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是魏辰逸。”魏宜阑道,他叹了口气,“魏辰逸把太子所行之事全说成是他借太子的名义所为,父皇本来不信,魏辰逸他……他直接在承平殿外夺剑自裁了。” “什么……”盛媗一愣,说不上听到这事是什么感觉。 魏宜阑面露哀色:“父皇已年近半百,亲眼看着一个亲生儿子自刎在眼前……” 魏宜阑闭了闭眼:“……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父皇不能再杀一个,便留了魏绍恒的性命,废了他太子和亲王的位分,贬为庶人,永囚雍王府。”
第113章 义女 皇帝之所以对呈上的证据未起怀疑,盖因卫临海早因盛家之事暗中调查太子,这一年来陆陆续续向皇帝禀奏了不少事,虽不是大事,却都查有实证,串联起来,便是切实的蛛丝马迹。 皇帝心中早有怀疑,所以之前才动了易储之心,也一直在暗中留意太子的行动。卫衍呈上的证据,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子被废,明王魏辰逸认罪自尽,卫国公府的风波迎刃而解,至于卫襄之事,圣心回转,宽限了时日,诬告之人背后无人,卫衍略施小计,他们便原形毕露。 卫襄清白得证,以为提前效忠了新君替太子做伪证的永康侯府,罪犯欺君,但念及太子这个罪魁都留了条性命,便只斩了诬告卫襄的靳向晨,永康侯被削爵,与余众流放。 整个永康侯府,只有老永康侯逃过此劫。 然而,这位英勇无双、曾救过先帝性命的老侯爷,愤于子孙所作所为,深感愧对天恩,在永康侯府流放离京的当日,用曾护过先帝的宝剑,引颈自刎于家中。 卫襄在狱中没遭什么罪,回了卫国公府还有力气大骂了靳向晨三天三夜,等靳向晨斩首,他才止了骂声,随后老永康侯自尽,他又沉默了三天三夜。 一晃便到了三月。 盛景聿昭雪平反,皇帝在宫中设宴。 “在瞧什么?”盛景聿问,盛媗落后他半步,进殿后一直在东张西望。 “没、没什么。”盛媗立马收敛了动作,乖模乖样低下头,不乱看了。 盛景聿还偏头看着她:“在找端王?” 卫衍和盛家兄妹是分开进宫的,但进宫的时辰差不多,料想卫衍这时候也该到了,盛媗却没看到人。 她支吾道:“就随便看看……他应该到了才对。” 盛景聿又瞥了她两眼,转开头去:“他是皇子,也许是皇上召他过去了。” 盛媗“嗯”了声,乖乖跟着落座。 卫衍果然是被皇帝召过去了,是和皇帝一起来的。皇帝一到,宫宴就开始了。 近来朝事繁琐,太子一事和明王之死让日渐苍老的皇帝越发显出了疲态,虽然办这个宫宴是他的意思,但他显然兴致不高。 “景聿这三年,受委屈了。”酒过三巡,皇帝朝盛景聿举杯示意。 因宫宴是为盛景聿平反所设,所以盛景聿的座次就在皇帝下首,盛媗作为盛景聿的妹妹挨着他,也离皇帝很近。 皇帝举杯看过来的时候,盛媗不可避免地和他的视线对上,皇帝是否在用余光看她她不知道,总之她很快低下头,避开了视线。 盛景聿坐直了些,也朝皇帝举起酒杯:“陛下言重了。臣蒙陛下信任,卫戍边疆,却没能及时洞察阴谋,致使数万将士无辜葬身沙场,实属臣之过,陛下宽仁,不降罪于臣,臣已深感圣恩。若说受委屈,臣实在愧不敢当。” 皇帝举着酒杯沉默了一会儿:“……你父亲和朕,君臣半生,他从未负过朕,可朕……对不住他。” 这话从何说起,盛景聿心知肚明,面上却不露声色道:“陛下……” 皇帝一抬手打断他,叹了口气:“景聿……你是个好孩子。” 盛景聿垂下眉眼,没说话。 皇帝似在沉吟,又看向盛媗道:“媗儿也是个好孩子……” 盛媗低着头,猛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登时一个激灵,忙抬眼看皇帝。 皇帝却在自说自话般,已经又转开了目光,和盛景聿说话去了。 盛媗不敢盯着皇帝看,只悄悄瞄了他几眼,也看不出什么,只好又低下头,去回想刚才皇帝说的话,内容和语气。 皇帝明明不喜欢她,可他的话也不像是客套的假话。盛媗品不出什么言外之意,抬眼寻着卫衍看过去。 男人坐在对面,低着头,手里端着酒杯轻晃着,她看了他半天,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要是平常,她看他一眼他立马就察觉了。 卫衍好似在出神,半晌也没个回应,盛媗只好把目光收回来。 “……朕有意收她为义女,你觉得如何?” 突然,皇帝的半截话撞进了盛媗耳朵里,她愣了愣,忙转头看,正和皇帝的视线对上。 皇帝看着她,神色难得温和,但目光中仍透着帝王的威严:“媗儿自己觉得如何,你可愿意?” 心口一阵狂跳,半是恍惚半是惊惶,盛媗一脸木然地想:“义女?皇帝要收我做义女?” 皇帝的义女,便是端王的义妹,一旦有了兄妹的名义,她和端王就再无可能。 皇帝果然还是不喜欢她,盛媗想。可她不能直接拒绝皇帝的“好意”,说“我不愿意”。 盛媗下意识看卫衍。 “她不愿意。”卫衍蓦地出声站了起来,连面具也遮不住他脸上的冷色,直直地盯着皇帝道。 盛媗紧绷的肩背一松,一颗高高悬起的心又慢慢落了下来。 皇帝转头朝卫衍看过去,神色有些冷:“朕问的是她。” 卫衍:“本王的回答,就是她的回答。” 宫宴还有余众,闻言皆一愣,随即面面相觑,仿佛窥破了什么隐秘。 皇帝扫了一眼众人,眸子阴翳地眯了眯:“这么说,你是要替她抗旨?” “皇上难道不是在问她愿不愿意。”卫衍冷道,嘴角浮起一抹讥笑,“既然不愿意便是抗旨,皇上何必多此一问。怀化大将军殉国战死,云麾将军刚昭雪平冤,皇上就在这里为难盛家唯一的女眷,是不是有些翻脸无情了。” “砰”一声,皇帝把手里捏着的酒杯扔了出去。 