬着牙猛挥鞭子,紧跟上去。但街上惊逃的行人太多了,纵使杨盈竭力控制马匹,也不时有险况出现,不过片刻间,她额头上已冷汗淋漓。 孙朗见状想赶紧追上杨盈,却被安军骑兵左右裹夹。他们原是故意要令杨盈落单,自不会让孙朗轻易闯过去。虽未对孙朗动刀兵,却也无所不用其极地妨碍他。甚至寻隙用马鞭上的尖刺插孙朗的马。 孙朗以一敌三,左突右冲,毫不落下风。但速度仍是被拖慢了。眼看着杨盈越去越远,他心中焦急,却是丝毫也没有办法。 钱昭一行人更是远远落在后方,任是再如何竭力奔跑,又哪里跑得过快马? 过一处路口,钱昭喘息着,飞快向于十三打了个手势,喊道:“这样不行!你们去抄近路!” 于十三点头,立刻跃上屋顶,自空中向着杨盈的方向飞奔而去。 申屠赤策马到一处十字路口,突然勒马停下,笑着指向一旁繁忙的市集,高声问道:“我们大安治下的许城如何?是不是之前更加繁华?” 杨盈促不及防,也急急勒马,险些撞到了路边一位摆摊卖菜的大爷。 被戏耍了半日,还差点牵连无辜,杨盈心中也涌上火气。她喘息着,冷冷看向申屠赤,反问道:“繁华?贵国国主在所占的梧国故地,征的是四税其一的重税,百姓不过是为了吃饱饭才不得不更加努力而已,申屠将军又何必以此为荣?” 言毕她翻身下马,帮大爷扶起翻倒的摊子,又摸出钱袋搁在摊上:“对不起。这些算作孤的赔偿。” 可她刚转身要走,后脑就被钱袋重重地砸了一记。 她错愕地回过头去,便见卖菜大爷愤怒地瞪着她:“少在这假好心!要不是你们杨家无能输给大安,我们本来就不该背这么重的税!”说着便向四周大喊道,“他就是那狗皇帝的弟弟!他带去赎皇帝的金子,都是我们的血汗钱!” 周围的摊贩也都一愣,纷纷悲愤地看向杨盈。 卖菜大爷已带头冲上前,推搡起杨盈来。其他人见他动了手,也蜂涌而上,将杨盈围在中间撕打。 杨盈又惊又惧,大声唤着:“钱都尉!” 却无人回应—— 钱昭还带着人在远处竭力奔跑追赶着,甚至不知杨盈已经奔跑到何处。 于十三在屋顶上跳跃寻找着,却也只远远望见路口上聚集的喧闹人群。 孙朗距离最近,已能望见前方杨盈被人围住,心急如焚,却也一时难以赶到。 而申屠赤惊愕之余,抬手示意手下不必去管。自己也稳坐在马上,饶有趣味地看起戏来。 不过眨眼之间,杨盈已被人群推搡得冠斜衣乱。她惊恐至极躲避着,胡乱抱住头,大喊:“救命!” 安军中已有人迟疑地看向申屠赤——毕竟这是梧国使臣,申屠赤也有接待之责,万一她在申屠赤眼皮子底下受了伤,申屠赤也未必不会受挂落。 申屠赤却冷笑着一抬下巴,示意手下:“再等会儿,让他多吃点苦头,谁叫这小子那么牙尖嘴利。” 杨盈终于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上。人群已有些失控,有人抄起扁担当头向她打过来,杨盈只能徒劳地举手格挡。 眼看那扁担就要打下来,一条长鞭突然凌空而至,卷起扁担,当空一掀。那扁担扬手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申屠赤的头上,申屠赤当即血流如注。 他身后一众安军都大惊失色:“将军!” 一片混乱之中,只见一个男子手挥长鞭向杨盈走去。那长鞭如灵蛇般矫捷进退,逼得四面百姓连连后退,很快便驱开了围攻杨盈的人群。那男子奔到杨盈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受伤了没有?” ——却是女子的嗓音。 杨盈喜出望外,脱口而出:“如——” 如意立刻示意她住口,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安军士兵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来围攻如意,口中呵斥着:“大胆狂徒——” 如意抢上前去,以男子声调接过话头:“大胆狂徒!”却是向着先前围攻杨盈、此刻四下奔逃的摊贩怒斥,“竟敢挑唆百姓,攻击我大梧礼王及安国重臣,”喝令冲上来的安军,“尔等还不速速追击!” 安军们一时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意护着杨盈,仰首看向申屠赤,目光严厉:“申屠将军,还是您觉得这些百姓只是一时受奸人所惑,所以才在两位受袭之时袖手旁观,可以宽宏大量地暂不计较?” 她加重了“袖手旁观”四字。 申屠赤捂着头上的伤口,紧盯着她:“你是谁?为何我刚才在使团中没有见过你?” 如意冷冷道:“安国有朱衣卫,梧国也有六道堂,将军不会为礼王贵为一国之使,身边会没有有暗卫保护吧?” 孙朗、于十三和钱昭也都气喘吁吁地先后赶到。如意这些句话正好落入了他们耳中,他们虽面色各异,但仍然默契地聚成队形,整齐地护卫在如意身后。 申屠赤目光审视着她,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如意便抬手一指身后三人,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申屠赤,似笑非笑道:“他们虽然跑得不够快。