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脚步一滞,急忙转头。 卫衍站在桌边,已经打开了匣子,正举着那件纱衣打量。 “别看别看!”盛媗冲过去,“不许看!” 卫衍没打算和她抢,任由她将衣裳夺了回去,又将扔衣裳、盖衣裳、关匣子的动作重来了一遍。 卫衍站在一旁笑,盛媗合上匣子,就看见他眉眼俱弯的模样。 盛媗心道,笑个屁笑! “又不是我买的!”盛媗觉得卫衍是在笑她,“那是阿右买的,他脑子被门挤了!” “我当然知道是他买的。”卫衍道,“所以,你慌什么。” “我……”盛媗一噎。 她没注意到端王没自称本王,她正羞恼得厉害,恨不得把他给打一顿。 卫衍不紧不慢朝盥室走,走到屏风边上的时候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看她,慢悠悠道:“这时节穿正好,再等一段时日天越发凉了,可就穿不得了。” 盛媗一愣,反应过来跳脚的时候,卫衍已经去了盥室。 盛媗气得发疯。 这个端王!要不是他是皇帝的儿子,她一天打他八百回! 盛媗气鼓鼓地在外间转了两圈,最后怒气实在无处发泄,只能恨恨抱着匣子回客房去。 哼,她才不要给他暖榻!冻死他冻死他冻死他! …… 两刻钟后。 盛媗鬼鬼祟祟地回了松霖院。
第49章 轻嗅 盛媗发誓,她绝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她也绝对不是被小狐狸和流苏赶出了门,才迫不得已来松霖院的。 好吧好吧,看在今天端王帮她出气,揭穿了太子的真面目且还特意带她现场看戏的仗义之举,她就勉强原谅他一回吧。 卫衍还在盥室,主屋门口冒出个小脑袋,贼头贼脑看了一圈屋内,确定卫衍还没出来,这才走出来。 盛媗大摇大摆但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进了里间,手脚敏捷地上了榻。 在软乎乎的宽榻上安安稳稳躺下,盛媗松了口气,还好刚刚她气呼呼地走他没看见,现在灰溜溜地回来他也没看见,不然,她多没面子。 面子保住了,盛媗又觉得不能让端王以为她好欺负,所以,她还是得生气。 她刚才气呼呼走的时候是真的很气,这时候想生气,却又没那么气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客房一趟、发现流苏和十四胳膊肘往外拐比端王还气人的缘故。 虽然端王看着冷冷的,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他没有赶她走,还愿意教她吹笛,天黑会接她回家,杀人的时候会捂住她的眼睛,他还会在她月事的时候细心叫人准备汤婆子和生姜红糖水,也会默不作声帮她揭穿太子,还带她亲眼去看…… 盥室传来脚步声。 盛媗发散的念头顿时打住,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本来是想生气的,怎么越想越气不起来了? 气还是得生,得让端王知道她也不完全是个软柿子。 心里没酝酿出恼意,盛媗就在脸上挤出来,但一时之间又拿捏不好表情,耳边脚步声却越发近了,情急之下,她使劲一提被子一翻身,将自己整个人先蒙进了被子里。 卫衍出了盥室,就看见榻上裹着个小粽子。 卫衍知道她已经回过客房了,方才在盥室,他好一会儿没听见外头的动静,就知道她定是气走了。 本来以为她回去后不会来了,这会儿看到榻上的小粽子,他心里竟有点高兴。 “睡了?”卫衍站在榻边问。 盛媗蒙在被子里,有点气闷,但坚持着没发出声音也没动,认真装睡。 然而下一刻,带着澡豆清香的新鲜空气就扑面而来。 被褥被卫衍扯开,他用的力道不大,刚刚好比她攥着被子的力道多两分。 哪有人睡着了手还在用力攥被子的,盛媗手里一松,知道他看出来了,装不下去只能睁开眼。 本来以为又要看见卫衍调谑的笑,结果盛媗一睁眼,男人的确在笑,只是并不戏谑。 他薄唇抿着,没一点弧度,只有漆深的眸子里露出一点温和近乎纵溺的笑意。 “簪子都不摘就睡了?”卫衍伸手,从盛媗头顶摘走被她遗忘的簪子。 盛媗后知后觉,看着卫衍手里的簪子眨了两下眼睛。 卫衍将簪子随手放到榻边的矮几上,问盛媗道:“你是打算半夜刺杀本王么。” 盛媗:“……” 盛媗:“我可不敢。” 卫衍嗤笑了声:“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这人有完没完? 盛媗没好气道:“……也不想。” 盛媗不仅没摘簪子,沐浴后头发也忘了理,七扭八扭,虽然算不上乱蓬蓬,但也很凌乱。 卫衍听完她没好气的回答,又笑了下,然后一只手探进她后脑勺底下,将她的脑袋稍抬了几寸,再将她乌黑乌黑的一把长发全都顺了出来。 盛媗睡在里侧,如瀑的长发向外铺开,占据了原本属于卫衍的位置。 盛媗一愣,脑袋被重新放回枕头上后,她转过脸,看向自己被卫衍铺散开的发。 他以手作梳,匀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梳她的发。 盛媗有个很奇怪的癖好,她很喜欢别人轻轻弄她的头发,这样会让她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尤其贴着头皮拨弄头发,很容易让她放松,然后不一会儿就能舒服得睡着。 