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嫁过去,是为了有利可图, 如今什么都没捞到, 可不就气她吃里扒外嘛,大概她爹也是这样想的。他在礼部任着员外郎, 别看官不大,但放在安庆侯府里竟也算得上有出息的了,毕竟是考出来的,这点令他颇为自傲。 而她这个女儿,嫁到了卫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自己攀上了高枝,却全然不知为家里头着想,如何能没有怨言。 萧时善琢磨着,她爹也是想借此事敲打她,倘若让他们成功了,她备受冷落之下,自然就知道回头寻求侯府的帮助,她一个姑娘家,没有娘家在背后做支撑,表面再风光,根儿也是虚的。 到那时,就是她低头求人,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萧时善越想越觉得心凉,即使早就没了期待,也忍不住为此等算计而揪心。 不过这种事也是此消彼长,他们拿捏不住她,最后还得反过头来拉拢她,除非他们舍得白白送出一个姑娘去。 只要她这边稳得住,侯府那帮子人早晚有慌神的时候,先前的那点烦闷一扫而空,她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即使被有些事情牵绊住心神,也不会让自己沉浸太久,一旦理清思绪,就会付诸行动。 眼下如何让她稳得住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李澈身上,萧时善意识到,她确实是对他忽视良多,便是在费在季夫人身上的心力都比费在他身上的心力要多。 这时候萧时善就想起常嬷嬷劝诫她的那些话了,以往她不爱听,还嫌常嬷嬷唠叨,此时想来,常嬷嬷毕竟比她有经验,吃的米比她吃的盐都多,那些话或许也有点道理,就比如此刻,她若是和李澈真如她说的那样如胶似漆,还用得着担心侯府那帮子人钻了空子么。 想到如胶似漆这个词儿,萧时善自己先蹙了蹙眉,她可没法想象跟他如胶似漆是个什么样儿,心里想着要是她手里真有根绳子该多好,那样就省心多了。 萧时善瞅了李澈一眼,见他正在闭目养神,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她不由得摸了摸唇,要不是唇瓣摸起来还有点刺痛,都要怀疑亲她亲得那么凶的人是不是他了。 此时车夫突然拉紧缰绳,马车急急停住,萧时善一时不防,仿佛背后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她身体前倾,要不是李澈拉了她一把,险些摔出去。 李澈揽住她的腰,朝外面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六安隔着车帘回道:“公子,前头出了点事,好像是死人了。” 李澈挑开帘子看了一眼,眸光微动,他放下萧时善,“你留在车上。” 话音落下,他掀帘而出。 萧时善听到六安口中的死人二字,眼皮子一跳,悄悄挪到车帘前,伸出细白的手指挑起了一道缝隙。 转过热闹繁华的街市,这会儿应该是到了巾子坊和槐花胡同的交接处,巾子坊住着平民百姓,槐花胡同则住着不少官员。 此地原是个安静场所,现在却吵吵嚷嚷地乱成了一锅粥,在十几丈远的地方围起了一道厚厚的人墙,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不时有家丁从槐花胡同里跑出来打听消息,那边巾子坊的老百姓也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这会儿正是晌午,围堵的人越聚越多,萧时善在其中寻了寻李澈,他不是个凑热闹的人,不知是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在车里看不到前头的情况,瞧着外头人头攒动,便歇了下车一探究竟的念头。 凄惨的哭喊声传来,人群一阵混乱,随即声音戛然而止,萧时善心中一惊,再往外看时,人群渐渐散开,这些男女老少里头居然还有道士打扮的人。 从马车外经过的路人摇头感叹道:“没了,没了,两条人命就那么没了。” 有人忙向他询问原因,那人说道:“那对夫妻丢了儿子,打听到吴道长今日来黄大人家做法事,求着吴道长帮他们找儿子。” “是那个玄都观的吴道长吗?那可是个厉害人物,我听说连皇上都时常宣他进宫讲道。” “那可不,那就是位活神仙,吴道长神通广大,掐指一算就算出他们的儿子不在人世了。那老头受不住刺激,一口气没喘上来,一下就没气了,他那老婆子也跟着撞了墙。真是可怜呐,那还是他们的老来子,盼了大半辈子得来的孩子就那么没了,他们哪里受得住。” 萧时善听了一会儿,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天底下悲惨的事儿多不胜数,这是撞到眼前的,还有那些看不见听不着的,她唏嘘了一下,倒没有太放在心上。 分出一点闲心想着倘若哪天李澈先她一步去了,她是不会跟着殉情的,那对夫妻兴许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在悲痛欲绝之下双双毙命。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瞬李澈掀开帘子,登上了马车。 萧时善忙给他让了让空,李澈扫了她一眼,对车夫吩咐道:“换条路走。” 马车掉转方向,慢慢行驶起来。 李澈手指抵着唇,思虑着事情,萧时善看得出,他这会儿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她也没去打扰他。 回到国公府,萧时善径自回了凝光院,休息了片刻,闲了下来,便想给他挑两个丫头使唤,但又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身边是有丫鬟伺候的,只不过她嫁过来后,那些丫鬟和小厮都往玉照堂伺候去了,倒好像是她鸠占鹊巢了似的。 