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宝珠到慈宁宫,太后依旧在。 太后每日都来给太皇太后请安,说话,因太皇太后喜清静,甚少让嫔妃来请安,两个老人倒是自得其乐。 然而太后并不老,观之不过三十余岁的模样。 实际过几日才是太后的四十岁诞辰。 太皇太后历经四朝,鬓边已白发丛生,面容苍苍。 这两位原是祖孙辈的关系,在宫里却是儿媳与婆母的关系。 太后很高兴见到她,“钮妃孝顺,还惦记着给我们请安,有心了。” 宝珠请了安,笑道:“这是臣妾的本分,也是皇上的孝心,特意嘱咐臣妾来给太皇太后与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也露出慈爱的笑,“皇帝一向如此,朝政繁忙,还记着我们两个老太婆。钮妃坐吧。” 宝珠谢了恩,在一旁落了座。 太后关心,“这几日可还习惯?宫里不比外面,规矩是多,难免拘束些。” 宝珠道:“臣妾很好,皇上待臣妾也很好。” 太后满意颔首,“如此便好,皇上虽忙碌,却最是心疼嫔妃的。以前皇上疼贵妃,喜爱宜嫔和德嫔,宫里甚是和睦。唉,但有时候总免不了是非,人多了,难免有些口角,不过是有那不晓事的撺掇。” 宝珠不禁疑惑,这是何意? 太皇太后紧接着道:“说的是,宫里和睦最要紧。不过,哀家听闻宜嫔近日犯了错,被禁了足,可有此事?” 宝珠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快就提起了这桩事,不像是无意,倒像是有心。 她怕是来错了。 宝珠斟酌道:“是有这回事,宜嫔与卫贵人生了些龃龉,卫贵人动了胎气,贵妃便罚了宜嫔禁足。” “宜嫔此人哀家知道,是直率了些,却懂事,没怎么惹过事,怎么就与卫贵人生了龃龉?” 太皇太后皱眉,语气不善,“宫里总有些不安分的,指望有些姿色便惹是生非。卫贵人刚入了后宫,就如此不懂分寸,先是冲撞了德嫔,又是与宜嫔闹了起来,哼,与宜嫔何干?贵妃随便就罚了宜嫔,到底年轻冲动了些。” 宝珠不知如何接话。 太皇太后与太后都如此关心宜嫔的事,还隐隐向着宜嫔,倒让她不解了。 究竟是不喜欢貌美的卫贵人,还是说太皇太后不希望佟贵妃太得势,故意抬举宜嫔,打压佟贵妃? 对了,宜嫔的五阿哥在太后处抚养,莫非也有这个的缘故? 但太后因五阿哥就向着宜嫔,插手后宫的事,有些不太合理。 看来还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她今日来此,康熙料到这些了吗?还是本就故意让她来此? 康熙还真是喜欢宜嫔啊。 可这与她有何关系? 佟贵妃的决定并不会因为她而改变。 太皇太后看向底下沉默的钮妃,和蔼道:“你进宫多日,哀家看得出你是个温顺知礼的,贵妃……到底任性了些,被皇帝宠惯了。你是孝昭皇后的妹妹,宫里的事你也该帮衬着些,就说哀家的意思,宜嫔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卫氏太过娇气,龙嗣无事便好,何必让宜嫔没了脸面?倒愈发纵得卫贵人不知好歹。” 宝珠还能如何? 太皇太后发话,她没有拒绝的份儿,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臣妾知道了。” 但佟贵妃岂会乐意听她的? 即便碍着太皇太后的话听了,怕是会与她的嫌隙更深,以为她故意到太皇太后面前搬弄是非,与贵妃作对。 第017章 说情 说什么她是孝昭皇后的妹妹,该帮衬佟贵妃,分明是要她分担宫务的意思,佟贵妃知晓了能罢休? 一边是太皇太后与太后,一边是佟贵妃,毫无疑问,宝珠自是宁可得罪了佟贵妃。 何况,自进宫起,她与佟贵妃便是一山不容二虎,至少在佟贵妃看来是如此,不过是再添一把火而已。 但她真不愿做这夹心受气的。 翌日,收拾好心情,宝珠还是去了翊坤宫。 佟贵妃很诧异,旋即接待了她,笑盈盈道:“稀客呀,钮妃妹妹怎的来了?” 宝珠笑道:“臣妾进宫许久了,两个宫挨得如此近,本该常来打个招呼,只是担心贵妃姐姐嫌我叨扰,就没来。” “这妹妹就多虑了,我巴不得妹妹常来坐坐呢。”佟贵妃也假惺惺地笑着,实际上恨不得天天不见。 而她也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等着对方说出来意。 宝珠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前阵子卫贵人动了胎气,眼下瞧着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一场意外,没想到害得贵妃姐姐生了那样大的气,实在是宜嫔和卫贵人的不是。” 佟贵妃扬了扬眉,为了此事来的? 这钮祜禄氏进宫这么久,一直透明似的,竟然会主动来为宜嫔说话,莫非钮祜禄氏真与宜嫔要好了? 想到此,佟贵妃就火大,呵,怪会装模作样的,这就开始笼络人心了。 佟贵妃装作没听出来,端正姿态,“妹妹怎的突然问起此事来了?本宫也是念着宜嫔一向尽心,此次大概是无心之过,就只罚了她禁足一月,莫非妹妹觉得此事不妥?” 