歌舞全停了下来,众人全都屏息闭气,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殿内陡然间陷入一片凝结的静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等着天子雷霆之怒降临,化作腥风血雨。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帝紧盯着卫衍,一字一句怒不可遏道。 * 自打太子被废,雍王府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几个看押太子的侍卫,除此之外一个下人都没有。 昌灌殿的殿门紧闭,隔门镂窗漏进来几束昏暗的光,漂浮的尘灰搅得光束越发浑浊,映着殿内人的脸,斑驳而扭曲。 “吱呀”一声,殿门豁开一道小缝,随即挤进来一个人。 “殿下。”是看守的侍卫之一,暗中为魏绍恒做事已经多年。 魏绍恒眼珠子转了转,像是硬塞在眼眶里的,僵硬地转过去看他。 侍卫看着他死人似的的眼睛,莫名心头发慌,忙别开视线,压低声音道:“殿下,已经联络好了,随时听从殿下号令起事。” 魏绍恒面无表情,雕塑似的定了一会儿,突然咧嘴露出个笑:“做得好。” 他长时间不说话,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像个老者,侍卫低了低头,露出谦卑的姿态,刚准备退出去,魏绍恒忽然问:“宫宴上有什么情况?” 侍卫脚步一顿,忙道:“消息说陛下想认盛家女为义女,封安定郡主……” 魏绍恒嘴角一下子咧得更大,嗤嗤笑道:“端王这么得宠,怎么就是得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侍卫捏了把汗,声音低了一点,续上没说完的话:“……但是端王当众就驳回了陛下的旨意,还出言顶撞陛下,惹得陛下大怒。” 魏绍恒哼了声,随即身子忽然往前倾了倾,眼神露出几分阴暗的期待:“那父皇怎么罚他的?” “这……”侍卫顿时满脸忐忑,声音更低了一点,“好像……好像没怎么罚,陛下只将端王呵斥了一顿,然后就带着端王离场,两人单独说话去了。” 魏绍恒眼底泛冷的光一下子黯了,他又笑了一下,嘴角扯得牵强。 他心里苦涩地想:“是,在父皇心里,我从来比不上端王,就像母妃活着的时候,也从来比不过那个埋在繁花台的死人。” “告诉外面的人,”魏绍恒收起苦笑,脸色冷下去,“可以动手了。” * 卫衍跟着皇帝一路到了承平殿,每回皇帝都想和他并肩走,说说话,这回大步走在前面,一路疾步进殿。 “宴会前朕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皇帝猛地停步转身,厉声呵斥。 卫衍不紧不慢地进了殿,迎面撞上皇帝的满腔怒火,面色不改道:“宴会前我说的话,皇上也忘了。” 皇帝面沉如水盯着他。 卫衍冷声道:“我说过,沧州卫也好,北城司也罢,若给我兵权的代价是失去她,那遑论兵权,你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要。” 皇帝拧眉:“你知道,朕想给你的是——” “我说了。”卫衍提声打断他,有些烦躁,“任何东西。” “……”皇帝盯着卫衍看,好像想从他眼睛里找出一星半点的动摇。 卫衍神色不动,坦然近乎漠然地接受他任何审视的目光。 皇帝看不出什么,有些失望,可这世上怎么会有在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毫无动摇的人? 他说给他兵权,虽然没有明说,但以他的通透,应当明白,他真正想给他的,是这大嵂的帝王之位。
第114章 皇位 自古以来但凡皇子,有哪个不想做皇帝? 皇帝不死心,以为是卫衍没领会到他的深意:“承砚,朕想给你的,是皇位,而不只是兵权。你知道皇位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卫衍神色未动,甚至眉宇间隐隐浮出一团嫌恶。 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淡下去,从谆谆善诱变得语重深长:“朕已经老了,这个江山,朕打了半辈子,守了半辈子,必须要将它交到一个能护住它的人手里,承砚啊,你就是那个人。” “所以我做不做皇帝,到底和盛媗有什么关系?”卫衍失了耐心,一句话把话题转到他的重点。 他烦躁地移开视线:“她只是一个人,不是什么妖孽,她不会颠覆你心心念念的皇权江山,你又为何非要将她从我身边赶走才罢休?” 皇帝嘴唇动了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沉痛:“你若对她只是寻常喜欢,朕不会管你,可你分明沉溺太深,做皇帝,岂能耽于与一人的情爱?” 卫衍兀地笑出声,冷笑着看向皇帝道:“是,做皇帝应当如你一般,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女人也好,兄弟也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翻脸无情心如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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