但趁着月黑风高,杀一两个居心叵测、有意破坏两国和谈的宵小之徒祭祭旗,还是没问题的。” 申屠赤身后士兵都不觉一凛。 申屠赤闻言,面色变幻不定——他当然听得出这是威胁,他倒也不怕这几句大话。但他“袖手旁观”在前,梧国礼王当众狼狈受辱亦在前,若他此刻敢撕破脸面,“居心叵测,有意破坏两国和谈”的罪名,怕就要砸实在他头上了。安帝会怎么看待他的用心,才是他真正畏惧的。 他最终一笑,忍下了这口气:“六道堂果然名不虚传。”抱拳向杨盈冷冷道一声,“殿下,请恕本官伤重,先走一步!” 便带着手下拨马离开了。 如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杨盈开心地上前拉住她,眼中已不由涌上泪水,低声道:“如意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如意身后三人闻言一震,同时错愕地望向如意。
第13章 第十二章 许城馆舍里,使团护卫们列队肃立在庭院中。 眼见杨盈一身狼狈地回来,又得知她落单被人围攻,杜长史又气愤又后怕。面色铁青地训斥道:“竟然让殿下遇险,你们是怎么搞的!” 令杨盈落单进而陷入危险,确实是护卫的过失。若非如意及时赶来,后果不堪设想。众人无可辩驳,个个都面有愧色,静默不言。 而如意只是漠然站在一边,似乎完全不关心使团的内部事务。 杨盈也有些被杜长史吓住,小心地替他们解释:“不怪钱大哥他们,是孤托大了。对了,你们也别去找那些百姓的麻烦,他们原本安居乐业,却不幸沦为他国苛税之民,心里肯定……” 杜长史打断她,一板一眼道:“臣可以不怪百姓,但钱昭等人身为护卫,居然让您落单,这便是严重的失职!”他目光严厉地看向宁远舟,愤怒道,“宁大人,你必需得给我一个交代!” 宁远舟自然明白轻重:“您放心。”扭头问元禄,“申屠赤送来的人都清走了吗?” 元禄点头:“现在这院里只有咱们的人。” 宁远舟点了点头,便看向众人,宣布:“钱昭、于十三处置不当,禁食水一日。孙朗以下等人,罚俸一贯。” 众人惊愕。杜长史更是不解又气愤:“这么轻的处罚,何以服众?” 宁远舟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平静地继续说道:“士无能,将之责。发生这一切,还是因为我在后方指挥失当,未能提前预料敌情。所以,”他脱下外衣,露出布满青紫的精壮上身,宣判,“宁远舟,罚鞭十记。” 众人皆惊。 杜大人也颇为意外:“这……” 杨盈着急地上前阻拦:“不行!宁远舟,孤命你……” 话音未落,便被如意拦下:“他是护卫头领,不要干涉他的决定。” 宁远舟背对着众人跪下,高声命令孙朗:“行刑。” 孙朗拿起鞭子,见他背上新伤叠着旧伤,青青紫紫竟无一块好皮。他本就爱戴宁远舟,见状更是下不了手。干脆一扔鞭子,也跟着跪了下去。 钱昭、于十三……所有护卫都跪了下去:“堂主!” 宁远舟捡起鞭子,头痛地提醒:“叫得再大声点,外面的安国人都听见了。”把鞭子往元禄面前一递,“元禄,你来。” 元禄哪里肯接?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钱昭道:“大伙都有错,要打一起打!” 众人齐声应和:“对,要打一起打!” 宁远舟环视众人,急道:“连我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 元禄正犹豫不决,如意已冷冷上前夺过鞭子,道:“你们下不了手,我来。” 听到如意要打宁远舟,孙朗愤怒地扭头瞪过来:“贱人——” 如意上手就是两耳光,打得他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如意没再理他,挥手一鞭抽在宁远舟背上,只听啪的一声,霎时就是一道血痕。那一声鞭响震得众人心神欲裂,纷纷焦急地看向宁远舟,又怒视如意。 如意看着钱昭,冷冷道:“慈不掌兵,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难怪护不住殿下。” 钱昭不由一怔。 如意又看向众人,一指宁远舟,道:“你们以为他愿意挨打吗?不,他只是想以身作则,让你们再警醒一点!现在你们已经人在安国的地盘,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只要闯过天星峡,就能松一口气的好日子了!以后,你们的周围到处都会是敌人、陷阱和危机,只要稍有失误——” 她运鞭如风,啪啪啪连打三记,道:“这就是下场!” 宁远舟被抽得鲜血淋漓,却仍然挺直了身体,告诉众人:“她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众人都震惊之至,却也醍醐灌顶。 宁远舟高喊一声:“继续!” 如意举起手中鞭子,道:“看好了,这些鞭子,他是为了你们才挨的!” 说完,她啪啪啪又是三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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