他也没提过此事,没准儿是他自个儿不需要呢,萧时善把话跟常嬷嬷提了一下,哪知常嬷嬷一听就严肃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姑娘早该想到,姑爷不把玉照堂的人带回来,那是敬着姑娘,姑娘也该多体贴体贴姑爷,难道还要让姑爷端盆倒水?” “哪里就让他端盆倒水了?”凝光院里谁那么没眼力见能让他加裙思二洱珥五九乙四起还有肉文车文补番文哦端盆倒水,萧时善认为常嬷嬷言过其实,又觉得她是在偏向李澈,听起来有点不中听。 常嬷嬷缓和了语气道:“姑娘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何不对姑爷用上几分心。”姑娘真要关怀起人来,那也是体贴入微,正是因常嬷嬷心里清楚,如今看姑娘对姑爷的态度,难免就显得随意了些,倒也不是完全不上心,但这种有一下没一下的行事才叫人着急,叫谁看了不觉得她是在应付敷衍。 常嬷嬷也不是偏向李澈,萧时善才是她从小看起来的姑娘,要不是为了她好,也犯不着唠叨她。上哪里再去找姑爷这般神仙人物,光是那清隽出尘的样貌便叫无数女子倾心,姑娘倒好,守着一个玉山积雪般的姑爷,还能忽视至此。 想到这儿,常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都瞧出来的事情,姑爷又是个什么感受。常嬷嬷想到些什么,对上萧时善的目光,又把话咽了下去。 晚间李澈让人来传话,说是晚上不回来睡了。 萧时善想了想,挥手让微云疏雨把丫头们带了下去。 心道正好没人跟她抢床了,她爱从里头睡就从里头睡,爱从外边睡就从外边睡,起夜的时候不用从床边爬来爬去,她就是从床上劈叉都不会有人管。 到底心里存了丝埋怨,她都打算割肉喂鹰了,那鹰却偏不来啄肉了。 舒坦了没两日,眨眼间到了十五这日,萧时善再抵触,也得去给季夫人请安,比起那些要求儿媳妇天天到跟前立规矩的婆婆,季夫人已经相当宽容,只让她初一十五去一趟而已。 跟着季夫人走进呈芳堂。 萧时善自觉地走到书桌前,挽起袖子,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磨墨,摆出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李澈走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萧时善穿着一袭淡粉软纱长裙,家常散挽着一窝丝,发间斜插金缕丝钗,耳边缀着两颗小巧玲珑的草里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窗外的日光映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萧时善见到李澈,倒是惊讶了一瞬,往常可没见他来过,或者说他没跟她一起来过,她声音极轻地唤了他一声,继续低头磨墨。 李澈往里头看了一眼,又看向萧时善,她一个人站在外头磨墨,活像个被夫子惩罚的学生。 他走到她跟前,看了看她磨出的墨汁,“你就是这样磨墨的?” 萧时善一头雾水,磨墨还要怎么磨,不就在砚台里倒点水,拿着墨锭磨就好了么。 她想到季夫人曾让程姑姑把她磨好的墨汁掉到,抿着唇戳了戳砚台,歪头瞧了他一眼,虚心求教道:“那该如何磨墨?” 说是虚心求教,心里仍有些不服气,她也是识文断字的人,连墨都不会磨了不成。 李澈接过墨锭,萧时善给他让出位置,她看着他磨墨的动作,发现是跟她的有点不同,他是先碾后推,而后不急不缓地研磨,中间不时加水调和。 萧时善见他磨出的墨汁的确跟她磨出的大不相同,墨色亮泽,隐有异香,同样一块墨锭,却磨出了两种墨色。 李澈言道:“这是昭墨,质坚如玉,墨香如兰,数年方可制成,其中又以墨色为紫光,能持久不变者为上品,一块昭墨可抵一两金。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不好研磨。”不把墨推开,便磨不出一砚好墨,似她那般慢吞吞地转动,磨上半个时辰也磨不出能用的墨,白费力气而已。 萧时善观其墨色,果然泛有紫光,可见此墨实属上品,她轻声道:“竟如此珍贵。”她哪有机会接触到如此好墨,连昭墨这个名头都没听过,只知道李廷珪墨有天下第一品之称,未曾想这一枚看似普通的墨锭竟比那李廷珪墨更贵。 李澈手里头磨着墨,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墨锭,瞧了瞧她在日光下缀着碎金的眼睫,道:“以后只怕会更珍贵。” “为何?”萧时善看着他手中的墨锭,心思微动。 他慢慢道:“物以稀为贵,制墨大师已经不在人世,如今这昭墨自然是用一块少一块。” 说话间,季夫人走了出来,萧时善赶紧从他手里拿过墨锭似模似样地磨了两下,只当之前一直是自己在辛劳。 季夫人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既然来了,就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第三十三章 不多时, 呈芳堂的丫鬟进屋放桌儿,将食盒里的饭食依次摆了出来,六样小菜儿, 三碗粳米粥,一碗酱烧猪,一碗鸡子肉圆子头脑汤,一碟三鲜水晶饺,并一碟六个玫瑰搽穰卷儿,放好碗箸后, 丫鬟垂手退到了边上。 瞧着桌上的丰盛早饭, 萧时善心里好生羡慕,这便是有小厨房的好处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等着大厨房那边给各房分派菜馔,饭食摆上桌儿还是热腾腾的。大厨房管着各房餐食, 没法天天变着花样整治饭食,自己想吃点新鲜的,还得先拿了钱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9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