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人送走了?” “是,可要斩草除根。” 沈清和摇了下头,将淡了的口脂持续描红。 “不必了,她用处可大的很,下一步棋,我们还是得进了宫再做打算。” * 进了马车,随行仪仗悠然行至。 桑宁刚要抬起车帘向远处眺望,手腕行至半途却被燕临安一手抓了回去,掀起了衣衫后,他看到了手臂上凝固了的伤口。 “你知道了?”桑宁收回手,吐了吐舌头。“哎呀放心啦,我们那边的谈话还算和谐,这个伤是我在人褥子上不小心割破的。” “你还瞒我。” 燕临安一边数落着她,一边从马车小柜子里拿出药粉给她上药并包扎。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而且这伤也没什么。” 伤口包扎好后,桑宁接过了燕临安递过来的暖炉,两只手揣起来将当时之事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燕临安听罢眉头紧锁,“你说那女子的画像同你一般无二?”他不由得想起那夜那个神秘女子。 桑宁颔首,将头倚靠在车壁上。 “她说连我脖颈后面那颗痣都一样,不过我自己看不见,那你帮我看看吧,看我脖颈处当真有痣吗。” 说罢她把手搭在狐裘披风之上,将领子松了松,侧身展示给燕临安看。 少女白皙光洁的脖颈倏地袒露于他面前,那脖颈左侧俨然有一颗红色小痣,他抬手摸了下,将她的披风给妥帖地盖了回去。 “怎么样,究竟有没有啊。” 燕临安趁势一把将人抱至腿上,手炉当啷一声落至脚边,两人皆无瑕顾及。 他将头倚靠在桑宁肩窝,手轻抚着她分外暖和的掌心。 “有,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红痣。” 说罢他寻着记忆向上找到她的脖颈又按了下,喉头攒动。 “感觉到了吗,就在这里。” “嗯。”桑宁点了下头,伸手将他的正脸扳至眼前同他对视。“你说…我会不会不是我啊。” “不会的。” 燕临安被她逗笑,忙出声安慰她:“哪怕全上京的女子都用你这张脸,我依然会在人群中一眼把真正的你给挑出来。” “信否?” 桑宁重重点了下头,“嗯,我信。” 接着她俯身同他亲昵地碰了下鼻尖,这时马车刚好撵着一颗石子令车身颠簸一下,桑宁赶紧一手扶住了车壁使力,一手紧勾了燕临安的后颈。燕临安顺势扶着她的腰,给她支力点,将人稳稳置于身前。 “车开稳点,小心些。”他朝外边轻喝。“是,公子。” 燕临安把视线收回来,瞅见桑宁冲他皱眉,“快放我下来,你要拘着我多久啊。” 他笑道:“哦,忘记了,小娘子请。” * 山里的路不太好走,等裴沐的随从车马到了镇子后,连客栈都难约上了。随从们进的这已经是第六家客栈了,还是垂头丧气地回来禀报。 “公子,还是满客。” 苏颜在角落阖眼休息,还不忘数落他们。“看吧,我都说了你们就算有万金也不会找到让你们进的客栈的。” “想住客栈的话,你白天问才一问一个准。” 裴沐将轿帘卷下去,差随从们驶车前往城郊那处空地,就这样先凑合着将就一夜。 交代罢他将苏颜唤醒,打算套出更多的消息。 “姑娘,此地着实邪乎,可否将个中缘由交代清楚。” 旋即他抱拳倾身,补充道:“在下必有重谢。” 苏颜睁开眼扫了他几下,疑惑更甚。“敢问公子从何处而来,竟然不知无方镇的死生咒。” “死—生—咒。”他喃喃道:“在下自皇城上京一路未停赶至此地,这死生咒。” “原来公子是皇城里的权贵子弟啊,怪不得,底下众城众官一向层层相护,哪怕是有天大的事都传不进当今圣上的耳朵。” 说罢她从怀里拿出一本古籍,名为《崖山实录》,她翻了几页,将书递给裴沐。“呐,这本书里有记载跟无方镇的死生咒差不多的情节,是一种南疆的巫蛊,残忍至极。” 她死死按着那本书,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裴沐,“裴公子,我看你手无缚鸡之力,手里也没多少随从,足了好奇心后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还留在这里恐怕终是会丢了性命的。” 裴沐从未与女子如此相视过,她按下的手按着他的腿都有些痛,但是他没想过立刻折返。 所以他朝着苏颜摇了摇头,“不会走的。” 苏颜愣了下,她这番说辞不知劝退了多少人,竟真有人上赶着送死,缺心眼吗这不是。 裴沐任由她看傻子一般的深情落在自己身上,却并未有什么压力。 “姑娘方才所言于在下而言,不只是个玩笑谈资,而是一种责任。我爹乃是当朝丞相,我虽一介普通文官,却同样心系百姓。” “姑娘说这无方镇的祸端从未落入京城分毫,我承认。可我如今已然知道了,便不会不管。” 苏颜听他叭叭地讲了这一通,只落了四个字给他。 ——“傻子一个”。 * 临近年关,将军府上张灯结彩,喜迎岁首,可燕临安手里还得先把秀女之事安排妥当陛下才准他假。 其间刘欣公公来将军府数次,皆是谈论各中事宜,比如同户部商议好,何时将秀女画像的装订成册,再细细对照各家小姐的喜好,容色,特长以及身体状况等。 燕临安一个场面握刀剑的将军彼时成了时时握笔杆的文臣一般,每日桑宁给他出的墨基本都能用个干净。 还要操心刘管家那边,因为他揽了这个差事,会有不少权贵大臣明里暗里送些好物什聊表心意的,他下令一概退回,分文不取,可还是挡不住每日踏破门槛的人。 如管家刘保所言:“公子啊,拦不住,真真是拦不住。” 桑宁所住的别选与府内一偏门连通,有一次有人投机翻墙而入,被银环拿着扫把追了许久。 燕临安大怒,直接派了军中无数将士持军仗在墙外守了几日,方才得以安宁。
