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中了毒针,桑宁握着手中匕首哆嗦几下,不察间擦破了指尖,吧嗒吧嗒,血顺雨而落。 这时毒针毒性已没入血液,燕临安堪堪用手中冷剑竖指地面,吐了口血后他瘫软在地。 桑宁此时小脸煞白一片,她挣着过去拢住他的脖颈,豆大的泪珠滚落得到处都是。 “你别怕,我我我,我帮你把脉。” 她手颤抖着去摸他的脉搏,气氛一时凝滞。 “副坊主,他们不行了,我们上吧。” 李砚修看向雨中,抬手行令,却在几人拥过去之时用手中的弩箭将剩下的人杀了个干净。 蝶衣适时穿着黑色披风而来,李砚修差她善后。 好在桑宁随身携带有阻断丹和百解丹,可丹药的个头太大,她只好从腰间取下水壶,喝了一口,将丹药碎在他嘴边,然后用嘴将水喂过去。 药很苦,苦到两个人都皱了眉头。 燕临安从始至终都紧捏着她的手指,生怕人找不见了。 她忽地抬眼,余光瞥见一个穿兜帽黑色斗篷,面戴银制面具的男子朝两人走了过来,她心中慌乱,面上却镇静得很。 她定定地拥着昏睡的燕临安,手中的匕首被血和雨浸染的发亮。 面具人手快地弹了石子在她颈侧,她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正惊恐间,她见那人垂眼望了燕临安几眼,将他碍事的腿踢至一旁,接着合衣蹲下,同桑宁平视。 那双淡眸…… 竟然是他,原来他会武功。 李砚修不再看她,他从怀中取了伤药,为她仔细处理了伤口。 桑宁想让他看看燕临安,可嘴张了张,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任何话。 李砚修忽地一笑,他怎会不知她什么意思,可帮情敌也是需要酬劳的。 此时雨丝已浸透了桑宁的墨发,他抬手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发簪,偷偷留下其中一枚最亮晶晶的小首饰,是珍珠小簪。 桑宁不知他在她发间做了什么,却闻见了他垂身下来的浓浓栀子香气,和着浓浓药气,既和谐又不和谐。 他手指卡进桑宁的喉咙,摩挲了她的颈侧,微微一抬,在她不经意间,隔着面具同她碰了碰唇。 桑宁身心皆想拒绝,可她动弹不得,只能望见他靠得越来越近的面容,又见他阖上了双目。 幸好,只有一瞬。 做了这些,李砚修屈身过去给燕临安服了一颗药丸,他转身看了桑宁几眼,便拂袖离去了。 他身影消散之时,桑宁慢慢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赶紧将燕临安抱起,从他怀里拿出信号弹,同正上空释放。 “噼啪——”成功了。 今日两人孤身而至,逢了祸端,怕是以后赵浔便要嚷嚷着寸步不离了。 坐在马车上时,桑宁肩侧睡着燕临安,她方才把过脉,他已经没事了,这便好。 令桑宁思绪纷飞的是今日凭空出现的李砚修,按理说他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在上京。他竟然会武功,再加上通医术毒物。 难不成,他会与近日来的毒人事件有关? “小姐,将军府到了。” 闻言,桑宁抬袖看了看窗外,她利落地起身同赵浔一并将燕临安架回了房间,希岚、银环和管家三人为他们打着伞,一路便这样回去了。 为他掖好了被子,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回来正要同他告别,却在临别时被人紧紧拽了衣服飘带。 她无奈摇了摇头,俯身在他耳际讲道:“放心,今日我拿了帖子和玉佩去的,如果他真的是我舅父…反正,别担心我,我去去便回。” 讲完话,她打算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被抱住了,她一时间动弹不得,赶紧回眼看向他,才发现燕临安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 “你,可有好些?” “我同你一道去。”
第45章 他道从前 万蛊坊地处隐秘, 李砚修带着蝶衣回来之时,脸上身上带了浓浓的血腥味。 周岳轩大怒,食指紧指着李砚修, 咬牙切齿道:“敢问副坊主,我的, 我的弟兄们呢。” “死净了, 人也没抓住,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李砚修朝他挑了下眉, 语气淡漠。 “哼, 你出发前在弟兄们, 在坊主面前可是发过毒誓的, 眼下大败而归,我看你怎么跟坊主交代。” “我手下弟兄们的命, 我定要…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哦?” 李砚修说着话,将黑色的披风解开, 撂在一旁,抬手紧抓了周岳轩的衣领,冷声道:“在二当家肆意虐杀同宗人士之时,我还以为二当家就是个心狠的角色, 没成想, 你竟这般有情有义。” “你…” 丑事被揭露, 周岳轩也没再跳脚,不多时, 坊主肖万金闻讯赶到, 端坐上位。 “坊主。” “坊主。” “副坊主, 你败了?” 他眼紧盯着李砚修,似是难以置信。 李砚修躬身行礼, 答了句是。 “罢了,你当时的誓言如何,自己去洞穴领罚吧。” “是,坊主。” 他回罢话便拂袖离去,二当家在他临走前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又连忙跑几步凑在肖万金面前讲话。 “坊主,他办事不力,不然我私下里再” “够了老二,当时砚修发的誓言中说道,他若战败,愿自领煞血之咒,旁的也不准再行此任务,有天命在上,是断断不可违逆的。” “ 是,我知道了。” 周岳轩也俯身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万蛊全堂,只余钟响。 * 马车行至汝阳王所在府邸,燕临安托了桑宁的手下来,进门时却被门外的侍从阻拦。 “燕将军勿怪,一枚玉佩,只放一个人。” 燕临安后退几步,笑道:“行啊,本将军不从正门过不就好了。” 言罢他几步跳上高墙,麻利地翻了过去,桑宁飞快也赶过去跟着人,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此时江束舟刚好过来,他们悄悄舒了口气。 “燕将军,好身手。” “江大人也不差。” 江束舟一怔,冲侍从们使了眼色,他们便回去大门处继续看门了。 步入正殿,沈岳山早已等候多时,旁侧站立着他此前要来的美人沈清和,一别数月,她明艳依旧,眼里却丧失了更多的光彩。 为复仇而活,值得吗? 当然值得,可她的方法却错了。 “你下去吧。”沈岳山冲沈清和摆了摆手,她行礼之后便径自退去了。 “外甥女来了,来,舅父带你见一个人。” 沈岳山指着大门,过时来了江束舟和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她忽地将面纱取下,那面容同桑宁几乎一般无二。 “你是…谁?” 桑宁想起来,从前燕临安跟她提过此事,她还没来得及问燕王殿下详情,如今倒是在这里见到了。 “她也是我妹妹的女儿,你的双胞胎姐姐,江如烟。” “什么。” 桑宁心中惊异,她原以为与自己同貌之人乃是被人使了易容之术罢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与那人为双生之花。 这样的话,血缘关系的证据都不用找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不是现成的证据么。 沈岳山继续讲道:“本王所言非虚,说来惭愧,如烟是被束舟捡到的,慢慢抚养长大,我也算看着她长大。” “可我确实没想到她居然是我寻了好久都毫无线索的外甥女。” 燕临安抬起双眼,直视江束舟身旁的如烟。 “如烟姑娘,别来无恙。” “燕将军,有礼。” 如烟虽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却从不是特意浇灌的娇弱玫瑰,而是长成了一朵野玫瑰。 她抬眼毫不掩饰地回望过去,开口道:“接近将军原是我的任务,不过我当时不知宁姑娘是我胞妹,只当凑巧了。眼下看来,我妹妹确实遇着了良人,我这个做姐姐的,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江束舟闻言只是一笑,躬身入了席。 桑宁手里握了两根筷子,接着把他搁置在汤碗之上,她问道:“那我母亲,玉嘉郡主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让我和姐姐一个流落街头,一个被侍女带走偷偷隐藏身份养了这么多年。” “她…” 沈岳山支吾了半天,被燕临安接了话,他侃侃开口,尽道从前事。 “那是因为当年的玉嘉郡主,喜欢上了上京的一位高官,名唤赵士钦。” “赵世钦是赵家嫡子,四世三公,身份尊贵,可偏偏却在一次外牧途中偶遇了出逃在外的玉嘉郡主,两人一见倾心。” “可一个是上京贵公子,一个是汝阳唯一的郡主,在当时,甚至于现在,两个人的身份之间都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桑宁这般听着,眼看着汝阳王的脸越来越白。 “后来玉嘉郡主未婚先孕,汝阳王怒极想逼她断掉联系流掉胎儿,此话被玉佳郡主的贴身婢女也就是桑宁后来的母亲得知报告给了郡主,两人便策划逃走。” 他继续往下顺着真相,抬眼看了眼汝阳王,继续说道:“汝阳王毕竟跟郡主为亲兄妹,他的人绝不会对郡主下杀手。可无奈的是,当时郡主已然逃往了中原地盘,那时中原流民四窜,贼寇肆虐,军团无力。” “郡主最后逃时被流民抢走了一个孩子,她手无缚鸡之力,正要争抢却碰到了流寇,为了让怀中的孩子生还,她把白玉簪给了侍女,让她抱着桑宁抄近路逃窜,而自己却为了保全清白命丧快刀之下。” “至此,一代贵女的一生,仓皇落幕。” “而赵世钦,倒也是个情种。郡主流窜之时他被家族关在书房,日日躬政,不理旁事。他也暗中谋划了一场出逃,可刚逃出城外,家里人追了过来,也带来了郡主和两个女儿的噩耗。” “一时间妻女尽失,他突觉此生无了意义,便也一同随她们去了。” 燕临安讲完,汝阳王却笑了,他笑得很热烈,热烈到眼泪夺目而出,他迅速饮了数杯酒,才稳了心神。 “你何时,查到的这么多。” 桑宁偏头小声问燕临安,他俯身搭了下桑宁的手,说道:“昨夜我看完密探来信后,亦未好眠。” 他抬眼看向发着疯的汝阳王,苦笑出声。 “或许我方才所言,汝阳王好多都不知道呢。” 这话看着是说给桑宁听的,其实一字一句都落进了沈岳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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