宝珠轻笑,“倒也不是,此事由佟姐姐做主,原不该臣妾过问的,只是太皇太后与太后说了,宜嫔多年来有功无过,此次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些,卫贵人的胎也无碍,禁足过了些,不若小事化了。” 一听对方搬出了太皇太后与太后,佟贵妃登时压不住一肚子火气,蹭地站起来,怒不可遏,“钮祜禄氏,本宫一向待你不薄,本宫是贵妃,你只是妃,你竟然搬了太皇太后与太后来和本宫作对,究竟存的什么心?本宫摄六宫事,莫非你要顶替了本宫的位子?” 此话就严重了,直接怀疑起了她的用心。 宝珠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屈了屈膝,道:“佟姐姐误会了,臣妾并无此意,不过是传达太皇太后与太后的旨意,六宫和睦最要紧,宜嫔断不会伤害龙嗣,就不必罚她了。” “你在命令本宫?本宫不过是罚宜嫔禁足一月,用得着你搬出太皇太后与太后两位?太皇太后与太后岂会干涉此等小事?本宫看你是对本宫不满,故意下本宫的面子。” 佟贵妃压根不信这是那两位的意思。 她管了那么久的宫务,太皇太后从未干涉过,太后更不会插手,必定是钮祜禄氏向太皇太后搬弄是非,诬陷于她。 宝珠不理会对方的怒火,依旧平心静气,温声细语,“佟姐姐如此想,臣妾也没法子,不过,此事的确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您若不信可亲自去问问。” 佟贵妃哪里敢去问? 就算是太皇太后发了话,也是钮祜禄氏糊弄了太皇太后,说了她的坏话,才让太皇太后插手的。 见对方无法冷静下来,宝珠不欲久留,无奈道:“臣妾话带到了,佟姐姐好好想想,等改日再来给佟姐姐请安。臣妾告辞。” 说完,屈了屈膝,离开了。 人刚走,呼啦啦一阵乱响,佟贵妃将一旁桌几上的茶水点心全扫在了地上,面上满是阴沉毒恨。 尽管佟贵妃不乐意,还是不得不解了宜嫔的禁足。 当日傍晚,宜嫔到永寿宫请安。 几日没出来,宜嫔精神依旧很好,向宝珠屈膝,“臣妾给钮妃娘娘请安,谢娘娘为臣妾说情。” 宝珠伸手扶起她,“别谢我,是太皇太后与太后舍不得你受苦,此事本就与你无多大干系。” 虽然宜嫔对卫贵人说了些不当的话,但归根结底是卫贵人心性太弱,禁不起说。 当然,宜嫔有错,却只是犯了些口舌上的毛病。 凭宜嫔的性子,还是很正常的,能忍着不说几句,就不是宜嫔了。 宜嫔讪讪,“臣妾自知此事错在我,臣妾不该对怀孕的卫氏说那些话,但谁知晓她那样娇气?臣妾就是瞧不惯她心比天高,故作可怜。此次臣妾能出来,还是多亏了娘娘为我说话,否则太皇太后断不会给佟贵妃没脸的。” 宝珠也不多说什么。 此事本就是康熙与太皇太后两方的意思,都不希望宜嫔继续被禁足下去。 她不过是传个话,顺便与佟贵妃交了恶。 宜嫔告辞后不久,御前的人就来了,说皇上一会儿过来用膳。 宝珠不用让小厨房准备太多,因为皇帝的膳食自有御膳房准备,她这儿就象征性地安排几样就是了。 她想,宜嫔刚出来,康熙就来她这儿,这是对她出力的赏赐? 呵,她宁愿不要这样的赏赐。 堂堂皇帝真是够心累的,不乐意自己的嫔妃受罪,又不忍拂了贵妃的面子,就让她来当这个出头鸟。 不生气是假的,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康熙来后,直接牵了她的手,坐在明间的椅子上,“今儿做什么了?” 宝珠道:“去御花园走了走,回来歇了会儿,就见了宜嫔。” 康熙并不意外宜嫔出来的样子,“嗯,多出去走走,别总是闷在屋里。”抚了抚她莹白如雪的下巴,表情却一本正经,“闷了就与别的嫔妃说说话,宜嫔健谈,荣嫔敦厚,都是可交的。” 宝珠见他这般逗弄宠物的样子,有些不自在,别开脸,避开他的抚摸。 康熙嘴角露出玩味,收回手,此时膳食摆了上来,开始用膳。 膳后,康熙并未离开,对她说,“朕今晚留下。” 离上次才隔了一日,康熙就又翻她的牌子,可真叫人苦恼,这个月眼看着都比贵妃多了。 康熙先看了会儿奏折,到了亥时三刻,才由宫女伺候着宽衣,进了来。 第018章 午后情愫 接下来半个月,康熙分别翻了宜嫔、郭贵人和章佳氏的牌子,其中宜嫔的最多。 宜嫔的事过后,宝珠与佟贵妃的矛盾更深了。 十月初,是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四十岁诞辰,不久便是颁金节。 颁金节乃清太宗皇太极正式定族名为满洲的日子,颁金即诞生之意,为每年的十月十三日。 颁金节刚过,赫舍里氏入了宫,住储秀宫,但因赫舍里氏年纪尚小,才十岁,就没侍寝,还要再等几年。 此时三藩之乱已到了末尾,朝堂内外安定了许多,离京万里的南方诸地也毫无悬念,胜利在望,是以康熙来后宫的次数还是比较频繁的。 冬日寒风刺骨,尤其刚下了雪,雪化的天气更冷,但宫殿里有火盆,又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康熙坐在永寿宫暖阁里的炕上看着书,女人的头枕在他的膝上,康熙空着的手抚摸着女人柔顺的青丝,纤细的肩膀。 殿里太暖和了,宝珠睡了场午觉,迷迷糊糊醒来,康熙还一动不动地在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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