所以,卫衍这样做的时候,她没动,甚至眯了一下眼,露出了一点享受的神情。 正当盛媗有些快要酣然入梦的恍惚时,眼前的光忽地一暗,笼下了一片阴影。 卫衍俯下身,一张脸几乎就要触到她的脸上。 盛媗一下子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 卫衍堪堪在离她咫尺的时候停住了,他鼻尖在她发顶轻嗅了嗅,忽地道:“很好闻的味道,用的什么花露。” 盛媗:“……” 她险些以为他要…… 盛媗眨了眨眼,把自作多情的念头赶走,赶紧答他:“我没用花露。” 卫衍似乎不大相信,并未退开:“是么。” 盛媗瓮声“嗯”了声,想了想:“会不会是殿下你自己头发上的香味?” 说着,她也扬起下巴朝卫衍嗅了嗅。 卫衍方才沐浴的时候沐过发,擦得半干才出来,但这会儿还是湿湿的,乌黑湿润的长发披着,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淡淡的香味萦在盛媗鼻尖。 盛媗原本只是下意识地抬下巴去嗅,等一动才发现,他离她太近,她稍一扬头,就仿佛主动要吻他的喉颈。 盛媗赶紧一缩脖子,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想闻他的头发,强调道:“对,就是殿下你头发的香味。” 卫衍稍稍颔首,落在盛媗发顶的视线下移,垂望她的脸。 卫衍很确定不是自己头发的味道,但垂下视线后,对上榻上人的眼,便不打算争论这个问题了。 “你……在紧张?”卫衍静静看着她。 盛媗呼吸急促,她自己却没察觉到:“没有啊……” 卫衍没说话,撑着一只胳膊仿佛不会累一样,在离她咫尺的距离纹丝不动。 屋子里安静下来,一片寂静中,不知是谁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过了一会儿,卫衍退开。 “睡吧。”他道,将从她手中拉开的被子还给她,给她盖好。 盛媗看卫衍起身,朝桌边去,没歇下的意思,小声问他:“殿下,你不睡吗?” 卫衍“嗯”了声,回头看她:“头发还有些湿。” 盛媗望着他。 卫衍停下步子:“怎么,要帮本王拭发?” 玄铁的面具冰冷,面具后的目光却柔和,静静凝望着她。 这样安静凝望的目光,却让人的心跳骤然快起来,盛媗想也没想地抱着被子转了个身,落荒而逃一般,面向了墙那侧。 她背着身,声音从里侧闷闷地传出来:“殿下快去吧,早些擦干早些睡,我先睡了……” 卫衍弯了弯唇,无声笑了下,又看了榻上的小粽子一眼,这才转身去拭发了。 * 太子大婚上的一出闹剧,直接气得准太子妃颜鸣玉吐了血,而后一病不起,与太子的婚事只能暂时搁置。 宫中,皇帝大怒,魏绍恒进宫挨了一通骂,跪了整整一天,到傍晚的时候才被赶出了宫。 回到东宫,手下人来禀话。 “殿下,太子妃那边太医去看过了,是真的病得重,根本起不了身,成婚之事,实在……” “砰!” 魏绍恒拂手摔了手边的茶杯,神色阴戾:“一个外室而已,也值得她气成这样,这般心性,怎配做孤的太子妃!” 手下人垂首听着,不敢搭腔。 魏绍恒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又道:“冯氏那个贱人怎么逃出来的,查出来了么。” “回禀殿下,查出来了,是……是端王。” “谁?”魏绍恒猛一抬眼,眉心紧拧盯着回话的人,“端王?” “是。安排看守院子的护卫是被端王手下的暗卫杀死的,一个活口都没留,端王似乎也没打算掩盖身份,现场留下了些痕迹,很容易就查到了。” 魏绍恒搭在桌上的手握紧了拳,骨节捏得作响,他咬着牙,像是要把人嚼碎一般念道:“端王……端王……” “魏承砚!”魏绍恒猛地站起身,他跪了一天,膝盖的骨头剧然作痛,他却只短暂地蹙眉撑了一下桌子,很快又站直,“仗着父皇偏心他,一个躲在面具下连光都见不得的东西,也敢跟孤作对!” “啪”一声,魏绍恒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他发狠道:“等来日孤登基,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殿下息怒!”手下早被太子威势骇得跪拜在地,听太子说出“来日登基”这样的犯上之言,也不敢明劝,只诚惶诚恐地劝他息怒。 魏绍恒喘了几口狠气,膝盖的疼越发刺骨,他这才回神,重新坐下。 “纪维生呢,找到了吗?”魏绍恒平复了怒气,沉着脸问。 手下刚抬起一点头,被这么一问,重新低下头:“北城司那边尚未传来消息……” “那钱庆呢?”魏绍恒语气越发阴沉。 手下畏惧道:“督察院那边,左佥督御史也在暗中查探钱庆的踪迹,他们盯得太紧,我们的人不好大肆动作,所以……暂时还没找到钱庆的踪迹。” 魏绍恒没说话,手下低着头不敢抬。 好在,魏绍恒没将怒气发作在他身上,只阴沉着嗓音低语道:“卫稷……卫家……好、好……” 既然卫家也这般冥顽不灵,那他就让他们落个和盛柏睿一样的下场!
第50章 旬州 六月中旬那场连绵数日不歇的雨,对兴陵来说只是缠连了些,但远在千里外的旬州,六月却几无晴日,断断续续大半月的雨,引发了一场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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