第22章 狭路相逢 自那日从沈国公府邸探看过后, 沈家小姐与桑宁便断了联系,仿佛那日的经历不存在一般。 可越是平静,桑宁心里越是不安, 她想知道沈清和口中的相好之人究竟是谁,他又为何手里会有她的肖像, 那人同汝阳又是何关系。 如今无论是查父亲的案子, 还是沈家小姐的这事, 都同汝阳那边脱不了干系, 这究竟是巧合, 还是有人别有用心。 正出神间, 银环端了一沓新布进来,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小姐你看,这是奴婢从华裳阁捧来的上好料子, 有浮光锦,云锦, 雪缎等等……这都是陛下御赐的,将军今早发话让奴婢将这些布料全部拿了过来,您挑些等来年开春了多制几身新衣裳。” 桑宁放下手里的杯盏,仔细端详了这些递过来的布料, 疑问道:“陛下赐将军府的?可为何会有这么多女孩子家用的布料啊。” 银环摇摇头, “奴婢不知, 咱们才来了将军府堪堪足月,也不知前些年陛下是否也是这般赠礼的。” “前些年并不是这般。”燕临安推开木窗, 往窗下的瓷瓶里放了几枝修剪好的雪梅, 细雪微化, 艳丽绽放。 他转身推开门,银环把他身上带着霜雪的披风接过拿至木架, 随即行礼推门而去。 燕临安从桑宁身后将人揽住,鼻息凑在她的脖颈,霎时沉稳檀香与安神香交融盘旋,桑宁偏头与他的下颌线相贴,缓缓开口道:“陛下,是在暗示你要成家了吧。” “从前后宫妃嫔选秀之事,还从来没有让一个正当好年纪的将军协助办理的,这于陛下而言该是大忌。若有哪位大名在册的世家小姐同你有了不该有的牵扯,即便所言为虚,陛下也不难治你的罪。” 燕临安往前了半步,捻起桑宁的下巴封住她的唇,辗转片刻之后便离开了那处绵软。 “我知。”他道。 “但我同样明白,眼下陛下还不敢轻易治我的罪。满朝文武皆有说陛下待我特别的,其实都是拜我手中的兵权以及领兵之才所致。我驰骋军队,又同数位权重文官交好,陛下不会不忌惮,他迟早会让我放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忽又挺起身把视线放在台案上的绸罗布匹之上,向下牵了桑宁的手,开口道:“你便大胆地从中挑好喜欢的布料,交给下人们拿去制新衣。” “至于剩下的,我会通通赏给将军府的下人。既然赏给了我,那我如何处理便是我的事,至于陛下是何意…先不必管他。” 话毕,只听门外几不可察地有细微声响闪动,燕临安示意桑宁先静下,他紧握腰间佩剑缓缓靠近那扇门,随即将门一把破开。入眼却是将军府内的婢女香荣。 她衣衫散乱,堪堪蔽体,斑驳泪痕将妆容染花,燕临安瞥见一眼忙将头偏向柱子。桑宁急忙取了自己的披风过去给她披上。 “香荣,你怎么了?” 她不住地战栗着,紧紧攥了桑宁的手,忽有泪滴淋漓滴在桑宁手背,她悲愤地开口道:“小姐,将军,您二位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进了内室,香荣才将来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说那无耻之徒正是之前被将军府的人关押教训过的刘欣公公的干儿子,刘恩。 闻言燕临安品呷茶水的手顿了顿,接着将茶水如饮酒般一饮而尽,他正色道:“我知道了,府里面会设法帮你讨回公道的,你先回去歇息吧。” 香荣起身谢礼,将泪痕擦了干净,从桑宁闺房里退了出去。 “她说了谎。”桑宁道。 燕临安朝她点了点头,又倒了盏热茶,合上了茶盖。 “聪明。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她有心栽赃的?” 桑宁抬眼看向他,身体前倾靠近他的耳朵开口道:“说来凑巧,银环从前告知过我,这香荣有心上人,是外宅不知哪门高户家的侍从。” “之前银环偷偷瞥见过两人的床笫之事,偷偷跑来同我谈资,不过之前我只当是男欢女爱罢了,现在想来…或许调查那位男子可以调查出来什么呢。” 见燕临安沉思,桑宁碰了碰他的手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撒谎的呢,你不会也撞见过吧?” 燕临安耳根倏地变红,“我没有撞见过,我闻见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了,不是那种女孩子家擦的香粉或是香囊的那种感觉,所以我认为,她身上的伤痕大概是自行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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